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0.11.18 5:00
再次從通風管道出來的時候,已經到了一間有些大的倉儲室裡。
江釉帶上這個眼鏡男的時候,還擔心萬一在管道中這人不小心發出聲音了怎麼辦,但沒想到已經動物化的眼鏡男在管道爬行的時候比她和蒼湖都更加得心應手。
“這裡是連接那個管道的房間?”江釉走到房間的最邊緣,牆上確實有三個大型通風管道口,上麵需要一些工具才能夠撬開。
蒼湖環繞著這個房間打量著,跟在她身邊,偶爾蹲在地上翻找著什麼。江釉聞到一絲怪怪的味道,可能來自這些雜物廢鐵堆。
“是啊,通過這個口就能到地上了。我之前的一個朋友就是這麼逃出去了,可惜我做不到。”眼鏡男走到那管道口企圖徒手掰開,但那螺絲上得很緊實。
“還有人跑出去了?”江釉很驚訝,這些跑出去的人最後怎麼樣了呢...
“是啊,他出去之後倒是沒有再和我聯係了,不知道怎麼樣了。”眼鏡男點了點頭,也走到周圍翻找了起來。
這個房間是唯一一間沒有裝監控的房間,同時也沒有任何門和窗,基本上除了爬通風管道沒有彆的方法進來了。
江釉也在那些雜物堆裡找,這些雜物堆應該是在剛建成的時候堆的,後麵就再也沒有清理過了,上麵那層灰很厚,手指摸一下就跟上了色一樣。
這堆金屬零件中,她摸到了一根撬棍,撬棍的麵十分粗糙,凹凹凸凸的,有些地方還紮手。
但勉強能用,她拿去那個通風口裡準備撬的時候,忽然想到如果眼鏡男的朋友已經逃出去了,那這裡的通風口怎麼會...還鎖著呢?
這裡分明常年不會有人來,除非是排氣通風有問題的時候,才可能會有人來這裡檢查一下。
江釉握著撬棍,忽然腦子裡閃過一個想法,眼鏡男的朋友很可能還在這個房間裡!
他的朋友甚至沒有撬開這個通風口,應該是發生了什麼...
“你的朋友...很可能沒有出去。”江釉看向眼鏡男。
“這怎麼...”眼鏡男後知後覺地反應過來了,“那她會不會在這個房間裡?”
隨後他急切地開始翻找了起來,被堆廢的鐵和不鏽鋼刮的滿手是血,他似乎完全沒有感覺。
“你的手...”江釉想提醒他手上已經流血了,但他好像沒有聽到。
倏然他在其中一個廢鐵堆旁脫力地滑落下來,在江釉和蒼湖走過去的時候,他已經淚流滿麵了。
那鐵堆裡紮著一隻梅花鹿,仔細觀察能看到它的後腦勺還有一撮黑色的頭發,腳上的異化也還沒完全,腹部被鋼筋紮穿了,眼睛緊閉著。
梅花鹿死前有著激烈的掙紮,屍首散發著一種古怪的氣味,有著一股腐臭味,在眼鏡男扒開了這處廢鐵堆,這氣味更加濃烈。
“少玲...我們還是逃不過的...到最後還是會異變的...”眼鏡男邊哭邊低聲喃喃著。
“這裡的濃度很高,都是實體。它們散在空中,通過排氣通道最終彙集在這個房間裡。”
蒼湖走近江釉的身邊,眼眸依舊淡漠地看向眼鏡男:“我們需要快點出去,不然你的進程會加速。”
“...”眼鏡男慢慢地站起來,然後轉頭看向這間房間的空氣中,明明什麼都看不到,他卻能感覺到恐懼,雙腿忍不住地打顫。
在江釉和蒼湖的努力下,將那個管道口撬開了。三個人爬了進去,這處通向地麵的管道十分寬敞,耳邊傳來大排氣扇的嗡鳴聲。
走了一會兒就可以看到頂端的排氣口,外麵已經天亮了,一絲光亮通過管口照射進來。
