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苦力(1 / 1)

青城山是一座少有人煙踏足的荒山,裡頭蛇蟲鼠蟻財狼虎豹眾多,就連相當有名的獵戶也隻敢在外圍狩獵。

現如今山腳下不知何時出現了幾間由茅草屋搭建而成的破舊屋子,秦氏一家老小便居住於此,之後方圓十裡便再無人煙。

秦氏一家十三口人因是逃難到此的緣故,處處受村中人排擠,為了生存不得已找了處荒山住下。

雖周圍鼠蛙聲眾多,但好在並未出現什麼大型猛獸,一大家子人由最開始的心驚膽戰夜不能寐,但現在已然能將其吵雜之聲當做哄孩歌。

但荒山之所以是荒山,其土地相當之貧瘠,秦家辛辛苦苦乾了一年,所收獲的糧食都不足以支撐起他們一年的夥食。

幾日前,秦老太正在為一大家子人之後的吃食為之憂愁時,門外傳來了一聲突兀的女聲:“你好,我名喚瀟湘月,這裡是秦家嗎?我想跟你們做一筆生意。”

……

看著向自己跪下的一幫子人,瀟湘月頓感不適,連忙將眾人扶起。

“你們做得很好,不必跪我,我跟你們其實也差不多。”

被扶起來的秦老太誠惶誠恐:“姑娘說笑了,哪能跟我們地裡刨食一樣。”

瀟湘月知曉無論自己如何說,他們的觀念一時之間是改不了的,但好在一大家子人並沒繼續朝自己跪拜。

“秦婆婆,今日我來是想跟你們再談一筆生意的。”

“什麼生意?”

瀟湘月接過秦二媳婦遞過來的水:“不知你們願不願意跟我學手藝?”

“!!!!!!”

秦大媳婦:“這,這不行的,我們手笨學不來這種精細活。”

秦老太:“對啊,這不是姑娘你謀生的手段嗎?就這麼輕易便交給了我們這等外人……”

瀟湘月微微一笑:“彆急著拒絕,不如你們先聽聽我的條件?”

一時間,整個房內都安靜了。

“我也不是白教你們的,學成後製出的畫隻能賣給我的鋪子,除非是我不要的,否則你們能轉賣給外人,我的收購價是視賣出價格而定的,除去材料及人工外我與你們三七分。”

瀟湘月話到此處停頓了一下,看看看他們這四處漏風的矛草破屋,想了想又接著補充道。

“且製畫期間,你們必須是住在我那,不得將其材料帶離瀟府。”

說完,瀟湘月板著臉掃視麵前眾人,等待著他們的答複。

聽到這話,那些年輕漢子婦人一時之間也拿不定主意,紛紛朝自家婆婆看去。

對上一大家子人的視線,秦老太頓感壓力。

瀟湘月看著眾人眉來眼去,神情焦灼,不由的勾唇一笑:“不如你們暫且仔細討論一番,我也並不急於這一時。”

秦老太讓瀟湘月現在屋子裡頭坐上那麼一會,她跟眾人出到院外討論討論。

秦三娘:“娘,你說這瀟小姐的話靠譜嗎?她不會是騙我們的吧?”

秦二娘:“我們有什麼值得彆人騙的。”

秦大娘:“瀟小姐的鋪子我聽說過,是個賣畫的,用麥稈來製的,據說製成的東西可好看了,賣得也可貴了。”

秦三漢子:“麥稈子也能製畫?那東西不是地裡的肥料嗎?”

秦老太:“先彆爭這麥稈能做啥,就說說你們要不要想不想去做。”

秦老太這話一出,本來還吵吵嚷嚷的眾人頓時安靜了下來,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的,半天都憋不出一個字。

安靜了好一會,秦大娘這才猶猶豫豫的開口:“娘,我想去試試,總歸今年收成不行,這個冬天還不知怎過,若我去了瀟小姐那,說不定還能掙點回來補貼家裡。”

聽到這話,秦老太頓時皺起了眉頭,還不等她開口秦大漢子倒先反對起來:“不行,你剛生完孩子不久,那能碰水,那日去幫忙做戲之時我就看過,她做的東西可沒少碰水,你現在還沒出月子,到時落下病根了可怎麼辦?”

秦二娘:“老大媳婦,你家漢子說得對,不然還是我去吧,總歸我在家也乾不了什麼活。”

秦二娘因生了二娃後沒能好好養著的緣故,落下了不少病根,平日裡一點重活都沒法乾,隻能做做飯,編點竹簍之類的小玩意。

本來到長安之前她還想靠著這手藝能補貼點家用,不曾想,這裡的農民幾戶家家都有一兩人會做此物。

秦老太搖頭:“不行,你讓小木頭怎麼辦?她還小,可離不開你這個當娘的。”

秦三娘:“我,我乾不了,娘,你是知道我的,我手笨,根本乾不了那些個精細活。”

看著連連後退一副生怕被叫到秦三娘,秦老太不由的歎了一口氣,自家這媳婦個個都好,隻是跟瀟小姐學手藝這事,實在是時機不湊巧。

大兒媳還沒出月子,就算出了那小嬰孩也離不開娘,二兒媳雖有手藝,但也是個離不開娃的,且又乾不得什麼重活,三兒媳倒是有把子力氣,隻是她向來粗手粗腳慣了,怕是乾不得製畫那種精細活。

想到這,秦老太掃了眾人一眼,歎了口氣回房去拒絕了瀟湘月的生意。

瀟湘月驚訝:“為什麼?據我所知秦家似乎還沒富裕到對送上門的銀子視而不見的程度吧?”

