出宮(1 / 1)

“紫藤,”淩久喊道,“來。”

紫藤放下手中的大黑瓶,走到淩久麵前問:“怎麼了?”

“你此去,可有帶什麼回來?”淩久語氣中滿是希冀。

“你不能看的情報。”紫藤不客氣道。

“不是,我是說其他的,東西,就是看得見摸得著的東西。”淩久也不在乎那情報他能不能看,隻顧著問她有沒有可能帶了解藥。

“小姐沒說讓我帶東西回來。”紫藤歪歪頭,皺著眉問,“有事?”

“夫人的病是境外的毒,現在需要解藥,我想問你有沒有……”淩久還沒說完,紫藤就轉身走了,“我還沒說完呢!”

“喏。”紫藤把墨竹手中的大黑瓶拋到他手中,“解藥。”

淩久:“啊?”

紫藤:“你要的解藥啊。”

淩久:“你不是沒帶東西回來嗎?”

紫藤:“是啊,這是我的私人物品。”

淩久:“你怎麼知道……”

紫藤:“包治百毒。”

淩久看著她,氣得咳嗽,她挑挑眉,轉身陪青芽玩拋石子去了。

淩久在心裡對著她打了一套軍體拳,深呼吸,進屋將黑瓶遞給慧澤,問:“大師,是這個嗎?”

慧澤一愣,看向淩久的眼神中都多了幾分敬佩:“施主真是行動派,這麼快就找來了。”

“那是那是……”淩久毫不謙虛道,“哦不,過獎過獎。”

冬堯試探地看他一眼,又默默低下了頭。

小姐今天怎麼了?笑得怎麼這麼不聰明……

“這藥每月服用一顆,半年不間斷,便可不遺病根而愈。”慧澤將白藥瓶收回,把黑藥瓶遞還給淩久。

“夫人的其他病症,貧僧再寫一方子,熬製後,一日兩次,早中服用即可,晚上用藥渣浸潤足部,不日便可好轉。”

“多謝大師。”淩久接過藥,對冬堯使個眼色,後者趕忙將筆和紙遞上。

待慧澤寫完,冬堯迅速將紙交給門外的紫藤,墨竹和青芽一並圍上來問:“夫人情況如何?”

“小姐拿來的藥有用,師父說,夫人的病不久就能痊愈了,今年過年又是個好年。”冬堯喜上眉梢,整個人看起來都喜氣洋洋的。

“可是公爺和世子爺不還沒回來嗎?”青芽小聲道,眉宇間滿是擔憂之情。

“是啊……”

此話一出,三人頓時又沉寂下去。

“在聊什麼?”淩久從屋內走了出來。

“小姐,我們在聊今年過年呢!”青芽心大,喜憂不往心裡去,聽淩久問便咧嘴一笑答道。

“今年過年?”淩久有些期待,“要開始張燈結彩了嗎?”

“一切但憑小姐安排。”墨竹雖是笑著,卻遮不住心中的憂愁。

公爺世子爺未歸,夫人雖說有了藥卻不似往年,小姐又換了芯子。

這年還能過嗎?

“我去問問慧澤師父要不要留在府中,待明日消寒宴結束,咱們就開始準備過年。”淩久眉眼靈動,跟著青芽和冬堯笑完,特意向心事重重的墨竹點了一下頭。

我會辦好的。

墨竹鼻頭有些酸,用力點了點頭。

得了慧澤客氣卻肯定的答複後,淩久安心回了書房中,拿出一本新書繼續自己的“補課”。

看了幾頁,他忽然想起什麼,對門外的墨竹道:“你找兩個護衛,一個叫江寒,一個叫寧諾,讓他倆在慧澤師父院外十米處巡邏,若是有人想靠近,便審完再放進去,梅姨娘斷不能入內。”

正好給他的兩位熟人找點事乾。

“是。”墨竹應下,又問,“那張大夫可還要追蹤?”

