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我妻,是我在這世上最信任的人(1 / 1)

紀時澤抱著魏嫣然,幾個飛身,很快就來到了大牢門前。

在牢門守衛的二人顯然是聽到了什麼風聲,隻是看了她們一眼就乖乖地打開了大門。

魏嫣然問道:“張雪的父親在哪裡?帶我們去!”

看守的衙役互相看了眼對方,一人主動走出,做了個“請”的手勢。

衙役走在前,魏嫣然和紀時澤跟在那名衙役身後。

牢裡陰暗,隻有小窗透出的一點光亮照不亮任何地方。衙役也隻能靠自己手裡拿盞散發微弱光亮的小燈照明,才能避免走錯道路。

魏嫣然踩在潮濕的地麵上,耳邊不間斷傳來犯人嗚咽的哭聲或是怒罵。

空氣裡處處彌漫著酸臭的腐敗氣味,越往裡麵走,越像進了個密不通風的大棺材,這裡不像是給活人的待的,像是給將死之人掘的墓地。

“爹...”

這是一道壓抑的哭聲。

魏嫣然聽出了這是張雪的聲音,一把搶過了衙役手中的燈籠,照亮了其中一個牢房。果然光線透過牢房,她看到了張雪。

張雪跪在地上,麵前的人躺在雜亂的乾草上,氣若遊絲地說著什麼。

牢房的鎖開著,魏嫣然直接打開門,進到了牢房裡。

張雪也注意到了來人,她看到是魏嫣然,抬手擦了擦眼淚,道:“嫣然...”

魏嫣然半蹲著腰抱了抱張雪,“沒事,我們來了。”她蹲下身子,看到了半睜著眼的男人,他衣衫襤褸,裸露出的肌膚上傷痕遍布,有的結疤了,有的在流膿。而他本人臉色蒼白,形容枯槁,像是來到了油儘燈枯之時。

她曾聽張雪說過她爹不過接近不惑之年,如今看來卻像是到了花甲之年。

她向牢外的衙役喊道,“去請大夫。”末了,她又補充道,讓大夫去酒樓,魏氏酒樓。

這牢裡昏暗又潮濕,不適合養病,隻會加速傷口化膿。待久,就是健康的人也會不舒服,更不要說重傷的病人。如今局勢錯綜複雜,隻有酒樓她才放心。

躺在乾草的張伯知道來人了,他向後看去,看到了魏嫣然身後那個高大的男人。他瞳孔一震,拚命張大嘴。

“世子...”

紀時澤蹲下身,“張伯,你不該在軍中防衛嗎?怎麼會來到這?”

隨著紀時澤離著近了,張伯看得更清楚了。他眼裡立馬蓄滿了淚水,滾燙的熱淚順著臉頰滴留下,消失在乾草縫隙中。

“世子?你記得我?”

紀時澤笑道,“當然,你幫我喂過馬,我怎麼會忘記。”

張伯露出一副不知該哭還是該笑的表情,“真是...”

魏嫣然搶先道:“有什麼,我們一會再聊,先把伯伯帶回去吧。”

張伯的情況不能拖,她怕這兩人敘舊起來沒完了。

張雪擦了擦眼淚,“嗯。”但是她又謹慎地回望牢外衙役,“真的可以走嗎?”

魏嫣然一笑,指了指她身邊的紀時澤,“當然可以,我身邊的這位可是鎮北王世子。”

張雪這才反應過來自己父親剛才的話到底是什麼,頓時不可思議地看向紀時澤。

*

將張伯送來酒樓的時候,看到此景象的張嬸娘老淚縱橫。她在床前牽著張伯的手,“老頭子,我是想讓你回來,但是沒想讓你受傷啊。”

經過了大夫的治療,張伯有了些力氣,他抬起手掌擦去愛妻眼角的淚,“是我不好,常年回不來看你們。這次我回來,其實也有任務。”說罷,他看向紀時澤,“得請你們出去,我有很緊急的事情要同世子說。”

