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沫真是快要氣死了,她就這麼莫名其妙的被裴青寂軟禁了,她被軟禁了?!
溫沫冷笑一聲,她不就是想回個家嘛,為什麼就這麼坎坷,不遠萬裡從那個小荒村跑到這個尹都,步行誒,真是沒地方看vx步數,不然她保證是第一名。
無可奈何。
溫沫心裡堵著一口氣出不來,左思右想最後還是起身準備出去,她不是這樣委曲求全的人,倘若她沒回去,裴青寂該怎麼辦。
他怎麼讓鄒子軒假死,他怎麼引誘北鄒軍隊進入埋伏,他會不會,有危險。
溫沫複又打開門,門外還是兩張熟悉的人臉。
“兩位大哥,我去趟茅屋可否?”
兩位士兵對視一眼,側開身示意讓溫沫出去,溫沫一笑跨出去門檻,結果身後兩人亦步亦趨的跟著。
溫沫就當不知道,徑直去往廁所。
客棧的廁所很小,分男女,沒個裡麵隻有一個坑,溫沫進去的時候剛好沒人,四處張望一番,也隻有隔間裡的小窗子了,翻一個吧。
溫沫提著裙子走過去,剛打開窗,還沒抬起頭,麵前就響起聲音了:“溫姑娘。”
靠!
早知道就不猶豫了。
“小二,給我……上一份桂花糕唄……”
“好嘞!”
“那個,小張,你能幫我去催一下嗎?我實在是太餓了,有點等不及了。”
“小二,再給我上一盤花生!”
“小羅,你能幫我去要兩壺酒釀嗎?”
“小張!”
“小羅!”
“……”
溫沫囫圇咽了兩塊桂花糕,兩個人終於被她都支開了,溫沫直接站起身就準備跑。
結果……
又沒踏過門檻。
“溫姑娘,你的酒釀。”
“溫姑娘,小炒黃牛肉。”
“……”
-
溫沫單手托腮坐在木凳上,她真的是心累了,咬著筷子,桌上的吃食也就吃了一兩口,她根本沒心情吃。
“不是,你們放我走吧,行不行,就算我求你們了……”
無人回答。
臨近中午,客棧來吃飯的人愈來愈多,一桌子菜溫沫看著又肉疼,跟兩位木頭人無力吩咐道:“讓老板幫我把菜熱一下,然後你們幫我端在房間。”
“是。”
溫沫如同一具行屍走肉準備上樓,外麵卻傳來內侍響徹整個尹都的喊聲。
“王上駕到!”
溫沫心口一緊。
王上?
尹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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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同昨夜裴司寂的遺體進城一樣,尹都百姓皆跪在街道兩側,尹盛頭帶九珠冕旒坐在步攆上,笑意盈盈的看著自己的臣民。
溫沫的心開始狂跳,和裴青寂的兩個親兵同時回頭望向門外。
“你們倆,現在趕緊從後門走,去醉花樓找吳道成,罄書堂找李然華和劉叔,和他們帶著所有來的人一起走回去找你們大帥”
“溫姑娘,可是……”
“可是什麼可是,大老爺們兒磨磨唧唧,彆到最後連我的全屍你們都找不回來。”
兩人對視一眼,點頭道:“是。”
尹盛步攆停下時溫沫已經站在了客棧門口:“民女溫沫,拜見王上。”
她跪在地上,學著百姓一樣行禮,心裡卻拿不準不知道自己行沒行對禮。
尹盛笑了幾聲:“起來吧。”
溫沫這才起身,尹盛又說了一句“都起來吧”,其他人才起身。
客棧關門,尹盛叫內侍呼來了老板,徑直給了一錠金元寶:“王上和這位溫姑娘有要事商議,還望先生……”
老板是個識抬舉會看眼色的人,就是雙手接過金元寶,說著“好說好說”,便去叫其他人搬出客棧並且鎖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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尹盛手裡的酒杯裝著溫沫剛才點的桂花酒釀,不自覺隨著手腕的搖晃轉動著。
“這酒釀當真是清香。”
溫沫莞爾道:“桂花本身氣溫酣甜,加以酒糟作為輔助,變更是異常清香。”
尹盛笑了一聲,將杯中酒釀仰頭一飲而儘。
溫沫見狀,走過去便要給尹盛再倒滿,可卻被攔住了。
“誒~酒雖好,但最忌多,多了人就醉了。”
溫沫暗暗眯了眯眼,低著頭露出個嫌棄的表情,多老土的字謎,所有古裝劇裡都適用。
“我娘親也會做酒釀,王上要是不嫌棄,我回去讓我娘親給王上做一些,到時候再親自給王上送在府上。”
尹盛招招手:“不用,不用。”
那你到底要乾嘛,過來就裝深沉。
尹盛終於是放下了杯子,轉頭看著溫沫:“溫姑娘無需多慮,姑娘是我大尹的功臣,孤今天來,是給溫姑娘送賞賜的!”
