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現紕漏(1 / 1)

刀鋒匿絲柔 江清水淺 3714 字 3個月前

翌日,黎禮排隊等待發放早飯,卻看見熟悉的身影忙碌的在為眾多將士們一勺一勺的舀著湯。

她身著深色粗布衣,腰間纏著繩子,臉上黑的發亮,將頭發用樹枝束起來,倒是有幾分英氣,一點也看不出是那個清冷的玉竹,何況二十有餘的她現在身高顯著,更加不會讓人懷疑她的身份。

終於快輪到黎禮,她不自覺的嘴角上揚。

剛想上前打招呼,身後的人突然拍了拍黎禮肩膀,說道:“哎,是你啊。”

黎禮疑惑轉身,隻見那人欣喜道:“昨天謝謝你,這是我阿娘給我做的糖餅你拿著嘗嘗。”那人將糖餅塞到黎禮手裡,臉盲的黎禮,憑借聲音才記起這是昨天被她下藥的人。

她心虛的說道:“害,那什麼,大家都是可以同生共死的兄弟,昨天的小事,不足掛齒。”黎禮不好意思的說完,麵色有些窘迫。

那人問:“還不知你這少年,這樣小的年紀就入伍了,定是家中遇到什麼困難了吧?”

黎禮吃起了手中的糖餅,說道:“確實是遇上了難處,家中內人遭人構陷,含冤而亡,我是想用軍功來為她討清白。你呢?你看起來年紀也不大。是……”

“我叫吳長生,我阿爹前陣子出了意外,現在隻能躺在床上,阿娘既要照顧他,又要擺攤賣糖餅,我書讀的雖好,卻不能為阿娘分憂,剛好看到軍營招募就來這了。”

適才咬了口糖餅在喉嚨處像是被堵住了聲帶,黎禮一時間竟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身後老兵一嗓子打破這片刻沉默,喊叫著:“前麵的到你了,你不吃就彆擋道了。”

被吼了一嗓子的黎禮,迅速轉身來到玉竹麵前低聲道:“今夜河邊等我。”她又將碗遞到玉竹麵前,大聲喊著:“你多給我再盛點啊,這點哪裡夠吃啊”

玉竹音量提高說道:“喝完再來,後麵還那麼多人等著呢。”

伴隨落日餘暉,直到最後一縷陽光也隱匿在黑夜中,黎禮來到河邊,發現玉竹已經在等著她了。

腳步輕盈的走到玉竹身後,拍了拍玉竹肩膀說道:“沒想到你還真有兩把刷子,還能和廚子們混到一起去。”她調侃著玉竹。

玉竹雲淡風輕道:“是你教的好,廚藝不行,賣賣慘就進來了。”

“這話我就當你是誇我了。”黎禮雙臂環抱,坦然接受了這句誇讚。

收起不正經的聊天話題,黎禮從懷中拿出邊防圖,嚴肅對待:

“來說正事,我們軍隊現在所在位置是康樂,到西河最快速度大約半月,而且這條路必然要經過永靖國,雖說是個沒建立幾年的小國,但從彆人領地帶著大軍壓過無疑是在挑釁,到那時必然會掀起腥風血雨,父親在外征戰多年這點道理應該明白,所以他應該會選擇水路。不過眼下還有個問題。”黎禮緊皺眉頭。

“是什麼?”玉竹一頭霧水問道。

“水路速度慢需要的時間是陸路的兩倍,而且考慮到人馬過河問題,就算再怎麼提高行軍速度,也斷然不可能半月之內抵達目的地,可為何糧草隻有半月的量。難道……”一個可怕的想法又合理湧入黎禮腦海,嘴裡緩緩開口說著自己的推測:“陛下之意怕是平亂動蕩是假,要父親帶領黎遠軍和永靖國同歸於儘才是真。”黎禮玉竹四目相對。

玉竹先開口:“小姐,你可有想到對策嗎?”當黎禮還在猶豫不決時,玉竹似乎已經看穿了她的心思。

“我父親的命,兩萬黎遠軍和上萬名永靖百姓,我不能眼睜睜看著他們死。”黎禮擔憂道。

玉竹微微一笑,說道:“小姐你隻管去做你想做的事,我都在你身旁陪你。”

永靖國雖建國五年,京都城卻繁華,誰都不曾想這曾被人遺忘的荒蕪地帶,四處是逃荒流民,卻被人僅僅用了五年時間從無到有。此刻身居中宮的靖川王似乎也預料到了有大事發生,隨即叫來信任的侍衛。

“鐘勒。”

侍衛立刻現身回複:“屬下在。”

靖川王坐在桌前擦拭著匕首,氣定神閒說道:“吩咐下去,京都城中商鋪全部關門,不論是官宦人家還是尋常百姓皆要穿著粗布。”靖川王手裡的動作並未停下,繼續說道:“準備迎接客人的來訪。”