張嬸娘戀戀不舍地拉著張伯的手,但也明白丈夫眼中的嚴肅,隻能狠心點點頭,短暫闊彆了久彆重逢的丈夫。

聽此,魏嫣然本來也是要要跟著出去的,但還沒轉身,就被紀時澤拉了回來。

紀時澤對張伯道:“你但說無妨,她是我妻,是我在這世上最信任的人。”

聞言,張伯驚訝地看向魏嫣然。

他們軍裡都知道,他們的世子是個不近女色的人,一心撲在練兵抗敵上,與將士同吃同睡,若是遇到物資不足,還會將自己的分給將士們。說他過著苦行僧一般的生活也不為過。

有不少官員為了討好世子,明裡暗裡送了不少金銀財物和貌美女子來營上,金銀財物全被留下了,但那些女子卻全被世子打發回去了。

他們這些將士都要以為世子練武練傻,大好年紀卻對美人不感興趣。卻沒想到隻是幾個月沒見,世子居然居然有了妻子,還是這麼信任的妻子。

張伯和軍中其他人一樣,很信任紀時澤。覺得既然是紀時澤發話了,那他也不必再避著人。

“世子,你可知你那日前去迎接朝廷派來的糧草,不久便傳來了你失蹤的消息?”

紀時澤回道:“我知道,那日來的不是什麼糧草,是陷阱。我幾番波折才逃出來,一身重傷也幸得我娘子才能活命。”

張伯立刻向魏嫣然投去感激的目光,“謝姑娘,姑娘不止救了世子,也救了整個大梁啊!”

驟然聽到誇獎,還是如此大的誇獎,魏嫣然有些不知所措,“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但還沒有你說的那麼偉大。”

“不。”張伯搖搖頭,道:“姑娘,你不知道你的這個決定救了多少人。自世子失蹤後,軍中便傳出了世子其實已死的消息,軍心渙散,險些被破城,還好我們又守住了。

但這不是最主要的,因世子已死的傳言實在厲害,朝廷不日前便發布了布告。說是世子在邊城修養,還帶來了世子的命令。要駐守在狼牙關的十五萬大軍分十萬速去邊城,對抗更為強大的契丹。

我們這些老兵都跟了世子很多年,很清楚世子不會這麼做,便覺得不對勁。因為我家就在邊城,所以便暗中以回家探親的名義回到了邊城,見到了朝廷口中的那位世子。結果發現他隻是與世子有兩分相似,卻無半點才能。幾句痛罵出口,便遭毆打,今日才得見世子之麵。”

魏嫣然點點頭,也明白了事情的始末,讓在狼牙關的將士趕來邊城應該就是紀雲樂下的命令。

她突然就明白了為什麼紀雲樂的話。

紀時澤活著,他就不是世子。紀雲樂死了,他才是世子。

想來是紀時澤這位領袖死後,朝廷為了不讓軍心渙散,讓鎮北王又立世子。

所以世子沒死確實是真話,但是這個戴著這個名號的人卻不是原來的人。

這也是知縣從不懷疑紀雲樂,二皇子也認紀雲樂的原因,因為從名號上說,紀雲樂當時確實是世子。

她看向紀時澤,道:“也是世子殿下命不該絕,這才讓我救到了。”

紀時澤笑笑,“夫人多慮了,你我緣分在此,相見是遲早的事。”

張伯沉默了半天,終於還是鼓起勇氣問道:“您的傷好後為什麼不回去?即便是傳個信回去也好啊,是不是您也受不了反複無常的朝廷,所以...不想再率領兄弟們了。”

這是張伯比較委婉的說法,若是他直抒胸臆,那就該問,“是不是受不了那群狗官的迫害,所以爛攤子就再也不管了。”

