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死徘徊(1 / 1)

軍官彆追我不配 喬己 4330 字 3個月前

淩崢嶸煩躁地閉上眼,遮住眼中複雜的光。她如此看重解毒製劑,這會不會是她出賣自己的獎勵?

正陷入沉思時,舒敬輕輕敲了敲門,壓低了嗓音彙報道:“老大,沈醫生想進去。”

半晌沒聽到裡頭的聲音,可門外站著的女醫生不肯走,他硬著頭皮還準備再敲時,門被拉開了。舒敬一副做賊心虛的模樣,歪著頭從他肩頭往裡麵張望,隻瞧見床上蓋著自家老大的閃亮亮地二毛四就被淩崢嶸一個屈膝頂在肚子上。

舒敬疼得眼淚都飆出來了,忙不迭收回視線。這個退了,另一個上來了。胳膊還綁著石膏的宋昭不知怎麼來的,分明長著一張斯文的麵皮,非要瞪大了一雙熊眼滴溜溜地轉來轉去,一副要憋死的神情。

淩崢嶸給了個餘光,宋昭蔫頭耷腦地退到舒敬旁邊去了。心裡卻暗爽不已,就剛才老大的表現來看,小孟博士更得暴君的喜愛。

“什麼事?”

淩崢嶸身量高,稍微近一些壓迫感十足。他容貌精致,但一雙眼始終像萬年不化的雪山,冷得透骨。

沈艾艾放在口袋裡手死死掐住掌心,她暗暗給自己打氣,機會就在眼前,老天爺都幫自己,怕什麼?

“花花哥……”

淩崢嶸猛地蹙眉,狹長的眼裡射出鋒芒銳利的光,刮得她眼疼心虛,下意識後退半步。花花是他在大院時候他母親喊的昵稱,她想著,這樣可以拉近距離。

淩崢嶸的厭惡毫不掩飾,上下打量她後,本差不多忘了的記憶再度被翻撿著露出馬腳來。

他長得和自己母親七分相似,加上母親已有個兒子了,就想要個女兒。於是小的時候不僅被她親昵地叫做花花,還給他紮小辮子,套花裙子,直到三四歲去了托兒所被笑話,老師家訪乾預,這才被撥亂反正。大院很多人都驚掉了下巴,才知道原來淩家兩個兒子,小的不是閨女啊!

他有多屈辱,就有多恨這段記憶。任何說他臉的孩子都被他打過,直至現在,他也打從心底裡厭惡彆人說他漂亮。

這個女人喊他花花,哼,是知道自己參軍後不打女人了嗎?

“你是在挑釁我嗎?誰讓你來的?老頭子還是我母親?”

沈艾艾知道他和她母親關係緊張,不敢亂說話,“我,我是在這裡工作,沒有人叫我來。阿姨並不知道你也在這,我隻是想和你打個招呼。”

“咱倆不算認識,多餘的事不必做。”淩崢嶸斜睨悶頭看熱鬨的舒敬,“什麼人都擋不住,什麼事都做不好,你要是不想乾了就給老子卷鋪蓋滾。”

舒敬心虛地低下頭,一旁的宋昭躍躍欲試,“營長你看我,我能乾,我比他機靈,當年是我扛著四十公斤的大箱子跟著你橫跨半個作戰地圖的,你給我調走吧,我不想乾文職了。”

淩崢嶸多一個眼神都沒留,一邊戴帽子一邊往外走,“把這扇門看好了,蒼蠅都彆放進去,我去去就回。”

蕭醫生說得對,這裡醫療環境有限,還是要去京都,去搞清楚解毒製劑裡究竟藏著什麼秘密,這個少女能否成為自己的新娘?