“不用了,既然他的藥方是對的,那便是沒有害人之心,隻是通過梅姨娘的關係,從府裡掏些銀子罷了。”淩久盤算好,“過幾日,我便讓他把不該拿的全都吐出來。”

說完,他才注意到墨竹看他的眼神中似乎有些變化,不自覺心虛道:“怎麼了,不能嗎?”

“沒有,隻是覺得,”墨竹笑了一下,“您和小姐真的很不一樣。”

“她會怎麼樣?”淩久好奇,他印象裡,馮嫽那般心善,該不會看那張大夫沒有害人就既往不咎吧……

墨竹沉默了。

總不能說,小姐會暗中放出消息,置整個醫館都於不義之地,致使再無患者信他們,讓這醫館消失在京城中吧。

小姐既然暗中做,那一定是不想彆人知道,她自然要幫小姐瞞著。

“嗯?”淩久發出疑惑的聲音。

“啊?我去找護衛。”墨竹說罷,便似逃命般跑遠了。

“哈?”淩久懵懵的,“話還沒說完就走了。”

算了算了,這都小事,明天的消寒宴才是大事。

天大的事!

消寒宴,馮嫽一想起這三個字就頭疼,雖說她得了出宮令牌,但卻不能說走就走,出去就要先向皇後報備,皇後批準了,她才能走,還要有人跟在她屁股後麵指指點點。

她捏了捏眉頭,父兄大捷是喜事,隻是不知道母親病怎麼樣了。

再說這消寒宴,全是女眷,她一介男子,還有婚約,怎麼想也進不去,最多在牆外聽個響。

況且她也不知道這消寒宴今年在哪個府中辦,總不能一家一家地找過去。

“殿下。”承福敲響了門扉,“皇後娘娘那邊派人來問您明日出宮嗎?”

“怎麼了?”馮嫽隔著門問道。

“說是明日消寒宴在丞相府中辦……”

馮嫽眼睛瞬間睜大,在丞相府中辦!

“皇後娘娘準備了饋禮,您若是出宮,今年的頭彩便由您送去丞相府。”

“好!”馮嫽一開門,承福險些沒站穩,踉蹌一下才道,“殿下你也不必如此激動。”

“備好車馬,明日一早便走。”馮嫽臉上是擋不住的笑意。

“殿下,咱哪有車馬啊。”承福小聲提醒道。

馮嫽一頓,恍然想起自己這並非是在府中,宮中車馬調度須告知太仆寺,但此行為皇後所托,倒是不必再找人前去通報。

“明日你隨我同去,隻管聽了吩咐去做,切莫多說一句話。”馮嫽囑托道。

“是,殿下。”

皇後準備的饋禮不少,羊脂玉靈芝式如意一柄,各式十八籽手串十餘條,竹雕牡丹式如意一柄,文竹壽春寶盒一個,黑漆描金蓮蝠紋筆架一座……馮嫽看著禮單,一件一件的核對。

除此之外,更有名家書畫一箱,統共五箱,屬實是近年來消寒宴饋禮最多的一次。

皇後送禮給母族撐臉麵無可厚非,但數量如此之多,到時候怕是人人有份。

馮嫽垂眸而視,各家女眷皆到場,她真正為的可不是什麼善德的名聲,而是給淩川籠絡人心。

隨行的人群中走出一男一女。

男子行軍禮,自我介紹道:“屬下段裡,受皇後娘娘之命,護您出宮。”

“皇後娘娘念及殿下不曾入過這等宴會,特命老奴隨殿下同往。”年老的嬤嬤隻微微傾身,顯然是皇後身邊人,並不將她放在眼中,“老奴姓鄧。”

馮嫽抬手免禮,道:“既然兩位都是皇後娘娘身邊人,自然是比本宮更熟悉這去丞相府的路,不如便由兩位在前帶路?”

