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曦初透,王府內便忙碌起來。
蘇清如一夜未眠,身著華服,頭戴珠翠,鳳冠上的明珠在微光中閃爍。高長澤亦是一身朝服,可眉間隱有憂色。
入宮途中,馬車轆轆。
蘇清如輕聲開口:“殿下,昨夜刺客一事,今日麵聖,可得斟酌言辭。”
高長澤微微點頭:“本王知曉,隻是怕有人借機生事。”
行至宮門前,二人下了馬車,徒步前行。
宮廷侍衛林立,朱紅的宮牆高聳,透著威嚴壓抑之感。
踏入大殿,皇帝高坐龍椅之上,皇後端莊於側,太後眼神深邃,目光掃過二人。
高長澤與蘇清如跪地行禮,山呼萬歲。
禮畢,皇帝開口:“起來吧,新婚燕爾,可還順遂?”
高長澤恭敬回道:“多謝父皇關心,一切尚好。”蘇清如亦垂首應和。
此時,皇後卻輕笑一聲:“聽聞昨夜翰王府進了刺客,這大婚之日,怎生如此不太平?長澤,你可有何解釋?”
高長澤麵上鎮定自若:“母後,不過是些小賊,妄圖驚擾兒臣與王妃,已被兒臣拿下,正交由刑部嚴查。”
太後一臉肅穆,插話道:“嚴查自是應當,隻是這京城安保森嚴,刺客怎會輕易潛入王府?莫不是你在外結了什麼仇家,連累皇家顏麵。”
高長澤正要辯解,蘇清如上前一步:“皇祖母、父皇、母後,臣妾以為,此事或有隱情。臣妾嫁入王府不過一日,卻察覺王府上下似被人暗中窺探,臣妾猜想,會不會是衝著王府近來所查之事而來?”
眾人皆是一驚,皇帝目光陡然銳利:“所查何事?翰王,你有何事瞞著朕?”
高長澤剛要開口,殿外突然傳來一聲尖細的通傳:“二皇子到!”
隻見二皇子高長軒大步走進,跪地請安後,起身笑道:“父皇,兒臣聽聞五弟昨夜遇刺,特來探望。”
說著,眼神有意無意地掃向高長澤與蘇清如,又接著說:
“兒臣還聽聞,刑部在查刺客來曆之時,發現與五弟前些時日頻繁出入的一處暗莊有關,父皇,這皇家威嚴可容不得半點玷汙啊。”
高長澤臉色一變,他知道這是二皇子蓄意陷害。
那暗莊本是他為搜集朝堂貪腐證據所設,對外不過是個普通莊子,如今被二皇子歪曲事實。
皇帝的臉色陰沉,怒喝道:“翰王,你作何解釋?”
高長澤剛要開口,蘇清如卻搶先說道:“父皇,臣妾願與殿下一同徹查此事,給皇家一個交代,隻是懇請父皇給些時日,莫讓奸人得逞,混淆視聽。”
皇帝沉思片刻,點頭應允:“好,既如此,半月之內,你們務必查清,否則,嚴懲不貸。”
蘇清如上前盈盈下拜:“父皇,臣妾鬥膽請命,隻需一日,一日之內便能查清。”
此言一出,滿座皆驚。
皇帝微微坐直身子,盯著蘇清如:“哦?你一介女流,有何能耐竟誇下如此海口?”
