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0.12-----(未知時間)
玻璃房裡的溫度十分適中,人待著還算舒服。
鳥語花香,鬱金香隨風晃動,附近的樹是翠綠色的,雲白得失真,背後的天空是飽和度極高的藍色,仿佛是一片美夢之地。
根本看不見小鳥在哪裡,但耳邊總能傳來不少鳥鳴聲。
“這裡...就跟美夢一樣。”江釉走到玻璃前,沒有觸碰這裡的玻璃。
在空間裡居住的實體,通常都有著不同形態的,可能一門一窗都是實體,它們有著自己的影響,但隻要不觸碰就沒事。
“嗯,但是這裡不能久留。”
蒼湖說著扭動了白色的門把手,朝她招手。這扇門是珍珠白色的漆麵,推開門之後,就可以出到外麵的花園裡。
鵝卵石路彎彎繞繞的,路的兩旁花卉多得迷人眼,看久了都會有種眩暈感。
有毒的東西向來都鮮豔美麗,江釉在走路的時候也十分注意,避開了所有橫向生長到卵石路上的沿階草。
天空的流雲隻有一副靜態,根本沒有浮動,但風一直從前麵吹來。
走了不知道多久,兩人終於見到了花園的圍牆,說明有機會可以從這個地方出去。圍牆不高,上麵爬了牽牛花,花朵開得正燦爛,藤蔓爬到了胡桃色的木門處。
“門上沒有把手。”江釉見狀就到周圍找了起來。
“嗯。”蒼湖點了點頭,去了另一邊找。
青蔥的草地上一覽無餘,到了靠近門這邊已經沒有花卉了,隻剩下飽滿的草被。
把手不算小物件,丟在這飽和度這麼高的草麵是很明顯的。
可能是在他們走過來的路附近,但如果藏在花叢裡,那尋找的難度會上升一個係數。
“你說,會不會藏在離地麵有一定距離的地方呢?”她對蒼湖說。
“說不定...那邊的牽牛花是不是過於濃密了。”
蒼湖轉過身來,指了指她右手邊不遠處的牽牛花叢,才注意到這個被圍牆陰翳籠罩的地方飽和度很低,灰度都起來了。因為在陰影之中,倒是不明顯。
“嗯,不是一個色彩的。”
江釉聞言也注意到了,走了過去蹲下來。但她還不敢直接用手碰那些植物。
“拿消頻儀器的杆子撩開看看。”蒼湖邊說就邊從大衣裡掏出儀器的接駁杆。
江釉才注意到溫室至少有二十多度的體感溫度,蒼湖還能穿著這麼厚的大衣...不對,蒼湖來到這個溫室裡之前難道沒有經曆那一池子的水嗎?
在她走神思索著的時候,蒼湖已經用杆子挑開了這些牽牛花的莖葉。
裡麵果然是有這道門的把手,隻是它被藤蔓卷住了,懸掛在了牆上,被枝葉遮蔽了。
他用杆子的尖尖一劃拉,那些藤被拉開,把手就從中脫落,然後掉到了草麵上,發出了沉悶的聲響。
“我們裝上看看。”蒼湖撿起了把手。
“好。”
江釉接過門把手,安裝到那道門上,分明沒有螺絲上緊,但門把手就像是被磁吸了一樣,緊緊地貼在門上,融合成為了一體。
接著她扭動了把手,哢噠一聲,門被打開了。門後麵吹來一陣微風,帶了泥土濕潤的味道。
門後的世界彆有洞天,與溫室花園的場景天差地彆。走出這道門之後,麵前是一望無際的曠野。
隨著身後的門關上了,兩人徹底落入了這方天地,微風每五秒吹拂一次,天空的雲在流動,背後是深藍色的天空。
這裡除了高度到她膝蓋的草被,以及草被中盛開的繁花,之外沒有任何東西,也沒有人類。
“這裡還是一個特殊空間。”
江釉對蒼湖說,她見這些草都貼著人了,並沒有感覺到什麼不適,便蹲下來,用手掌撫過這些草尖尖。
手感很好,細軟的草尖劃過她的掌心,仿佛能感受到其中蘊含著澎湃生命力。
“你喜歡這裡麼?”蒼湖看她這番動作,眼中帶了些不明的情愫。
“再喜歡,人類也不屬於這裡。”
她抬眸望向蒼湖,那人的麵容落在背光處,表情看得不真切。她這句話也是自己的內心所想。
不知道為什麼,她覺得蒼湖這句話有些彆的意思...
