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洛陽到太原,直接北上就可以,但是大名鼎鼎的瓦崗寨就在洛陽的東麵,說老實的,何的曆真的很想去看看,那裡麵有著將近一半唐朝未來的有名的文官武將。
可實際情況實在不允許,事有輕重緩急,反正最後他們都要走到李世民身邊的,也不用她多管閒事了。
又走了一段路,到處都是荒涼的,何的曆還沒有看見一個村莊,她也不知道走到哪裡了。
黃二見何的曆蔫蔫,問道:“掌櫃的,你是怎麼認識李家二公子的,又是怎麼看出來他將來會是個了不得的人物?”
一言問罷,騎馬在前麵的李靖和紅拂女同時回頭,一臉的好奇。李靖道:“是啊義妹,我雖然知道唐國公有那麼一位二公子,隻是這關中貴公子多了去了,你怎麼就認定他了呢?”
何的曆閒得也是無聊,道:“你們難道不覺得李世民這名字很有王者之氣嗎?濟世安民,隻有偉大的帝王才能濟世安民!”
李靖笑道:“就因為這個?”
何的曆也笑道:“不然哥哥以為是什麼?”
紅拂女道:“其實我們都挺荒唐的,義妹因為一個名字而相信,我們因為義妹而相信,連思考都沒思考,我們的未來就寄托在了一個陌生人身上!”
李靖:“哈哈哈哈哈!”
何的曆:“這說不定就是緣分呢!”
黃二:“對,緣分。”
紅拂問道:“你們覺得這個亂世什麼時候會結束?”
李靖和黃二都搖了搖頭,實在是說不準的,魏晉南北朝時亂了將近四百年,如今雖然隋朝未亡,但是底下有那麼多路起義軍,外還有突厥虎視眈眈,誰也說不準安寧什麼時候可以到來。
何的曆說到這個就來勁了,大聲道:“要不了多久的,十年之後吧,那時候的天下一定差不多已經安定下來了,然後再過十年,高堂之上是清明官員,各種優美的詩歌將被創作出來,輕徭薄賦,整個天下的百姓安居樂業,女子可以穿著美麗的羅裙上街,稚童每天都可以去上學。”
黃二聽著,有點神往,其實這樣的天下剛剛過去不久,但已恍如隔世。
李靖道:“那一定是個盛世吧?”
何的曆看了一眼騎在馬上的李靖,肯定地道:“是啊!”
突然,前麵的路邊突然爬出來一個小人,勉強可以認得出來是一個小人。
何的曆正興致昂揚呢,大叫了一聲,無他,那個小人簡直可以用瘦骨嶙峋來形容。那個小人身上隻是穿了一些爛衣服,裡麵甚至塞了一些枯葉,頭發又黃又稀疏,說那小人像個鬼都是抬舉他了。
其他人也看到了那個小人,隻是無甚反應,何的曆心裡雖然不忍心,但她隻能先顧好自己以及不拖累其他人。
四人騎馬緩緩走過,這裡有難民說不定前麵不遠就有村莊,這應該是在南下逃亡的時候被遺棄的,這一路將會見到很多,在東都周圍尚且如此,更遑論那些更貧窮的地區呢?!他們救不過來的。
黃二道:“那小女孩好可憐啊,應該是聽到我們說話了,然後費了最後的力氣爬出來,看能不能抓到一絲活下去的希望。”
何的曆自從見識過黃二的眼力,便沒有再懷疑過他。
紅拂看出了何的曆的心思,道:“她活不久的,就算我們留下糧食給她,糧食吃完了照樣得死。
趴在地上的小女孩已經沒有力氣抬頭,甚至都沒有睜開眼睛。何的曆不敢想象,她被拋下後又獨自活了多久,走了多久,費了僅剩的力氣爬出來,結果還是沒有用,等待的絕望,絕望的等待。
四人已經走遠了,那小女孩似乎意識到了什麼,整個身子像爛泥一樣趴在地上,靜靜等待死亡的到來,隨後連意識也漸漸模糊了,她心裡想著,至少死前還曬了太陽。
等到那小女孩睜開眼時,隻看得到一個屋頂,上麵似乎還掛了什麼東西,她努力的想看看,一陣一陣的香氣飄來,撫過她的鼻子,是麵食的味道!
黃二最先發現她醒了,伸手戳了戳何的曆,道:“你撿的你照顧!”
何的曆:“行行行!”
那小女孩似是不敢相信,凹下去的眼睛睜得大大的,轉過頭死死地盯著向她走過來的何的曆。
何的曆:“……我這一路就救你這麼一個,你得努力活著,我的口糧分你一半,要是你半路不行了,我就…我就讓我哥哥一刀殺了你!”
被提到的李靖:……
何的曆將麵湯放在一旁,走過去慢慢扶起那小女孩,又將麵湯放到她嘴邊,彆過臉去,這麼看著實在是有點可怕了,那眼神感覺是自己虐待了她一樣!
