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室遺孤(1 / 1)

刀鋒匿絲柔 江清水淺 4059 字 3個月前

暗夜中呼救聲將熟睡中少年吵醒,本想看看何人在叫喊,還未來得及穿戴,就被匆忙趕來的母親一把拽起身來,隻聽她語氣十分急切的說道:“初兒,快醒醒。”

剛睡醒的陸雲初揉搓著眼睛,看著驚慌失措的母親,感到一頭霧水,問道:“母親,是何人在喊救命?發生什麼事了?”

“路上再跟你解釋。”江雪邊說邊拉著陸雲初就向外逃跑。還未踏出房門,玉璜從陸雲初身側掉落摔成兩半,他心裡一緊,拾起腳下一半碎玉,還沒來得及伸手夠掉進桌案底下的另一半,就被江雪扯這衣服直接拉走。

江雪把陸雲初帶到井邊,強忍悲痛,焦急陳述著原因:“兒啊,我和你爹並非是你親生父母。你的生父,乃是前朝永惠皇帝,生母,為文靖皇後,你本應是中宮天之驕子。可你有個表叔,不知他修了何等邪術,殘忍至極,逼得永惠皇帝主動寫下由他繼承皇位的遺詔,服毒而亡。屆時你還尚在皇後腹中,不足三月,東躲西藏數月,將你生下便追隨先帝而去。可憐你爹和你師父見你孤苦伶仃,冒死將你收養,現如今紙包不住火。怕是要……無論發生何事,你隻要記住,陸家、黎家永遠都在你背後。”

說完就要將陸雲初往井裡推。

“初兒,我知你水性好,你且跳下去沿著水路通道走,會有人來接應你。”

聽到自己是皇子的消息,陸雲初震驚不已,可眼下的狀況,並不讓他覺得自己是個皇子是什麼幸運之事,他雙手顫抖拉住江雪胳膊:“母親你呢?不跟我一起嗎?”

江雪眼含淚水伸出手溫柔撫摸著陸雲初臉,又從懷裡拿出一個包裹嚴實的不明物品:“你帶上這個,在沒有自保能力前不要暴露此物。”轉身就要離開。

陸雲初死死的拽著她袖口衣角:“母親為何不能跟我一起走。”

江雪背對著陸雲初,說道:“文淮不善武功,我得陪著他啊。”

“那我也要去陪父親。”陸雲初焦急著說著。

江雪的語氣突然急轉凶狠,她厲聲痛斥:“不行,你要是敢來,從此以後,我就沒有你這個兒子。”這是十幾年來陸雲初第一次看母親對他發這麼大的火。

就在陸雲初接著往前跟時,江雪一氣之下踹斷了他的左腿,單手一拎將他丟到了井中。

他手中仍然抓著母親衣裙不放。江雪留下的最後一句話:“好好活下去。”

見陸雲初遲遲不鬆手,索性徒手將衣裙撕開,還未來得及做出反應,陸雲初直接掉入水中。

江雪明知此去便不可能再有生的希望,可她還是想陪在陸文淮身邊。

前半生她帶兵作戰,剿匪滅敵,世人稱之為“美豔羅刹”,漂亮又極具危險,所有男人都不敢靠近她。

後半生為之付出半生的國家將她棄之,她曾引領的士兵對她刀劍相向,好不容易遇到知心之人,卻無法長廂廝守。

現在的她,迎著火光毅然決然奔向了她這一生的依靠。

水道路,狹窄又漆黑,也不知裡麵生了多少蟲蛇,陸雲初沿著水通道拚命遊。

終於出現了一絲光影,他奔著光亮遊到一方水池,這地方竟是黎禮帶他來過的小池塘。

他爬上岸邊看見一抹熟悉的身影,竟是師父,而他悲憫目光灼痛了陸雲初。

白色錦袍不知何時被割破,流出的一抹紅色尤為顯眼,發絲間時不時滴落水珠流經臉龐,早已經分不清是水還是淚,眼裡透出的無助讓人心疼。

他有氣無力的開口喚了一聲“師父”仿佛已經用儘了所有的力氣最後癱坐在地上。

黎遠安滿眼心疼過來接住即將倒地的陸雲初,將他背回廂房,悉心照料著。

他醒來看向黎遠安。黎遠安見狀連忙端起湯藥語氣溫和道:“醒啦,來把藥喝了。”端著湯藥用勺子一邊攪一邊吹。

陸雲初緩緩開口:“陸家……”

黎遠安手中動作一頓,又繼續把藥遞到陸雲初嘴邊:“先喝藥吧。”

陸雲初麵色慘白,他看向師父說:“能不能讓我回去看看。隻遠遠的看一眼可以嗎。”

看見他祈求的眼神黎遠安不忍拒絕:“好,你把藥喝了,我帶你去。”陸雲初二話不說一飲而儘。

馬車的顛簸,使得陸雲初身體直慌,

“你聽說了嗎?黎將軍親自將陸丞相手刃了。”街道婦人嘀咕著。

“他們關係不是一向很親近嗎?”另一位婦人提出疑問。

“誰知道是不是犯了什麼忌諱,算了算了彆提了。”婦人小心翼翼的左右看了一眼。

馬車裡的陸雲初聽到消息臉色慘白猶如五雷轟頂,呆滯良久,原來竟是自己的良師親自動的手。黎遠安看他聽到真相,彆扭的拉開簾子,看向馬車外,他也無法麵對這個孩子,即使他也有苦衷,也還是傷害了陸家,害了雲初。