她原以為自己的條件開得已經很豐厚了,放在現代這種包吃包住還能跟老板三七分賬的工作,那可是打著燈籠都找不著的,竟然還有人拒絕。

聽到瀟湘月的話,秦老太本來還略帶歉意的臉一僵,隨後一臉無奈的解釋了起來。

在得知她們是放不下孩子及乾活內容理解錯誤後,瀟湘月當即解釋了起來,並表示可以讓他們那一大家子搬到瀟府去住,畢竟她那裡的房間還是挺多的。

經過一番交談,眾人這才大致明白了自己要乾的事,二次商量後沒多久便果斷同意了,還不等天亮,秦家便開始收拾起東西。

畢竟現在糧食也收獲完了,地裡也沒什麼東西要照顧,且距離冬日來臨也不久了,房屋四處漏風,能儘早住進正兒八經的房子,也能避免小孩子不幸染上風寒。

瀟湘月帶著一幫子人天沒亮便回到了瀟府,隨意給他們指了個偏僻的小院,並囑咐不能隨意去到其他地方後,便回去補覺了。

……

蓮霧山將兩位老人帶去醫館,經過簡易探查發現沒有大礙之後便草草收拾一番,帶著他們回到了客棧,將人交給兩位隨從照顧後,自己便回去歇息了。

第二日一早蓮霧山便去了瀟府,敲門後發現開門之人竟是一張熟悉不已的臉,正是當初前來瀟府鬨事,要求退回麥稈之人。

“你怎麼在這裡?東西不是退給你們了,還來鬨事,小心我去府衙告你們。”

聽到這話,秦三漢子被嚇得腿一軟差點跪到地上,幸好還有門板給撐著:“少爺,這裡頭有誤會,要不你先進來,我等再仔細說。”

說這話時秦三漢子一直將自己藏於門板之後,一副生怕被人發現模樣。

看到他這副畏首畏尾的樣貌,蓮霧山皺著眉頭走了進去,剛進門,還沒走幾步,一個接一個熟悉的人出現在自己眼前,但就是不見這坐宅子真正的主人。

秦三漢子將人帶到秦老太麵前後,便腳底抹了油似的迅速溜走,隻留下蓮霧山與秦老太在那大眼瞪小眼。

蓮霧山看著麵前那笑得一臉慈祥的老太太,一時之間還沒能將其與當日那個撒潑打滾的無賴給聯係在一起,直到老太太出聲後他這才恍然大悟。

經過秦老太的一番解釋,蓮霧山不僅知曉了當日那場斷貨危機是瀟湘月自導自演以外,還知道了他們這一家子是瀟湘月請來的新‘苦力。’

蓮霧山本來還打算跟她聊一聊昨日之事,卻得知瀟湘月剛睡下不久之後,隻能坐在門廊上看著秦氏一大家子人打掃屋子。

倒也不是他偷懶不乾活,隻是昨日不甚傷了手,實在不宜碰水。

了卻一樁心事的瀟湘月睡得格外香甜,若不是秦大媳婦見她日頭西斜了還未有半分動作,生怕她出了事,這才將其喚醒,不然瀟湘覺得自己大概能睡到太陽落山。

剛出門,瀟湘月一眼便看到了門廊上正在勾蓮蓬的蓮霧山,手上似乎還受了傷,那白布條纏得還挺厚的,顯得他那指節更為細長。

因用力而微微暴起的青筋,配上他那微微泛紅的指尖,不由的讓瀟湘月想起了某些令人浮想聯翩的畫麵。

似是察覺到了視線,蓮霧山一抬頭便看到了頭發略微有些淩亂卻不失俏皮的瀟湘月,朝她逛了逛手中的蓮蓬:“醒了,要不要來吃點蓮子墊墊肚子,晚飯還需要好一會。”

聽到聲音的瀟湘月在心中暗暗唾棄了自己一句,走向蓮霧山,正要接過他手上的蓮蓬之時,一個金絲並蒂蓮紋樣的盤子出現在了自己麵前。

裡頭裝著的是一顆顆剝好了的,雪白脆嫩的蓮子。

瀟湘月驚喜出聲:“這麼多!都是我的嗎?”

聽到這話蓮霧山作勢要收回來:“我的。”

瀟湘月一個側身躲過:“哎!都到了我的手上那就是我的東西了,你這人怎麼不問自取,莫不是個強盜?”

被罵了的蓮霧山也不惱,隻是晃了晃手上那一大片捧還未剝離的蓮蓬笑問:“蓮子羹吃不吃?”

“吃!”

“那你得將盤子給我拿來,不然剝完了我可沒處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