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客,商行暗語(1 / 1)

因此,葉姝君這一番談笑下來無比順心,毫無半點惹人不適的地方。

酒塔大門走進一名老客,直奔前台買酒。

葉姝君隨意瞥了眼,瞧著那衣衫破爛,卻在這冰天雪地裡絲毫不被寒冷影響的人。

老乞丐?

“老樣子。”乞丐老者掏出一遝錢放到櫃台上。

他是岐桑酒塔的熟客了,店小二見了,笑哈哈地給他備上酒。

乞丐老者接過酒壇子,咬開自己腰上酒葫蘆的塞子就往裡倒酒。

“外頭風緊呐。”他大灌了口酒,不難看出此刻外露的愉悅,“小二,你們這兒的眉上野呢?給我來兩壇。”

店小二一聽,原本和藹的笑容頓時意味深長起來,泛著精明的眼神在店內轉了一圈。

葉姝君距離二人不算遠,老乞丐也沒有刻意壓低聲音,讓她聽了個全。

麵具後,女孩的細眉輕挑,轉眸望向老乞丐。

他剛剛說的是岐桑酒塔的暗語,準確一點,應該說是絕樂商行的暗語。

岐桑酒塔也並沒有“眉上野”這種酒,隻有清酒“眉上葉”。

他要了兩壇,是雙數,就說明要和商行做生意的不是他自己,他帶了客人來。

反之,若是他隻要了一壇,或者三壇,這樣的單數則是代表要和商行做生意的是他自己。

單數的數字越大,就表示這單要委托的事越大、越重要、越凶險。

雙數的數字便表示他舉薦來了客人,要和商行交易的不是他,是他帶來的人。

而雙數的數字越大,就意味著此番他引薦來的客人是多是少,具體多少便要等雙方麵談時才能知道了。

當初葉姝君設置下這個類型的暗語時,商行內很多人都不明白這是什麼意思,該如何區分,有些未曾上過學堂的更是連雙數單數都不懂。

為此,葉姝君也是花費了好一段時間給大夥解釋,甚至還開設了整整半年的絕樂商行內部“學堂”。

中途也有被一根筋的“學生”氣的夠嗆的時候,於是她立誓以後再也不會當老師了。

作為在現代當了一輩子理科生的葉姝君暖心提示:如果你沒嘗過屎,可以試試去古代當老師。

葉姝君輕緩地扇著團扇,金絲麵具下的神情透露出些許無可奈何。

上輩子是理科生又怎麼樣,在這個世界過了十六年吃吃喝喝無拘無束的日子,她的腦子早就比大學生還大學生了。

現代的她每天不是在卷就是在卷,擔心這個擔心那個,陷入無限的焦慮無法自拔,外表看上去是二三十的大美女,實際心裡已經被一道道負麵情緒擊打的不成樣子了。

雖然說現在也麵臨著預言夢中的死亡結局,可上輩子那種活著比死了還痛苦的日子她是真不想再過了。

混日子還沒有丁點的心裡壓力,實在是爽爆了。

葉姝君吹著口哨哼歌,上前,靠在櫃台上對店小二道:“交給我吧,去通知你們鐘掌櫃一聲。”

店小二知道她是鐘宴帶來的,隻遲疑了一下便點頭。

“這位姑娘……”乞丐老者看看她眯起眼,“很麵生啊?”

“老人家,把我給忘了?”葉姝君笑著壓低聲音,“昨個兒找你問路那個啊,不瞞您說,我是暗中從江南來京城的,但是走的太急了,沒問清楚商行在京城的位置。”

乞丐老者拖著尾音“哦”了聲,“原來姑娘你是絕樂商行的人。”

他最近可沒收到絕樂商行有派人從江南來京城的消息。

可方才那小二確確實實放心把他交給她,那想必這小姑娘是絕樂商行的人不假,但絕不是這些天從江南絕樂商行總部來京城的。

葉姝君沒有多說什麼,彎著唇道:“兩位客人,請吧。”

話一出,乞丐老者和方才大漢那一桌的其中一人都愣了。

那四個大漢正是葉姝君一下樓來的第一桌聊天對象。

乞丐老者先是一頓,隨即笑出聲,對大漢們揮手,“喲,這不是申兄弟嗎?這麼巧,竟然在這裡遇上了,走,上去開個包間,咱們慢慢喝。”

被他稱作申兄弟的大漢連忙接上,“知知今日也來岐桑酒塔,好啊,走,今日不醉不歸!”

乞丐老者和申難搭著肩,身後跟著另外三個大漢一同上樓。

葉姝君走在五人後麵瞧著他們。

這老人家不僅知道絕樂商行和岐桑酒塔的關係,還知道商行暗語,絕對不簡單。

正在處理酒塔事宜的鐘宴聽小二說了老乞丐和葉姝君的事情,眉頭鬆了鬆,擺手道:“交給姝兒吧,你們不用出麵了。”

小二摸摸頭,“掌櫃,那你也不出麵了嗎?”

鐘宴頭也不抬,“有姝兒在,我還出什麼麵?”

“哦、哦。”小二呆呆地走了。

原來那個姝兒姑娘在掌櫃這裡如此有地位。

包廂裡,葉姝君端著酒進去,“來,幾位客官,今日酒管夠!”

木門隔開了外界與包廂內的視線。

申難咳嗽了聲,“姝兒姑娘,你是如何發現的我們認識的?”