“嗯...這些地方再好看,都不適合人類居住。”蒼湖點了點頭,移開了原本落在她臉上的視線,看向了遠方的雲野。
他的聲音似乎不再平淡,深呼吸著,胸部在起伏。看了一會兒遠處的雲後,他垂下眼眸,身影散發著一股難過的氣息。
“這裡會是北原野嗎?”江釉站了起身,手不自覺地搭在了他的肩膀上。
“也許,目前沒有看到獨屬於北原野的實體。”蒼湖這話又淡淡的了。
“那就走走,總會有一些線索。”
她邊說邊將搭在某人的肩頭的手放了下來,邁著有些輕鬆的步伐往前走,並沒有注意到身後那人有些幽怨的眼神。
這片草原怎麼走都沒有儘頭,一個小丘之後又是一望無際的草被,以及一個又一個的小丘。
就像是荒原的綠色海浪一樣,隻是上麵點綴的繁花賞心悅目。
“有點累了。”走了接近一個小時,江釉停下腳步,看來這個地方往前走是出不去的。
“那就先休息一下。”蒼湖看了一眼這些草被,“坐下也沒事。”
她也讚同這個想法,便坐下修整,重新思考這個空間的一些特點。一望無際的草原,點綴在上麵的繁花,五秒一次的清風。
向前走一直無法出去,但她也不確定剛剛是否在向前方直行。說不定在走過小丘之後就發生了方向上的偏轉。
蒼湖坐在她的旁邊,隨手揪起一根草穗,百無聊賴地用兩指挑動起來,草穗在靈活而修長的手指上轉動,還吸引到了她的注意力。
她先是看到了草根下方如數據亂碼一樣的團霧,接著她立馬跑去扒拉下麵的泥土。
“果然!”
她有些興奮地說,手上將濕潤的泥土撥開,露出下麵一團又一團亂碼一樣的東西。這些亂碼被陽光照耀到之後,都開始塌縮了,隨後留下一個如同黑洞一樣的物質。
“如果通道一直在我們腳下,那我們走多久就不會找到它。”江釉笑著看向蒼湖,“多虧了你啊,這個草拔得好啊。”
蒼湖有些迷茫地點了點頭,丟掉了手裡的草根,注意力放在了那個如同黑洞一樣的物質。
“裡麵溢出來不少類似實驗室的塵埃實體。”他指了指空氣中的微小粒子。
“這是北原野的真正通道?”江釉隨著他指的地方看去,“如同宇宙中的黑洞,吞吐著物質。”
“黑洞的背麵,被吸進來的物質吐到這個空間了。那些亂碼塌縮成了一個通道口。”蒼湖說著,“要進去嗎?”
“一起跳進去?”江釉說完這話的時候,腦海裡莫名想到了一年多前看的電影“泰坦尼克號”。
蒼湖沒有說話,朝她伸出了手,手掌的紋路在她眼前清晰可見,也不知道他是怎麼捏的人,這掌紋帶了一些美感,少了一些真實感。
將手放入他的掌心中,眼前他的掌心合攏,從掌下蔓出了幾條幽暗的觸肢,還沒來得及看清楚,江釉一下就被某種拉力拉入了黑洞之中。
掉進去之後,黑洞噴流的方向發生了改變,形成了反向噴流。她和蒼湖隨著這噴流一股腦地湧了出去。
她雖然手被攥緊了,但在通道的噴湧中還是會飄到彆的地方去,倏然間她的腰身就被幾根觸肢卷住了。
然後將她往蒼湖身邊拉去,兩人一起出到了黑洞之外的空間。
兩人倒在另一邊空間的草地上,地上的黑洞噴湧完畢後就消失了,留下一團又一團的亂碼。
北原野的天空很蒼茫,雲層不厚但帶著霧霾,遮蔽了藍天,氣溫下降了,草被是枯黃色的。灰塵彌漫在空中,有種蕭瑟的氣息。
與黑洞另一端的空間簡直天差地彆。
“你沒事吧?”
她將蒼湖扶了起來,才看到幾根觸肢悄咪咪地從地上收回去,到他的衣服裡麵消失不見了。
眼裡帶著了然,她並沒有多問了。很明顯在水池那邊就是蒼湖把她救走了。
“沒有事情,但這裡空氣不好。”蒼湖搖了搖頭,嫌棄地瞥了一眼周圍。
每一口都可以將這些實體吸進肺裡,隨著身體呼吸循環,又呼出來。但蒼湖對這種環境表示十分抗拒。
她和蒼湖整頓好自己,便走動起來,這裡雖然也是一望無際的草原,但荒涼感很強,幾乎沒有什麼生機,隻剩下了死寂。
走了一段路程,卻看到了高壓電塔,上麵的電網連接到很遠的地方,那邊的電塔在霧霾中隱隱作現。
“這裡居然還有電,不會還建了基地吧?”北原野的入口常年穩定,在空間裡建設基地是有很大可能的。
江釉走到高壓電塔下,卻發現這電塔的材質出現了異化,下麵某一角已經變成了枯黃的植莖。估計不用多久全部異化之後,這個電塔就沒用了。
“這裡有大量危險的實體,好像在不遠處。”蒼湖望向電塔的十二點鐘方位。
“是塵埃嗎?”
“人形的,我看到了。”蒼湖眉間一皺,一下就攥住了她的手,帶她往九點鐘方向走去。
“那邊有瞭望塔。”江釉看到了霧霾之後的塔尖,上麵似乎還有個人。
“那就小心些。”
蒼湖注意著那邊遊蕩過來的實體,而她就關注著那個瞭望塔上的守衛。
“估計我們要走到一個營地了。”她說著,眼前隱約可見一堆軍綠色的帳篷,但完全沒有人的聲音,一點人煙氣息都沒有。
“隻是不知道是人的還是實體們的。”她開玩笑道。
瞭望塔更清晰了,上麵掛著一個人,看著是懸梁自儘的某位士兵,但在下麵看得不太真切。
那士兵隻有衣服在,身體已經變成了植物,層層繞繞的藤蔓組成了他生前的形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