江釉輕鬆地爬了上去,朝外麵探頭,外麵是一片靜悄悄的荒草地,沒有其他安保人員的蹤跡。估計都到負一層去搜捕他們了。
在翻出去之後,她伸手拉蒼湖,卻對上他一臉茫然的神色,在愣了好一會兒後,他伸手抓住了她的手,接著她的力一下就翻了上去。
接著兩人一起將眼鏡男拉出來,眼鏡男手上全是血,但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愈合了,依舊抓得江釉和蒼湖滿手血。
“先出去?”江釉帶著兩人去找那個“狐狸洞”,那個地方依舊在那裡。再次從這個F152挖的洞裡出去,她拍了身上的泥土。
“咱們從巷子那邊回去。”
從這邊回到巷子處,倒是出人意料的順利,在江釉想從矮圍牆翻回去的時候,卻在這處牆角見到了自己的手機。
撿起之後,她卻在矮牆的排水洞中看到了那個巷子站著幾個人,製服像是這個動物園公司的安保。
“怎麼...不翻嗎?”眼鏡男不解地問。
“噓...巷子裡都是那些安保,腰間似乎還有槍。”江釉眯著眼睛看,這些人的軍火都不知道是從哪裡來的,又是誰給這家公司提供的呢...
“他們怎麼知道的?”眼鏡男跟著蹲了下來。
“昨晚,這個巷子裡有肉塊,我報了警。”蒼湖簡而言之,眼底閃過譏諷的神色。
“看來情況不容樂觀,目前還不知道這是串通了,還是被忽悠回去了。”江釉沒有指明主語,但大家都心知肚明。
眼鏡男的麵色變得鐵青,這些字眼讓他更加心生絕望。
“彆擔心,你可以先跟我們回去。”江釉試圖安撫一下這人的情緒,“我們那邊相對安全。”
“可問題是...你們能順利回去麼?”眼鏡男看了看江釉,又看了一眼蹲在她身邊的男人。
“應該可以。”江釉打開手機看了一下上麵的短信,是趙芳亦發來的:剛剛來了不少警察,但是很快就回去了。我知道你肯定偷偷去那邊看了,怎麼樣?
這條信息來自11.1723:10,後麵在淩晨的時候趙芳亦又發了一條信息來:江隊,你沒事吧?要是脫困了記得回複信息。
江釉給趙芳亦回複了一條:剛剛脫困,情況很複雜,得先回局裡。
沒想到對方很快就收到了,並且回了一條:大巴在酒店旁邊的停車場,速來。廟會街上都是這個公司的人,你回來小心些。
江釉看完消息之後心裡一沉,她身邊的蒼湖自然也是看到了,正走神著不知道想什麼。
“有什麼地方可以偷偷繞回去呢?”江釉觀察著周圍的環境,這片居民區很長,是十幾棟樓並聯在一起的,樓距很窄,幾乎是觸手可及。
“從那些樓梯間的窗戶跳到旁邊的樓上。”蒼湖幾乎是和她同時想到。
“嗯,感覺這個方法比較可行,或者從樓頂過去。現在巷子裡應該都是公司的人在把守。”江釉看向樓頂的地方,“樓層太低的話,會很容易被注意到。”
“好。”蒼湖看向她的眼神中帶著不少笑意,笑意中又充滿了欣賞。
“你...應該沒問題?”她問眼鏡男,這個人已經部分動物化了,如果具有犬科的跳躍能力,那從樓頂或者樓道窗戶那兒去到隔壁樓應該不是難題。
“沒。”眼鏡男重重地歎了口氣。
找了個窗戶,從窗戶裡進到了樓道裡,這棟居民樓的側門沒有打開。但依舊能聽到側門外麵的安保在聊天。“你說上頭要我們抓什麼人啊,這什麼都不說的。”
“昨晚有人發現了那些‘動物’的屍體在垃圾桶那兒。”
“動物屍體有什麼大驚小怪...呃,你說是那種?”