啊?!
溫沫心口一緊,完了,是來送槍子兒的。
“王上說笑了,我作為大尹人,這是應該做的。”溫沫畢恭畢敬,“民女覺得,裴老侯爺一生為國作戰,戰死沙場,才更應為其封諡,為其後輩,宗族褒獎嘉揚。”
溫沫眼睛稍稍向上瞥便看到了尹盛驀然停頓的手。
槍子兒都送來了,她還不如自殺,起碼死得有尊嚴。
整個中庭鴉雀無聲片刻,直到傳來衣物摩擦的聲音,尹盛站了起來。
“孤聽說,溫姑娘身居洛河大村之一的玉涼村,那玉涼村,早年山匪眾多,好像有一批送葬師在送葬師遭到了山匪遇害,若孤沒記錯,那一批遇害的人裡,有……”
“王上沒記錯,玉涼村送葬師遇害一事確實存在,而且民女男女的確實父親也在其中。”溫沫直接打斷了麵前那位高高在上,睥睨著她的人,繼續道,“王上這麼準確行事情,想必也不是聽說吧。”
站在尹王身邊行內侍眼睛都瞪大了,他從未見過如此膽大之人。
沒想到尹盛並沒有大發雷霆,反而笑著繼續道:“溫姑娘還真是好膽量。”
溫沫暗暗腹誹,三十來歲結果跟個老頭也是。
“平遠侯是我大尹的功臣,孤自然要為其封諡,平遠侯已入王陵,自按王室禮節要對待。”
溫沫暗暗呼了口氣,結果一口氣還沒呼出去,另一口氣又上來了。
“孤本來還欲之親自將侯爺從洛河接回來,沒想到,溫姑娘卻先幫助孤完成了這件事。”
我靠……
溫沫愣了片刻,直接跪下了:“是民女辦事不妥,出言不善,望王上恕罪。”
大丈夫能屈能伸,保命要緊,早知道剛剛口嗨按捺住一些了。
“姑娘何處錯,姑娘奉裴將軍之命行事有何錯,自然先者令居上。”
溫沫真的想直接暴起給這個尹盛一刀,有屁不能快放嗎?嫌她送了陪老侯爺的遺體,那倒是直接說啊,要不直接殺了我也成,不停的打太極是怎麼回事,她都認錯了還沒完沒了。
“王上,民女已知錯,忘王上放民女一條路。”
“路?”尹盛笑了一聲。
溫沫道:“民女家裡有母親在等,兄長在外議事尚未回家,本是準備今日便啟程回去,倘若王上再糾結下去,怕是要耽擱了時辰。”
言罷,便見尹盛一揮衣袖,道:“好,是孤考慮不周,來人,送溫姑娘回洛河。”
溫沫猛得抬頭。
“是!”
“必須,要快。”
-
送溫沫回玉涼村的人都是尹盛親點的人,還有隨尹盛的那位內侍,叫黃韜。
“黃公公,我看這天都快黑了,大夥兒們都累累,要不歇歇?”
黃韜一笑道:“姑娘體貼,但這些個大塊頭都是常年隨王上出生入死之人,少去這歇息時間,咱們也能早些送姑娘回家。”
溫沫生硬的勾了勾嘴角:“啊,是,是,那就多謝公公了。”
“姑娘客氣了。”
馬車還是保持著速度行在官道上,天色漸暗,溫沫的不自覺的加快,眼皮也開始跳,她好像又回到了之前第一次為了完成任務去洛河的時候。
——“彆動。”
——“既是女子,為何一個人來這裡。”
溫沫心裡七上八下,她第六感一向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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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暗了,外麵隻傳來陣陣貓頭鷹的叫聲。
嘩然一響,樹林中的群鴉全數衝向墨色雲霄之上。
本來平穩行駛的馬車突然停了下來。
車夫緊緊的揪住韁繩,馬前蹄向上揚起,溫沫整個人重心不穩朝車廂一次倒去。
“刺客!有刺客!”
“保護姑娘!”