那小女孩克製自己,慢慢的喝著,一旦喝得太快就會嗆到,她不想弄臟恩人的衣服,更不想因此被恩人嫌棄。
何的曆感受到她的呼吸,還有顫抖,但是很輕,隻要何的曆微微一用力,好像就能捏斷她的手。回頭道:“彆急,還有,待會兒等你緩過來我在盛點麵疙瘩給你。”
待那小女孩喝完麵湯,何的曆小心的將她放回床上。
李靖看著何的曆,道:“你可真是會給我安排事情做,明明是你突然跑回去救的人,最後活不下去卻要我動手!”
何的曆端著一個破碗,他們其實不打算救那個小女孩的,可這不是走到不遠就遇見了一個破落村莊,村子裡隻剩下幾個年老的人,實在是經曆不起長途跋涉了,隻能留在這裡等死。而一行人借到了一間沒有人的破屋子休息一晚,何的曆秉著人道主義精神,再加上現代教育樂於助人觀念的深入,大家都是中國人,實在不忍心看著一個那麼小的孩子餓死在路邊。
黃二端著麵疙瘩,眼神總是不自覺的看向何的曆,什麼話也沒說。何的曆也懶得理他,總覺得不會是什麼好話。
紅拂坐在一旁,慢條斯理的整理著自己的衣服,像隻小鳥梳毛一樣,跳動的火苗映襯在她的臉上,四麵透風的屋子也顯得有味道了許多。
“要不是知道你是女的,還以為你看上我了呢?”
何的曆把手靠近火堆,頭上的布還穩穩當當的,笑道:“是啊,我就是看上姐姐了,誰叫姐姐好看呢?”
李靖聞言,也看過去,道:“娘子的確好看!”
紅拂道:“一個兩個,油嘴滑舌。”
見紅拂不搭理他們了,李靖又轉頭看向何的曆,道:“義妹啊,之前在客棧我就想問了,你這一身好力氣是父母給的還是後天練的?”
居然忍到現在才問,何的曆看了一眼黃二,道:“父母給的,之前哥哥被我推倒隻是意外,想來真動刀動槍,沒幾個人會是哥哥的對手。”
李靖一副果然如此外加釋然的表情,道:“嗨,話雖然是這麼說,可是義妹一身的好力氣可不要浪費啊,要不哥哥教你耍槍去打仗吧?”
何的曆:“噗——咳咳,哥哥你說什麼?”
李靖笑眯眯的道:“跟在哥哥身邊,我會保護你的,說不定你還能建立一番大事業呢!”
何的曆用手擦了擦嘴巴,道:“可是哥哥,我是女子。”
李靖道:“女子怎麼了?實在不行你就一直這副打扮,沒人能認得出來。”
何的曆:我是該笑呢還是該哭。
黃二沒管這兩個人之間的言語較量,發現那小女孩又睜開眼睛,就默默端了半碗麵疙瘩湯過去,一點一點的喂給她吃,隨後將自己身上的一件衣服脫下來披在女孩身上,又默默回去烤火。
最後的結果是何的曆答應耍槍,李靖簡直像是撿到寶一樣,剛剛吃完麵疙瘩湯就開始給何的曆演示應該怎麼拿槍,怎麼抖槍,怎麼甩腕。何的曆拿著李靖的槍,有模有樣的學著,貌似好像也沒那麼難。
紅拂看著兩個人在昏暗又狹小的房子裡麵耍長槍,有點想笑,但是又看得認真——她果然會成為像靖郎那樣的人!
李靖教了一會,看著何的曆拿著自己槍在腰間甩得有模有樣的,也是會心一笑,自己這個義妹還真是認對了。
也不知道到了什麼時辰了,黃二見甩槍甩得認真的何的曆歎了一口氣,道:“掌櫃的,你撿的人你還是過來看看吧,她貌似有話想跟你說。”
何的曆剛剛甩得身熱,聞言立馬將李靖的槍放下,走到那小女孩身邊蹲下,她還是受不了那樣的眼神,怪彆扭的,目光落在黃二的那件衣服上,問道:“你想說什麼?”
那小女孩總算是恢複了一點人氣,聲音又低又嘶啞地道:“多謝公子救命之恩,小貓兒無以為報,為奴為婢,莫敢不從。”
原來名字叫小貓兒啊,倒是貼切。
何的曆道:“嗯,行,先活下來吧,正好缺個人幫我洗衣服。”
一夜無言,五人圍在火堆旁睡了個覺。
天蒙蒙亮,霧氣若輕紗將大地掩蓋,破舊的村莊藏在大霧裡,不見炊煙。
霧冷風清,惻惻寒意縈繞,何的曆忍不住打了個噴嚏,本來想看看北方冬日太陽初升,最後還是決定回去看黃二煮麵疙瘩湯。
經過黃二一晚上的默默照顧,小貓兒的氣色終於是好看了點。可何的曆還是覺得,這孩子簡直餓得沒人樣了,待會兒還要騎馬上路,她能行嗎?!
小貓兒微微揚起笑,酒窩深深的,道:“公子,我可以的。”
既然她都這麼說了,那就是可以吧!眾人一起簡單吃了個早飯,在太陽升起來的時候又上路了,何的曆將自己的一件衣服給小貓兒穿上,讓黃二帶著她,李靖在前麵帶路,往河陽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