兩人對視一眼,不好公然違抗,隻能強擠出一絲笑容,欠身說道:“殿下安排得是。”

段裡爽快地翻身上馬,走在前麵。

鄧嬤嬤走著,還不忘回頭瞥一眼,見著馮嫽上了後車,才安心坐在了車外。

馮嫽並不在意,靠在柔軟的錦墊上,閉目養神。

到了宮門,承福將出宮令牌與那侍衛一看,道:“三皇子承皇後娘娘懿旨,前往丞相府送消寒宴饋禮,還請行個方便。”

侍衛接過令牌,仔細查驗一番,又抬眼打量了一下車旁的鄧嬤嬤和馬上的段裡,道:“可有禮單?”

馮嫽從車內伸出一隻手,手上正是皇後的禮單。

“請殿下稍作停留,待我等核對完後,自然放行。”

馮嫽輕應一聲,又闔上了眼。

幾個侍衛開了箱子,卻也不敢隨意亂動,隻能一一目測。

待核對完畢,為首的直起身子,行禮恭敬道:“屬下按規矩辦事,還望殿下莫怪。”

風撩起車簾,隱約露出車內人的麵容:“無妨,既是按規矩辦事,本宮自然理解。既已查驗完畢,還請放行。”

侍衛側身讓開道路,高聲喊道:“放行!”

馬車自宮道駛入鬨市,車馬華貴,禮隊繁長,引得百姓紛紛側目,口中亦是小聲議論。

突然猛地一震,停了下來,馮嫽眉頭微皺,問道:“怎麼了?”

車外的承福張望了一下,回道:“殿下,好像有個孩子衝到路中,前麵車夫為了避讓停下了。”

馮嫽掀起窗簾,向外望去,隻見段裡正在前方與一個衣衫襤褸的孩子交談,那孩子神色慌張,眼神閃躲。

一個婦人急匆匆地跑了過來,一把將孩子拉到身後,對著段裡連連道歉:“官爺,對不住啊,這孩子不懂事,衝撞了貴人,求您饒了他吧!”

段裡看她一眼,讓車夫看好她們母子,向著馮嫽的車駕走來,躬身行禮問道:“殿下,前麵……”

馮嫽一個眼神止住了他的話,欲起身下車,承福趕忙來扶,她輕輕擺了擺手,穩步走下馬車。

那婦人見她身著華貴,還被稱呼“殿下”下車,頓時嚇得雙腿發軟,跪下磕頭:“貴人饒命,貴人饒命啊!”

孩子躲在婦人身後,隻露出一雙驚恐的眼睛,偷偷打量著馮嫽。

馮嫽神色平靜,走到婦人身前,微微俯身,輕聲說道:“大嫂,快起來,孩子沒事就好,我們並未怪罪。”說著,她從袖中掏出一錠銀子,遞到婦人手中,“這銀子你拿著,給孩子買些吃的用的。”

婦人愣了一下,隨即反應過來,連連擺手拒絕:“貴人,這使不得,是我們衝撞了您,怎能還要您的銀子。”

馮嫽笑了笑,將銀子塞到婦人手裡:“大嫂莫要推辭,不過是一點心意。這街頭人多車雜,以後可要看好孩子。”

這時,周圍的百姓紛紛圍攏過來,見此情景,不禁交頭接耳。

“這貴人可真是心善,換做旁人,怕是早就大發雷霆了。”

“是啊,看人家這氣度,不愧是宮裡出來的。”

馮嫽並未理會眾人的議論,轉身與段裡一同向後走,笑容褪下,冷聲問道:“可問清楚孩子為何突然衝到路中?”

段裡微微皺眉,低聲回道:“殿下,這孩子言語支吾,隻說是追著果子來的,旁的……”他搖搖頭,“再沒有了。”

馮嫽猛然轉身,驚得段裡心中一跳,隨著她的目光看去。

是前方不遠處的一座茶樓。

而茶樓的二樓,有幾個身影正透過窗戶向下張望,看的便是馮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