蘇清如不卑不亢,微微抬起頭:“父皇,刺客一事,時間拖得越久,背後之人定會有所動作,銷毀證據,到那時真相就會變得更加模糊。臣妾願以項上人頭擔保,定能在一日之內尋得真相。”
皇帝凝視她片刻,最終緩緩點頭:“好,既如此,朕便準了你。若一日之內查不出真相,莫怪朕無情。”
蘇清如謝恩起身,與高長澤一同退出大殿。
回王府的路上,高長澤眉頭緊鎖,眼神中透著不解與擔憂,他猛地轉身,麵向蘇清如,口吻裡含著幾分質問:
“你究竟哪來的底氣?這皇宮內各方勢力錯綜複雜,一日之內查出真相,談何容易?你莫要拿自己的安危開玩笑。”
蘇清如輕輕歎了口氣,伸手撫平裙擺的褶皺,神色平靜地解釋道:
“殿下,您想想,如今這事兒已經鬨得滿城風雨,各方勢力都在觀望。我們若不能速戰速決,拖得越久,背後策劃此事之人就有越多的時間來布局,銷毀可能留下的蛛絲馬跡,到時候彆說查出真相,怕是連一點頭緒都尋不到了。”
她頓了頓,目光望向車窗外:
“再看殿下您,身為五皇子,一直以來被視作閒散之人,不被重視。其他皇子呢,大皇子母族勢力龐大,在朝堂根基深厚,一直覬覦皇位;二皇子表麵溫和,實則心機深沉,拉攏了不少朝臣;三皇子醉心文學,看似無意皇位之爭,可誰又能保證他不是在韜光養晦。他們如今見您大婚,怕您借助王妃之力,或是有了新的倚仗,開始有所動作,這刺客一事,大概率是他們其中一人所為,目的就是打亂您的陣腳,或是在父皇麵前抹黑您。”
高長澤靜靜地聽著,他從未想過,這個看似柔弱的女子,竟有如此敏銳的洞察力和果敢的決斷力。
“王妃,您的分析鞭辟入裡,本王佩服。隻是這事兒太危險了,本王實在不想讓您趟這趟渾水。您本可以在王府安穩度日,何苦卷入這等紛爭。”
蘇清如微微搖頭,嘴角勾起一抹淡淡的笑意:“殿下,您忘了,我既入翰王府,成了這翰王妃,你我夫妻一體,命運自是休戚與共。”
回到王府,蘇清如立刻吩咐丫鬟準備筆墨紙硯,她坐在書桌前。高長澤站在一旁,靜靜地看著她。
“殿下,欲破當下困局,須得從王府內部查起,尤其是昨夜值守的侍衛,他們乃關鍵一環。”蘇清如輕聲開口。
高長澤心領神會,即刻傳令召集所有昨夜當值之人。
須臾,一眾侍衛在庭院中戰戰兢兢地站成一排,低垂著頭,不敢直視前方。
蘇清如逐一掃過眾人麵龐。
她停在一名眼神閃躲、額角滲汗的侍衛麵前,輕聲問道:“昨夜值守,可曾察覺異樣?”
那侍衛身子猛地一抖,結結巴巴回道:“小……小的並未察覺,一切如常。”
蘇清如冷笑一聲:“哦?既一切如常,你為何如此慌張?”
侍衛臉色慘白,支支吾吾,再難言語。
蘇清如轉頭看向高長澤,目光交彙,彼此心領神會。
高長澤沉聲喝道:“拖下去,嚴加審問!”
隨後,蘇清如又細細盤查其他侍衛,逐漸拚湊出線索——昨夜醜時,有一隊巡邏侍衛曾無故離崗片刻,而刺客闖入路徑恰與那離崗之處緊密相連。
沿著刺客闖入路徑,蘇清如與高長澤一路勘察。
王府的高牆巍峨,本應是固若金湯的防線,然而牆角處,帶著隱秘的攀爬痕跡、被破壞的暗哨機關。
蘇清如俯身查看:“能如此精準知曉王府防衛弱點,熟悉巡邏規律,必是王府內部有人勾結外敵。”
夜色無聲無息地彌漫開來,王府內燈火闌珊。
蘇清如與高長澤在書房中,就著燭火,仔細比對線索,找出了內奸之名。
猝然,窗外黑影一閃,數名刺客餘黨闖入,直逼二人而來。
高長澤反應迅速,抽劍護在蘇清如身前,劍花飛舞,與刺客展開殊死搏鬥。蘇清如亦臨危不亂,尋機反擊,可是敵眾我寡,局勢險峻。
混戰中,一名刺客瞅準蘇清如破綻,挺劍刺來,高長澤見狀,毫不猶豫地側身擋去,利刃瞬間刺入他的肩胛,鮮血汩汩湧出。
蘇清如驚呼:“殿下!”
她從未想過,與高長澤相識不過一日,他竟會毫不猶豫地為她舍身相護。
高長澤強忍著劇痛,擠出一絲微笑,想要安慰蘇清如,可嘴角剛上揚,便因疼痛而扭曲:
“彆管我,抓住他們!”
蘇清如眼眶泛紅,卻知此刻不能亂了陣腳,她拚儘全力,與受傷的高長澤相互配合。
待終於擊退刺客,蘇清如雙腿一軟,差點癱倒在地。她踉蹌著奔到高長澤身邊,雙手顫抖著扶住他。
“殿下,你堅持住,一定要堅持住啊!”