淩崢嶸想起了自己在新兵連認識的戰友薛徠,兩人關係一直很不錯,後來他考入京都醫科大學離開部隊,期間斷續聯係著,最近的一次是他去國外進修了,不知回來沒有。

以前沒在意過他說自己主攻什麼專業方向來著?回京都的時候隻是叫他出來喝酒吹牛,誰休息的時候聊工作啊,嫌命長了。

現在用到人家了,後悔不跌。

淩崢嶸給他醫院掛了電話去,那邊說薛副主任出去進修了才回來,這幾天休息不上班,等人回來就轉告。這都是等的事,急不來。不然走正規渠道更麻煩,擬戰局部門,高層,甚至是劉師長都要彙報個遍,還不一定能將人帶走。

事急則緩,緩則圓,圓則可解。

他不是莽夫,他隻是覺得玩政治很臟,不想太早入局而已。可現在來看,若沒有足夠的實力,想娶這個女人還挺麻煩,就算娶了,也未必護得住。

笑話,淩崢嶸扯著嘴角冷笑,連自己女人都護不住還算男人嗎?他眯著眼沉思,乾脆籍借這次機會再升一級,調回京都吧。皇城腳下牽扯製衡無法獨大,反倒容易渾水摸魚。老頭子要啥都幫不了,嗬,那以後可彆想抱孫子。

他打完電話放心不下,正往衛生院走著,遠遠地就瞧見舒敬跑得要起飛一樣,正要嗬斥他一點都不要軍人形象,結果舒敬一把抱住他的胳膊,差點哭出來,“老大快,孟博士將沈醫生鎖廁所裡了,要出人命了……”

淩崢嶸也起飛了,舒敬是小客機,他是轟炸機!

他趕到時沈艾艾已哭天喊地躺在走廊上了,醫護正抬著她往擔架上拖,她撕心裂肺地喊著,非要弄到人儘皆知的地步。

孫正臉色很難看,他捂著頭,鮮紅的血順著指縫往下流,見到淩崢嶸後的神情很是複雜。

淩崢嶸越過他看向靜靜躺在床上的少女,她戰鬥力爆表,孫正和程團長手下的幾個兵分彆按住手和腳才製服,蕭醫生給她打了鎮定劑,又重新掛上了營養液。

淩崢嶸站在門口,看著一地破碎的渣滓和洗手間牆壁上飛濺的血,覺得額角的血管都要爆了。他退出門外,拉開走廊的窗,從舒敬那拿了根煙點上,此刻正值十二點半,大多數人打飯吃飯去了,人很少,很安靜。

“怎麼回事。”

孫正簡單給自己消了個毒,把消毒棉球往傷口上一按,再紮了圈繃帶就算完事了。“沈醫生進來換吊瓶,換到一半,孟博士突然將她掐住脖子拖進了洗手間。我和舒敬聽見聲音就進去了,但沒孟博士速度快,好在這裡沒什麼武器,沈醫生隻是被孟博士按撞了幾下牆,倒是我大意了,按她的時候沒留意被她用換下來的鹽水瓶開瓢了。”

淩崢嶸猛吸了兩口煙,腦子隱隱作痛。不同於孫正對孟圖南的了解,他是見識過這個少女的殘暴與冷酷的,她對自己尚且不留餘地,會在乎彆人的性命嗎?要不是孫正破門及時,隻怕這醫生今天就交代在這了。

她真的沒經過訓練嗎?殺人不是殺雞,普通人根本下不了手,她卻一點都不在乎。

程驍和幾個穿軍裝著白大褂的人匆匆趕來,蕭醫生氣得直哆嗦,指著床上的孟圖南跟身邊的程驍和那群人道:“程團長,閆院長,這個人必須走,她極度危險,不能留在這裡,我沒有危言聳聽,她真的會殺人的。”

閆院長幾人見到淩崢嶸,立刻敬了個禮。閆院長麵露難色,“淩旅長,沈醫生的態度很堅決啊,要求追究這位病人的責任,剛才已經報警了。出了這樣的事,對院裡醫生影響挺大的,都不願意坐診了。”

他也怕麻煩,真出了人命,還是京都來曆練的二代嬌女,他這官隻怕是當到頭了。

“這裡偏僻,我們院雖說隸屬部隊管理,但大部分時間還是在給當地的老百姓看病,醫生們有情緒撂挑子,老百姓看不了病,隻怕會影響軍民團結。”

什麼時候,團結百姓都是部隊的政治任務,這麼大的帽子扣下來,閆院長認為就是淩崢嶸這樣的背景也不敢和政策對抗。

局麵很僵,程驍站出來慢條斯理地問道:“病人什麼情況了?傷到哪裡了?離開安全嗎?路上出事怎麼辦?符合出院條件嗎?”