“廢話,我們公司還有哪種動物?本來警察都快來到這了,幸好咱們經理會說話,在間隙裡立馬安排了人手搜尋了這些巷子,將垃圾桶的可疑袋子全部清空了。說來也是奇怪,我們從來不會把這些東西拋在巷子的垃圾桶啊...”
“是嘛,我就說公司在做這些東西的時候,怎麼會這麼不小心...難道是內部出現了...”
“這也說不準,今天早上公司已經在排查是哪個員工做的。”
江釉就在樓梯間聽了一會兒,立馬就輕手輕腳地上樓去了。所幸這棟樓的樓頂門並沒有鎖起來。
“聽他們這麼說,是還有人想要揭露這件事嗎...”眼鏡男嘟囔著。
“不是所有人都對黑暗視而不見的。”江釉說道,“先過去吧。”她說完直接助跑起跳,一下就到了隔壁樓去了,這些居民樓的高度基本上差不多,都是四五層左右。
她轉身的時候,蒼湖已經輕盈地站到麵前了,兩人之間的距離很近,她抬眸的時候都覺得自己的睫毛會掃到他的下巴。
“呃,先過來吧。”江釉將蒼湖拉到一邊去,等眼鏡男跳過來。
犬科動物化後的身手更加輕盈,眼鏡男躍過來的時候還有些不敢相信地看著自己的腳。“這...”
“彆看了,先走吧。”江釉走到樓邊,向下望去,下麵站著四個安保,其中兩個正吸著煙聊著天。“他們在聊天,趁現在。”
就這樣三個人從躍過了好幾棟居民樓,終於來到了這邊最後一棟,同時在這棟樓也能看到街對麵的酒店。
這裡是街的儘頭,奚江動物園公司派的人手更多了,正在下麵巡邏著。
“下樓之後,出門肯定會和這些人正麵撞上的。”眼鏡男顫顫巍巍地說。
“這邊有棵大榕樹,樹很高枝很粗。從這邊下去可以避開他們巡邏的大部分地方。隻是唯一的難度就是從這裡跳到樹上,很大可能會受傷並且發出聲音。”江釉示意另外兩個人看向那棵樹。
這棵樹大概三層多樓高,從樓頂這個位置下去,至少也是要跳一層半樓的高度。動物化的眼鏡男能做到,但她自己可能會有受傷的風險,蒼湖的話...應該也可以。
“我可以帶你。”蒼湖似乎看透了她的擔心的地方。
“嗯...”江釉有些好奇於蒼湖這人要怎麼帶她跳過去?
隻見蒼湖冷淡地對眼鏡男說:“你自己先跳過去,靈敏一些,彆發出聲音。樹冠輕微晃動,他們看不出來的。”
等眼鏡男躍過去之後,蒼湖再次對她說了同一句話:“閉上眼。”
“為什麼你做某些事情的時候,要我閉眼?”江釉實在是有些疑惑。
“因為...我會緊張。”蒼湖這個理由就像是從文字庫裡隨便抽調出來的。
他看起來就不像是會緊張的樣子,江釉腹議著,但還是閉上了眼睛。
很快,她就感受到腰上被緊緊摟住,身前貼著某人的身軀,還能感受到對方蓬勃發達的肌肉正在蓄力...她的手也不自主地環到對方的腰上,她似乎知道對方打算做什麼了!
接著就是對方雙臂抱緊她,一陣天旋地轉的失重感,她和蒼湖似乎以一種自由落體的感覺下落...
但忽然似乎是懸停在了某處,失重感驟然消失,身體似乎變回了正位,她悄悄睜開了眼,卻對上了蒼湖的眼睛,他的眼眸變成了銀灰色,正盯著她的臉看。
似乎是沒想到她會睜開眼,蒼湖愣怔了後眨了眨眼,兩人穩穩地落到大榕樹後麵的草叢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