高長澤望著滿臉淚痕的蘇清如,他用儘最後一絲力氣,抬起手,輕輕拭去她臉頰上的淚水,可終究還是力不從心,緩緩閉上了雙眼。
“殿下!” 蘇清如驚恐地大喊,緊緊抱著高長澤。
“快傳,傳禦醫!”
此時,夜色已深,萬籟俱寂,蘇清如望著重傷的高長澤,心急如焚。
但她清楚,若不即刻將真相呈於皇帝麵前,之前努力皆會付諸東流。
安置好高才澤後,她匆匆奔至馬廄,牽出一匹駿馬,翻身上馬,一路策馬揚鞭,向著皇宮飛馳而去。
月光下,蘇清如身著一襲緊身黑衣,長發隨風飛揚,手上還沾著高長澤的鮮血。
馬蹄聲在空曠的京城街道上回響,驚起一片夜鴉。
不多時,皇宮巍峨的宮門映入眼簾,蘇清如勒馬停住,疾步走向宮門。
守衛見她這般模樣,欲上前阻攔,蘇清如高聲喝道:“我乃翰王妃,有要事麵聖,耽誤不得!”
守衛見她神色焦急,不敢耽擱,趕忙通傳。
蘇清如一路疾行,直奔大殿,踏入殿內,她撲通一聲跪地,將收集的證據——侍衛的供詞、刺客遺留的信物、內奸傳遞消息的密函等,呈於皇帝麵前,聲音略帶哽咽:
“父皇,兒臣不負所望,查清刺客真相,請父皇過目。”
皇帝接過證據,細細翻閱,臉色愈發陰沉,厲聲怒叱:“大膽逆賊,竟敢在朕的眼皮底下如此胡作非為!”
當即下旨,命禦林軍將涉及的逆黨全部押入詔獄,嚴懲不貸。
蘇清如辦妥此事,身心俱疲,匆忙回府。
府內下人早已手忙腳亂地照料高長澤,她奔至床邊,隻見高長澤的雙眼眸此刻緊閉著,長而濃密的睫毛在蒼白的臉頰上投下淡淡的陰影。高挺的鼻梁下,薄唇毫無血色。
看著昏迷不醒的高長澤,她淚水奪眶而出:“殿下,你一定要平安無事。”
此刻,她清晰地感受到,高長澤的安危,已然與她的心跳緊緊相連。
她守在床邊,直至高長澤悠悠轉醒,才稍稍安心。
蘇清如強打起精神,著手整理被刺客弄的一片雜亂的書房。
燭光搖曳,她在廢墟般的書房中仔細翻找,試圖還原被破壞的資料。
不經意間,她發現了一個隱秘的暗格,打開暗格,裡麵竟是一些與朝堂有關的卷宗,紙張泛黃,散發著陳舊的氣息。
卷宗中不僅記錄著朝堂上諸多懸而未決的案件詳情,還夾雜著一些其他朝堂案卷的副本,似是有人刻意收集整理。
蘇清如滿心疑惑,坐於案前,就著燭火細細閱讀這些卷宗。
前世記憶如潮水般湧來,她目光緊鎖那泛黃的紙張,努力從字裡行間找到關聯。
正沉浸其中時,高長澤的貼身侍衛雲戟匆匆走進,低聲道:“王妃,天色已晚,您早些歇息吧。”
言罷,雲戟疾步上前,將案前的卷宗迅速收起 ,躬身說道:“王妃,這些卷宗殿下未曾允準,實在不便讓您過目。”
蘇清如隻好起身回房,躺在床上,卻輾轉反側,難以入眠。
那暗格之中的卷宗,不停地在她腦海中徘徊閃現,她拚湊著每一個細節,試圖覓得前世蒙冤致死的關鍵線索 ,卻一無所獲。
次日清晨,陽光透過窗欞灑在蘇清如的臉上,她起身,簡單洗漱後,便步履匆匆,徑直朝著書房而去,一心想要細細查看那些卷宗。
待她推開書房那扇陳舊木門,原本放置在暗格的那些卷宗已然不見蹤影。
“不可能,怎麼會……” 蘇清如低聲呢喃。
蘇清如不禁回憶起昨晚雲戟以高長澤未允準為由收走卷宗,定是藏到了彆處。
可高長澤為何要這麼做呢?他究竟還隱瞞了多少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