閆院長沒接話,的確,強行出院一旦出事了還是醫院的事。他看向蕭華,她技術好,人也有擔當,這件事還得她出頭。

蕭華的視線正看向房間,那個少女已坐起身,正拿紗布往眼睛上纏,動作緩慢僵硬,似是對外麵的一切毫無感知般,自顧自地做著自己的事情。

她再開口,聲線竟有了些許顫抖,“你們知道我往她身上注射了多少計量的鎮定劑嗎?按理說,她現在應該在睡覺。”

大家不懂她說這個乾嘛,但也沒人打斷她。

“你們不是神經方麵的專家,不懂神經性疼痛有多疼,是非人的,可導致智力損傷的那種疼,疼到機體產生自我保護時就會產生幻覺。但是,罹患這種病的人幾乎很少能堅持到致幻的程度,大多數忍不了這麼久的疼,止疼藥一旦耐受止不住疼時,病人幾乎會非常果斷地自殺。”

“在給她處理傷口的時候我就發現了,她身上很多傷都是自殘的,玻璃碴子按進手掌的肉裡,皮肉翻飛疼不疼?無麻醉清創縫針疼不疼?疼,但和她忍受的神經性疼痛相比就不算疼了。”

“我說這麼多,是想告訴大家,她一直在發病期,因為超乎常人的意誌力和忍耐力,才給了我們看著好像一會兒疼,一會兒好的假象。事實是其實她一直在疼著,從來沒有休息期,隻會越來越疼,然後發病,傷人,殺人,自殘,自殺。”

“但她還不一樣,她是真的很可怕,你看她現在好好坐在那裡,好像沒事人一樣,其實,她腦子裡的每一根神經都在疼,持續地疼著。根據她自殘的傷口來判斷,她已經疼到出現幻覺,幻視,幻聽的地步了,卻還能這麼鎮定,情緒這麼穩定,隻有攜帶某些基因鏈,我也說不好,但她是特殊的存在,要麼是瘋子,要麼是天才。”

“你們能明白我的意思嗎,殺人還是自殺,隻在她一念之間。”

眾人沉默著,麵麵相覷,最後視線落在淩崢嶸身上。這裡他軍銜最高,合該他來承擔責任。

淩崢嶸神情冷峻,“你是說,她本想自殺的,卻因為沈醫生來了,所以一念之間準備殺人?你可知道,殺人是重罪,如果蕭醫生能拿出證據,我們絕不姑息。但如果沒有,隻怕你醫生的職業也乾到頭了。”

蕭華咬緊下唇,豈會聽不出淩崢嶸話裡的意思。她低下頭從善如流道:“我,抱歉,我都是猜的,我瞎說的。”

這赤-裸-裸的威脅她當然聽得懂,現在她冷靜下來後一回味,程驍團長不也在護著這個姑娘麼。她不僅要考慮自己的工作,更要考慮丈夫的前程,蕭華閉上嘴,默默退到最後站著。

少女纏了幾圈紗布,因為顧及手上的針頭不便用力,所以接頭處總是綁不緊往下掉,三兩次後她似乎煩了,毫不客氣地扯掉針頭,再次去纏紗布。鮮紅色的血順著手臂往下流,流進袖管,將軍綠色的襯衫染成暗褐色。

程驍轉身去了護士站,淩崢嶸寒著臉色走進病房,一把捉住她纏紗布的手替她將接頭綁緊,冷冽的聲線裡全是責備。“為什麼不能安分些?這裡不是你待過資本國度,這裡紀律嚴明,容不得你放肆。”

話音才落,少女的巴掌緊隨而至。啪地一聲響,乾脆利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