溫沫心口一緊,起身拉開車簾看向外麵,幾個身著夜行衣的人身如輕燕,足尖點地落在地麵。
隨行的侍從衝上去和黑衣人打了起來,那批人行動利索,身手了得,不像是隻有三腳貓功夫來虛張聲勢的,並且部署都看得出來規劃。
溫沫不懂得這些打打殺殺,術業有專攻,她沒琢磨個這個,但這夥人,明顯是來要她的命。
黃韜抱著頭逃竄,老態龍鐘的身體躲閃不及差點被背後的黑衣人襲擊,原本充當車夫的人眼疾手快將黃韜拉了過來:“你快找地方躲起來。”
黃韜跟個尖叫雞一樣叫了起來:“救命呀救命呀!殺人了殺人了!”
溫沫手都抖了起來。
“係統,你不是說除了送葬還會教我彆的嗎,可不可以教我些中國功夫啊,我怕是要交代在這兒了。”
【檢測到玩家遇到危險,現開啟時間凝固】
係統的聲音剛落下,溫沫周圍的一切全部都停止了流動。
原本要將對方過肩摔的車夫整個人卡在半空中,從樹上飄下的樹葉凝滯在半空中,黃韜的嘴還沒有閉上。
【快跑!時間凝固的時間隻有一分鐘。】
!!
溫沫來不及多想,直接下了車朝著樹林裡麵跑,剛沒跑幾步又想起了什麼,轉身回去,她已經準備好了十成的力氣去拉黃韜,卻沒想到在時間凝固中的人身輕如燕,溫沫微微一用力就拉動了人。
黃韜年紀已上五旬,手腳也不利索,這些年侍君左右大抵也就練出了一張嘴皮子。
溫沫剛將黃韜拉進樹林裡一顆大樹後,耳邊就響起一陣機械聲。
【距離時間凝固結束時間還有15秒】
【十五,十四,十三……十,九,八……】
溫沫拚了命的往前跑。
【五,四……】
喉嚨裡都是血腥味兒。
殺千刀的係統,遲早有一天她要把這個係統大卸八塊!遲早有一天會遭天譴的!
【三……二……一!】
一陣寒風順著臉頰吹過,冷風錐心刺骨,身後的打殺聲重新響起。
已經有一段距離了,他們應當是追不上了,而且那些人也並未知道她跑了。
溫沫懸著的人逐漸落回胸腔。
結果又是,她還沒喘口氣,身後就響起黃韜響徹雲霄的夾子音。
“姑娘不見了!!”
“快!快!快找人!”
!!
黃韜!你個殺千刀的老王八!老娘就不該救你!早知道就應該讓你死在那兒曝屍三日!
溫沫直接問候了黃韜的祖宗十八代。
那批黑衣人追上來了!
人的後腦本身就敏感,神經受到感應,牽一發而動全身,溫沫驀然轉頭,隻見一把銳箭朝自己而來
躲不開了。
這下,真的要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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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人身著同樣的黑衣,以足尖為支點輕點樹乾,整個人徑直向那支箭撲去,右手手掌以著肉眼看不到的速度握住了箭,但箭的速度太快,摩擦過手心瞬間鮮血淋漓。
溫沫睜開眼睛,映入眼簾的就是滿手鮮血和蒙著臉的黑衣人。
溫沫身子比腦子反應快,轉身就要繼續跑,可這次明顯,她跑不了了。
麵前站著一排身著玄衣的人,剛剛握著箭的人直接扔掉了箭支輕功掠過頭頂落在溫沫麵前。
身後的黑衣人也追了上來,溫沫被前後夾擊。
完了,這回真的是死路一條了。
溫沫咬了咬牙,想硬著頭皮往出闖,可身後的那人似是料到了她要做什麼,山丘一樣的壯闊體軀直接就撲向她而來。
完了完了!
泰山壓頂!