葉姝君為自己也倒了杯酒,“這多簡單,方才我與你們閒談時,他們三個在酒桌上壓根不敢看你,很明顯你是頭頭,上下級關係,可你們卻偏要偽裝成四個親兄弟。”

她攤了攤手,“你們見過有哪家的親兄弟相處起來像你們這樣忐忑不安的嗎?”

“再加上,這位老人家一進酒塔,你們四人的目光就不約而同地瞥向他,時刻注意著他的動向。”

申難尷尬地撓了撓下巴,“有、有這麼明顯嗎?”

“很明顯。”葉姝君道:“說吧,你們有何生意要與絕樂商行做?是委托還是合作?殺人還是尋物?亦或者是……買消息?”

絕樂商行的業務非常多,隻要不是危害百姓危害天下有違人倫等等的事情,一般隻需要鈔能力,商行都會接。

乞丐老者示意申難快說。

申難張了張嘴,好一會兒才道:“唉,我來尋絕樂商行有兩件事,一是想委托你們幫我尋到我的妹妹,二是……有一個消息,我願意無償告訴給你們。”

葉姝君揚揚眉,“無償告訴我們?有什麼消息是我絕樂商行不知道的?”

“這個你們絕對不知道。”

“哦?說來聽聽。”

“姑娘,敢問你們行主是何等身份?靠山可硬?”

葉姝君揮揮團扇,很好奇他會說出什麼驚天的消息,“一介布衣,怎麼?”

“既如此,姑娘便要提醒你們行主,小心了。”申難神秘兮兮的,壓低聲音說道:“你們的對家萬頃蛇會,靠山的來頭可不小啊,乃是當朝淩王。”

“……”so?

她是捅了淩王的窩了嗎,一個兩個都在提他。

“咳。”葉姝君麵色不改,“就這?”

見她絲毫不意外,申難奇道:“那可是淩王,京城煞神,惹了他你們商行可不會有好下場的,姑娘怎的還一臉不懼的模樣?”

雖然不忍傷害他的自尊心,但葉姝君還是如實道:“這個消息我們早就知道了。”

申難眉飛色舞的五官霎時頓住了。

就連在一旁喝著酒,不曾發言的乞丐老者都笑出了聲。

小弟在申難耳邊說了什麼,他撤去尷尬的情緒,正色道:“既如此,我手裡還握著一個消息。”

葉姝君無奈,“兄弟,你的消息還真不少呢。”

“這消息也關乎家妹,就當是我申難感謝貴行願意為我尋找妹妹的報酬。”

“嗯?”葉姝君謹慎道:“這個報酬歸報酬,銀子還是不能少的。”

“……當然。”

“說罷。”

申難垂眸,輕歎了口氣,“我先前聽聞,貴行與萬頃蛇會半年前在大漠中遇到了一十分神秘的組織,鮫。”

“據我所知,鮫在大漠和中原雖是無名之輩,但在西域卻名聲大噪,是百姓連連稱讚的好心人,我曾在有關鮫組織的地盤看見過一個很像家妹的畫像,便猜測家妹或許身在西域,更在鮫組織中。”

“我隻剩這麼一個妹妹,如今有了她的消息,哪怕一星半點我都一定要試試,可惜我抽不開身,腦子也不靈光,就算到了西域恐怕也無濟於事。”

他姿態豪放地喝了口酒,“有關鮫組織的事情我也隻知道這麼一點,不知對貴行是否有用武之地?”

“鮫……”葉姝君喃喃念著,道:“多謝告知,隻是,有關鮫組織的消息我們商行都沒查到,若是鮫真的在西域如此有名,為何商行沒收到消息,大哥你卻知曉?”

還真不是葉姝君心高氣傲,隻是絕樂商行的眼線遍布天下,鮫組織既然在西域赫赫有名,她們不會查不到。

“這也是我途經西域藩國時無意間打聽到的,鮫在西域似乎並不叫這個名,至於其他的……”申難搖頭。

在西域不叫這個名,在大漠卻叫“鮫”?

一個組織倆名啊?

葉姝君嘖嘖稱奇,團扇盯著下顎,“兄弟,你身份應當不凡吧?”

打聽到了這種消息還能活著回來。

何況中原到西域隔著茫茫大漠,走個來回需要的盤纏和家夥事可都不少。

“姑娘,實不相瞞,我乃行州多勳寨的大當家,申難,家妹申苦,是爹娘老來得女,自十九年前失蹤,下落不明至今,失蹤時僅八歲。”

說著,大老粗的大漢伸出手指掰著,在計算申苦如今的年齡。

葉姝君:“……?”申難申苦??這名字真是太冷門了。

行州近年來頻頻出沒他國細作的身影,當地的幾個有錢人家中,很難說私下裡是否有與其勾結,行州他國人多,並且流寇盛行,攪亂秩序,擾的百姓苦不堪言,就連陛下親派去的縣令都無可奈何。

但在那混亂之中,多勳寨卻挺身而出,他們雖個個都虎背熊腰,看上去像凶神惡煞之徒,卻願意伸出援手救助百姓,幫他們抵抗他人的攻占和掠奪,是行州如今頗有美名的寨子。

申難掰手指掰的慢,葉姝君看不下去了,幫助道:“令妹如今應二十有七。”

“誒對,對對,二十有七二十有七,姑娘不愧是絕樂商行中人!”

葉姝君無奈笑了笑,“多謝申當家願將鮫組織的事情如實告知,這項合作我們接了,商行定會竭儘全力尋找令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