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確,燕妃曾經的容貌可謂名動天下,使鄰國人好奇渴求一見也實屬正常;嘉穎正是料想到了這一點,才讓他們二人坐在如此顯眼的位置。
那般容貌,曾讓皇上愛不釋手的同時,也十分自豪。隻是那也是曾經了。
長封的太子公主不知曉實在正常,他可不想被彆國知曉了燕妃因後宮爭鬥而誤傷自己毀容之事,實在丟臉。這也是皇上不願見他們的原因。
趙雲荷輕握孟錦亦的手,低聲與他說了一句話後,他回道:“母妃正在路上,還請殿下稍候。”
連桓沒多問,點頭回到座位上。
皇上忍下勃然大怒,幾乎是威脅他:“你母妃今日得空能來?”
孟錦亦雖心中疑惑,但仍然相信雲荷,幾乎沒有猶豫地回了一聲:“是。”
皇上咬牙還欲再說,身側的皇後說道:“先請舞女上來罷。”
他心緒不佳,不耐煩地揮揮手示意宴會開始。
片刻後,舞女們上來了。
皇上本沒有心情看什麼舞蹈,卻逐漸被站於正中的一位女子吸引的視線。
她遮麵、卻若隱若現的更是引人注目,她婀娜多姿、腰肢柔軟,每次起舞都仿若踏在他的心尖,不知不覺中,其他舞女已然退下,唯獨她仍然留在原地,越靠越近、越靠越近。
披帛隨風飄動,伸手可觸,而皇上也的確這麼做了。
他朝舞女揮手。她福身低頭著過來。
皇上扯掉她臉上的麵紗,心道果然,又覺驚喜。
“竟是你?怪不得朕覺著眼熟。好,好啊!”
在皇上另一側的戚貴妃也甚是詫異,臉色都有些蒼白。她、她的容貌……竟是恢複如初了?!
安靜片刻,在場的人皆是嘩然一片。趙玉荷幾乎是要站起來了,死死捏住桌子邊沿,這怎麼可能呢?燕妃恢複容顏……不就意味著二皇子的地位不會像以前一樣卑微了嗎?她身旁的嘉穎臉色也不好看,很明顯,她也沒料到這情形。
“燕妃娘娘真是仙姿啊!”
聽到耳邊長封太子公主的讚歎,皇上更是欣喜,對燕妃說:“真是給了朕好大一個驚喜,你想要什麼獎賞?儘管說!”
燕容語輕輕福身,聲音溫柔:“臣妾自作主張,皇上不責怪便是恩賜。”
皇上暢快地笑著,哪裡還會責怪孟錦亦。
而孟錦亦也很詫異,側眸看向趙雲荷,隻見她眉眼彎彎,朝他眨眼睛。
原來她是知曉的,回想起前幾日她常去母妃屋裡……孟錦亦更加確信了,是她幫母妃恢複了容貌。
就算不是,那也是她為他們母子二人,帶來了好運。
宴場看起來一片祥和,實則各懷心思。
誰都沒有想到,容貌毀壞近三年的燕妃,居然忽然好過來了。要不是長封使臣還在,不好當麵詢問,嘉穎勢必要質疑的。
看天氣正好,皇帝提出要與長封做打獵比試,道:“前不久趙護烈抓來一狂暴的野豕,現於獵場內。此時它正受重傷可擊殺,以它為頭籌,再計以其他獵物數目比拚,如何?”
“好,”連桓很痛快地應著:“我與阿襄等十人做一隊。”
至於大孟這方的比試者……如他所想,孟顯、孟玄寅站了出來,//野豕本就是趙護烈抓來,他再參加也不合適,嘉穎身上有點功夫,這樣的趣事兒她勢必是想參與的。
隻見她站起來行禮道:“父皇,除了我,不若讓二皇兄皇嫂也參與比試,聽聞二皇兄時常在府內練武,可得讓妹妹開開眼界;還有二皇嫂,身為趙將軍的妹妹,一定也身手不俗,對吧玉荷?”
玉荷款款站起身,福身道:“確實如此,我不如姐姐武功,卻也是不錯的,要說起來,更擅的也是女紅讀書。”
皇帝對趙玉荷不甚了解,隻知曉她是寧王側妃。以寧王的性子,應隻會娶一位正妻才是,但既是他看上的,那麼趙玉荷應該也算得上不錯。
現在看來,儀態樣貌也的確皆是不錯的。皇上點點頭:“女子是該多學著女紅。這麼看來,你倒是文武雙全,便也去參與比試吧!”