不過他明白,即使紀時澤做出這樣的決定,他也說不了什麼,因為朝廷那幫人確實過分。

打仗打的是糧草,若是沒有足夠的糧草,那即便是再多軍隊,再強壯的兵將,那都無用。人隻要一頓吃不飽,就是多挪動一個步子都不願意,更遑論要拿起家夥事去跟人拚命了。

按理說,糧草是重中之重是自古就有的道理,朝廷不該不懂。以往還有黃河水患,朝廷要調遣糧食給兩岸百姓,所以糧草不能穩定的說辭。

但如今黃河水患都已經解決的差不多了,那糧草還是不運送不及時,缺斤少兩。

難為不讓人多想。

他職位較低,不知道更多的事。但是也聽說與朝廷溝通糧草問題的軍官,連著怒罵了朝廷好幾個月,有次直接要拔刀和護送糧草的軍官打了起來。

關於糧草的問題,軍中好多將士也很不滿,他們在外為了保衛大梁拚上了性命,朝廷卻連糧草供應的問題都解決不了。有許多人都寒了心,甚至紛紛遞出了辭呈。

還是世子親自出麵,一個個勸說,這才銷了那群人想要離開的心。

狼牙關苦寒無比,百姓有糧也不富裕,世子仁心並不願意叨擾百姓,而是選擇散儘多年家產派人去到遠處購買糧草,補貼軍中。

軍中將士觸動,也自發捐出自己體己物來購買糧草,狼牙關方才撐到如今。

就在如此困難之時,朝廷終於送來了大批糧草,但是有令必須世子殿下親自去,可世子竟一去不返。

更是在他這得到了驗證,世子遭遇了陷阱。

但問題是那必須讓世子殿下去命令是朝廷親自傳的旨意,那傳旨意的小公公他們都認識,根本做不了假......

若說世子殿下因此寒心,不願再回去,也有情可原,畢竟背後捅的刀子最疼。

隻是...他雖隻是見識淺薄,但是和二十萬大軍一樣,認定了隻有世子才能帶他們打勝戰。

世子若不回去,他真覺得大梁的未來就真變得模糊不清了。

紀時澤道:“讓你們擔憂是我不對,但我從未想過撒手不管。就算我不滿朝廷,也不能對不起日日夜夜跟著我的兄弟們。”

張伯問道:“那您為何?”

紀時澤一笑,“朝廷的糧草是不是準時到了?”

張伯瞬間明白了為什麼,如釋重負了笑了笑,“到了,而且比預想的還多出很多。”

當世子失蹤消息一傳出時,不但軍中人心惶惶,就連狼牙關外的草原騎兵也蠢蠢欲動。幾次三番試探,發現世子真的露麵,開始了真正的攻城。

雖說草原最大的部落是在邊城附近的契丹,但是邊城有連綿的群山作為天然的屏障,易守難攻。

而他們狼牙關不一樣,一馬平川的地形導致那裡無險可守,隻能依靠城牆。但是草原荒漠風沙無數,城牆也不能像群山一樣連綿覆蓋到所有地方,而且城牆的質量也參差不齊。

所以散聚在狼牙關的小部落更加讓人苦惱,他們像是各個部落之間商量好了,輪番騷擾,大梁如是出兵,他們又快速逃散。讓人抓也抓不到,讓人煩躁的很。

他們弟兄們都想哪天等那些騎兵再來騷擾,便殺出城門,將他們斬於馬下。但是苦於朝廷的糧草每每都不能及時,不能出城奔襲,隻能作罷。

但是自世子失蹤後,朝廷也終於察覺到了軍中人心渙散,狼牙關也危在旦夕。以往各種拖拉,不能及時到達的糧草全部奇跡般到了狼牙關,而且數量和質量都遠超之前。

可是軍中失去了指揮的世子,他們雖有心,也無力了。防守敵軍的進攻就已經是極限,又遑論出城迎敵。

紀時澤道:“那就對了。大梁那幫人迂腐,我不過打了幾場勝仗就害怕我手握重兵掀了他們。各個要我見好就收,班師回朝。可那群待在盛京的家夥們,又怎麼明白我大梁邊境子民被騷擾之苦。一個個隻想我交出兵權,他們繼續給那天朝聖國的破房子做裱糊匠。

我絕不再容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