可溫沫麵前的黑衣人比那“大山”也快,一把將溫沫拉過來反鎖於胸前,一手持佩劍指於“大山”的胸口,用著溫沫聽不懂的語言說了一句話。
是洛河本地的方言,溫沫曾聽劉富貴他們說的就是這種語言。
“大山”開口了,竟然是標標準準的官腔:“哪裡來的匪子,把人給我交出來。”
溫沫身後的人又說話了,帶著略微沙啞的聲音,又像是故意偽裝自己的聲音,又像是長時間不進水後嗓子乾啞。
溫沫聽著這聲音怎麼這麼耳熟,一個名字在心裡呼之欲出。
那人冷哼一聲,又低低的說了一句話,準確來說,是三個字。
溫沫心口一緊。
裴青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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溫沫想要轉頭,鎖在她腰間的手動了動示意她不要暴露,溫沫會意。
這下懸著一晚上的心徹底放了下來,身後的人是裴青寂,她不會有事了。
這樣一想,溫沫便想起了剛剛裴青寂為了救她而受傷的手。
他的手,流血了。
溫沫眼睛有點發酸,身後的裴青寂還在用著洛河本地的方言和對麵的小山交流。
對麵不再想多言,直接一揮手,一批人就衝了上來,裴青寂用本地方言不知道大喊了句什麼,身後那些人也用方言回應。
裴青寂護著溫沫,怕溫沫被傷著,可還得裝出自己也是來要挾她的。
“大山”是那幫人的頭領,直奔裴青寂而去。
裴青寂抓著溫沫的一隻胳膊不停往後撤,溫沫雙腳幾乎要離地,裴青寂一轉身,抬起左腿直接踹在了“大山”的胸口,“大山”猝不及防的被踹的向後退了好幾米。
霎時間灰塵四起。
餘光中,溫沫瞥見旁邊和一堆人打鬥的正是沈淩,沈淩沒有彆人的拖拉,明顯要占上風,可裴青寂帶著她,不僅和彆人打不成平手,反而一不小心就會落得下風。
拳腳之間隻留影。
“大山”的武藝還是不敵裴青寂,使出了渾身解數再次和裴青寂打成平手之時發怒,直接抽出了自己藏好的匕首。
溫沫對這銀光頗為熟悉,這時她才反應過來,裴青寂雖然手一直拿著佩劍,卻並未出鞘,眼見著“大山”瘋了一樣舉著匕首衝過來,裴青寂卻也被剛剛“大山”的牛勁兒撞的沒緩過來勁兒。
可裴青寂常年在行伍之間練武,反應力是有的,剛準備站起來繼續鬥的時候,被他抓著的溫沫卻直接衝了出去。
溫沫硬著頭皮,什麼都沒想,直接抬去了一條腿,腳直衝“大山”的手腕去。
“大山”可能低估了這一腳的力量,匕首沒抓緊,直接掉在了地上。
溫沫見狀立馬俯身去撿,“大山”一手就要朝溫沫的天靈蓋下去。
沈淩飛身掠過來用佩劍將其臂膀打了開來,還為了裝樣子,說了一句本地方言,將溫沫粗暴的拉了起來,鎖住她脖子。
剛好就在此時,裴青寂那邊吹了一聲哨,用方言說了句“退”,沈淩撈著溫沫和一夥人輕功掠入樹林裡。
霎時不見蹤影。
“大山”和那一幫人進去了便不見蹤影,裴青寂一行人就這樣不見了。
像一群幽靈。
-
裴青寂眾人一直在跑,直到看見金衛羽營地的光才停下。
裴青寂手上的血早已經凝固,和“大山”你來我往多次,兩人勢均力敵,還是受了一些內傷,回來時是沈淩和溫沫左右扶著。
溫沫抓著他受傷的那隻手,血也沾在了衣服上,把人扶回了營帳,眾人都褪去了玄衣,都是金衛羽的士兵,沈淩後便是白日跟著溫沫的羅南和張帆。
“大帥,我去打些熱水,你一會兒擦擦吧。”
“嗯。”
營帳裡的人都退了出去,隻留下溫沫和裴青寂。
兩人沉默著,拗氣著。
溫沫深吸了一口氣:“為什麼要把我留在尹都。”
“……”
“為什麼不跟我說就不辭而彆。”
裴青寂就不說話。
溫沫越說越委屈,可低頭又看見了裴青寂手上的傷,生逼著自己按下去了那股氣,起身去拿起了放在桌子上的藥。
“我給你上藥!我沒給彆人上過藥,疼就說。”
“……嗯。”
溫沫打開藥瓶塞,捧著裴青寂被箭頭擦傷的手心,咬了咬牙將藥粉灑了上去。
原以為會聽見裴青寂會發出聲音,沒想到是一聲不吭,溫沫驚訝,抬頭看,見人就緊緊的咬著自己的下唇,額頭上都是汗水。
溫沫眉頭皺了起來:“手上的傷還沒好,又想嘴上受傷嗎?”
此言一出,裴青寂緩緩鬆開咬著的下唇。
藥粉上好,溫沫輕手包好紗布。
“我看著裴將軍威風凜凜,精明得很,為什麼還會做這種傻子才做的事情。”
裴青寂沉默半晌才回答:“我隻是,很害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