就這樣寂靜而尷尬的馬車裡,誰也沒開口說話。

直到夜深寂靜,二人適才偷下馬車,每走一步都能聽到腳下與積雪摩擦的聲音,陸雲初和黎遠安站在被查封的陸宅前。陸文淮本不喜歡鋪張浪費,昔日裡的陸宅也是極簡溫馨,現在被貼上封條禁止入內,院子裡也空無一人,他眼前已經被淚水模糊,委屈道:“師父,雲國這麼大可是已經沒有雲初容身之處了。”黎遠安聽到後一陣酸澀湧上心頭,他靜靜的看著眼前的少年,眼神裡充滿愧疚。

沉默良久的黎遠安長歎一口氣,終是開口道:“陸雲初在這個世界上已經死了,你必須改頭換麵離開雲國才可保住性命。”

是啊,陸家已經沒了,他這個亂臣賊子的兒子,又怎麼能光明正大的出現在雲國呢。

陸雲初向著陸宅跪下磕了三個頭,起身麵對黎遠安用低沉的語氣說:“師父,我知道你是奉命行事,陸家滿門抄斬,可為何又單單留我一命,讓我承受著這個痛苦,還不如讓我和他們一起死裡算了,我的親人死在我最敬重的師父手裡,你要我該怎麼辦,你為什麼不連我一起殺了?”

黎遠安心疼不已:“對不起雲初,對不起。”

師父的道歉讓陸雲初更加無可奈何,一陣苦澀的笑,並說道:“師父,冒死救我,而今我還喚您一聲師父。今日拜彆恩師,叩謝師父多年教誨。望師父珍重。”說著在黎遠安麵前跪下拜彆。

黎遠安欲將陸雲初扶起,輕聲喚著:“雲初……”

陸雲初迅速打斷:“師父既已說過陸雲初已經死了,那便不要再喚我雲初了。從今往後我隻希望做一個平凡人了此一生。”

漫長的暗夜,噩夢中驚醒之人躺在床榻看不清表情,淚水卻浸濕了枕頭,思念著回不去的故鄉,和再也見不到的親人,手上唯一的紀念便是半塊碎玉璜,還有那個他至今未打開的方盒。

為了躲避追兵,不得不更名換姓,曾經所經曆的苦難,一幕幕在腦海中浮現,破落的門楣,潮濕的被褥,漏水的屋簷,每每回憶起這種種,他都恨自己,恨那個造成這一切後果的人。再無睡意的人,平靜的望著床榻上的帷帳,立下誓言,有朝一日他定要親手將那高堂之人碎屍萬段。

“鐘勒。”

隻見一人急匆匆的趕來,單膝跪下,並應聲道:“屬下在。”

“人怎麼樣了。”

鐘勒回答道:“還在昏迷,怕是不好醒過來。”

屋內並沒點燃油燈,漆黑一片,也看不清慕凡是什麼表情,他接著道:“嗯,最近小心行事,切勿讓人起了疑心。”

鐘勒:“是。”

進入臘月再過二十三天,就是黎禮十四歲生辰,旁人都在期待著黎家主母會在這一日如何張羅,她們會得何等賞賜。

唯有黎禮在算著,距離及笄的日子不遠了,因陸家之事,使得黎遠安鬱結於心,近年來身體抱恙加之戰場上留下的傷,讓他大病一場留下寒疾。

“再等不了一年了,看來計劃是要提前了。”

今日如往常一樣黎禮日常訓練,卻從雲弘笙嘴裡聽到邊塞動蕩的消息,涼國多次侵犯雲國國土,聖上想要父親此次出征。

夜裡黎禮躺在床上輾轉反側,自己馬上及笄了,必須馬上離開,如果告訴母親自己也要去她是斷然是不能同意的,也不能讓父親發現,黎禮心想阿爹知道了肯定會和母親沆瀣一氣把我困在黎府。

不能坐以待斃,她收拾好行囊趁著夜深人靜,悄悄溜出黎府,隻在床頭邊留了封書信。

次日連翹發現黎禮逃了黎府,將信遞送到林青羽手裡。林青羽將信封拆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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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娘

請饒恕女兒不告而彆,黎府這方宅院裡,待得太久了,我想看看外麵的世界,不必為我擔憂,我現在可以保護好自己。玉竹連翹就替我留在你身邊陪著你,待我離開後阿娘莫要為難她們。阿娘睡眠質量不好,這是我調製的安神香,我將配方一同放在這了,如果用完了就讓連翹照著方子配就好。

願阿娘平安順遂

禮兒親筆

林青羽似乎並不意外黎禮此舉動,隻是擔心她沿途奔波,看完信斥責道:“這孩子,就算同我說出來,我又怎可能會攔她,這一路奔波勞碌,也不知她安全到了沒。”話雖是斥責,可全然是擔心黎禮的安全。

看著夫人一臉擔憂的神情,玉竹跪下便自請:“夫人,我想跟隨小姐,來護她周全。”

林青羽捏著手裡的信,又將玉竹拉起身來。林青羽溫柔的說道到:“ 孩子,我身為母親是擔心黎禮的安全,不過此番確有危險,我也不能不顧及你的性命。”

“我的命是夫人給的,我的自由是小姐給的,哪怕再危險,我都要陪在她身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