“是。”鐘勒領命後欲轉身執行。

“等等,你這性子怎麼還是這樣著急,在我這,就得改改。”靖川王溫和地叫住鐘勒。

鐘勒又走回來兩步頷首。

“必須是自願關閉,不可強製要求,去吧。”靖川王起身向鐘勒佛了拂手。

靖川王放下手中匕首,拿起桌上茶杯,用指腹輕輕磨挲杯麵,唇角露出一抹彎,隨即一飲而儘盯著茶杯,又手執一枚黑棋放入棋盤殘局之中,並壓低聲線幽幽說道:“這盤棋才剛剛開始。”

數百裡外營帳中,黎禮冷靜思考,既不能當了逃兵,又要以合理的身份出現在父親麵前。她必須要快點以黎禮的身份見到父親商量對策。

“不好了,走水了。不好了,走水了。”

喊叫聲讓黎禮迅速停止思考,衝出營帳外。

滿天火光,熱浪洶湧,映射在她眼中,看清著火之地,不假思索想上前撲救的黎禮,還沒能衝過去,就被玉竹一把拉走。

她一邊想掙開玉竹的手,一邊急切說道:“你攔我做什麼?那是糧草!那是我的計劃不能沒有這些!”太過著急的黎禮有些失了理智,卻被玉竹接下來的話徹底將她打回現實。

“小姐,是自己人乾的!”玉竹解釋道。

黎禮聽到皺起眉頭,“什麼意思?”

玉竹搖搖頭,“是……是雲將軍的人帶頭乾的。”

“怎麼可能呢?”黎禮不可置信,“不可能的,他沒有理由啊。”

“小姐,你還不明白嗎?黎家功高蓋主,必然是陛下的旨意,皇帝就沒想讓黎遠軍活著回去。”玉竹眼眶紅潤。

黎禮火速抬腳,奔向幾裡外的父親,這時也顧不得什麼身份作假,會不會被趕回黎府,她隻知道她不能為了自己苟活,而葬送掉上萬人的生命。玉竹緊跟其後。

因剛剛失火原因,又見她們二人倉促奔跑,她們人還未接近黎將軍就被當作放火燒糧草的奸細被攔下,黎禮和玉竹寡不敵眾最終被用繩子捆綁起來,嘴裡被塞滿了棉麻布。

待看管她們的離開後,黎禮將口中的棉麻布吐出來,一時竟被自己蠢笑了,她自嘲道:“沒想到,越是著急,越出亂子。玉竹身上可有帶尖銳鋒利之物。”

玉竹費力的扭轉身子,“小姐,我有,在我靴子底藏了把軟刀。”

因手腳被捆住,不能動彈,無論玉竹怎麼扭著身子夠不到靴子。

她自己脫不下來,黎禮便讓她轉過身來,說道:“腳抬起來一點,我給你脫下來。”

剛要抬腳的玉竹,聽到黎禮要給她脫鞋立馬撤回了伸出去的腳,並拒絕道:“小姐,使不得,這不行。”

黎禮頓時覺得她整日裡教她的那些思想,都是對牛彈琴,關鍵時刻還是個榆木腦袋,她恨鐵不成鋼道:“彆這麼迂腐,規矩是死的,人是活的,我平日裡同你說的,人人平等的話,你聽得最認真,做的最差勁。快點腳伸過來。”

玉竹乖乖聽話的把腳伸到她麵前。黎禮邊脫邊說道:“早點這樣不就好了。”

黎禮讓自己儘量冷靜下來,待玉竹也幫她解開繩子,兩人悄悄走到守著她們二人的士兵背後,隨後默契的一掌下去,將兩個士兵人拍暈。

黎禮:“分頭小心行事。”玉竹點頭。

用輕功跑了半刻,終於看到了父親。她快速衝到黎遠安麵前,有人想要攔住黎禮,被側麵趕來的玉竹一腳踢開。

黎遠安似是聽到了打鬥聲,往這邊趕過來。

隻見一個出手不凡的年輕人,所到之處,皆是哀嚎,是個滿臉黑泥的小士兵傷了人卻不危機性命。

這個身影黎遠安不會認錯,隻是他不敢相信。

他看著人向他跑過來,並在他麵前跪下,開口道:“黎將軍,我有要事稟報。”聲音一出黎遠安便閉上雙眼,在思考對策。

他又往遠處觀看,看清那邊打鬥的人正是玉竹,黎遠安下令讓人住手。

黎遠安將黎禮玉竹帶到營帳內,吩咐所有人都出去,“說吧。”

“阿爹,皇帝要殺你。現在糧草被燒了,是師父的手下,你快逃啊。”黎禮眼裡流露出無法言說的緊張和焦急。

黎遠安卻異常平靜,好像早就知道此事一般,“還有其他事嗎?”

黎禮聽到父親的話,她便知道此時是經過阿爹同意的。

她越想越不明白,父親這一舉動到底是為了什麼。她知道父親不會把軍中機密告訴自己。

為了那麼多條鮮活的生命,黎禮還是不甘心,她不想讓自己父親成為雙手沾滿無辜生命獻血的劊子手:“阿爹,原來你早就知道。你這不是在葬送兩萬黎遠軍的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