轉而再看趙雲荷,她是好的,隻可惜太傲氣了,不討喜。
要他們夫婦二人參與比試……皇帝是有些擔心的,不過既然嘉穎提出了,再去扭捏尋借口,反倒顯得他不大方了。
他很快做了決定:“那就聽嘉穎的,你們二人也參與比試!”
二人點頭應是。皇帝再指了些身手不錯的小將軍湊足十人,比試便開始了。
嘉穎很是自信,她從小就跟著武學先生習武,哪裡是孟錦亦自行練武比得上的?更彆說趙雲荷了,她一介平民女子,真能學個什麼?
待打獵結束,可得丟醜了。到時候,就算燕妃容貌恢複了又如何?不爭氣就是不爭氣。
實際上,嘉穎分析得也不算錯,孟錦亦被忽視這麼多年,無人教導,隻靠自己哪有那麼容易?
但她不知道的是,在這關鍵的時刻,趙雲荷有辦法讓孟錦亦飛速成長。
進入獵場後,幾個人分頭行動,趙雲荷卻表示要跟孟錦亦一路,惹得孟玄寅很不耐煩:“現在不是卿卿我我的時候,分頭行動能更快。”
玉荷也應和著:“五皇子說得是,姐姐理應識大體些才是。”
“我自有想法,不必你們說。”趙雲荷也對他們沒有好臉色。
孟玄寅白眼:“那你倒是說啊。”
趙雲荷瞥他一眼:“我與阿錦去尋野豕,將其斬殺,拿到頭籌。”
孟玄寅皺眉:“就憑你二人?”
且不說野豕凶猛難殺,就目前比試的時間,都不一定能找得到它。還不如多多打些尋常獵物來得靠譜。
很明顯,在隊的其他將軍也覺得這二人有些不自量力了,搖搖頭已然在心中做好了兜底的準備。
孟錦亦握著趙雲荷的手,堅定道:“就憑我二人。”
玉荷也歎氣,還欲爭論,孟顯便淡淡催道:“各自出發吧,沒時間吵架了。”
“走吧玉荷,他們待會兒就後悔了。”嘉穎拉著趙玉荷離開,其他人也陸陸續續走了。隻剩他們二人。
這時,孟錦亦才問:“你想好該怎麼做了嗎?”
“嗯,”趙雲荷道:“走吧,去找野豕。”
趙雲荷從係統處兌換到了野豕的方位信息,精打細算地利用餘下的積分,兌換成了兩顆能作用一刻鐘的神力丸並全數提升了孟錦亦的武力值。
臨近野豕,趙雲荷與孟錦亦從馬上下來,緩緩靠近。
都已然準備好了弓箭,正打算探身射殺,卻忽然聽到一陣尖銳的喊叫聲。
趙雲荷立刻起身,眼前的場景使她瞳孔皺縮,沒時間猶豫了,她當即將神力丸使用在了孟錦亦身上:“阿錦!是長封公主!”
他立刻衝出去,速度之快是連他自己都沒有想到的。身體竟然這麼輕盈……隻是現在還不是感歎的時候,他也來不及去害怕嚎叫著露出獠牙的野豕,拉出弓箭射中了野豕的眼睛,千鈞一發之刻,從獠牙下抱住公主逃離。
野豕痛苦地嚎叫著,倒在地上。
趙雲荷鬆了一口氣,朝他們走去,卻見野豕掙紮著要站起來,方向對準了孟錦亦與長封公主的後背。
但他們還未察覺。孟錦亦半蹲著正在安撫長封公主,而後者依舊怕得打顫,死死拽著孟錦亦不撒手。
趙雲荷一腳踏在石塊上,與係統對話使用掉神力丸的同時,將弓箭拉滿。
箭隻破風而去,射穿野豕的大腦。
——聽到周圍野豕嚎叫聲,循聲而來的孟玄寅看到的就是這一幕。
為了打獵而裝束輕便的一身紅色勁裝宛若耀眼太陽,高高梳起的馬尾與發帶在風中纏繞飛舞,更顯颯爽英姿。
有那麼一瞬間,他竟然覺得她很美。
孟玄寅晃了晃腦袋,隻覺得自己瘋了。
一個無腦眼瞎的女人罷了。
——本就吊著一口氣的野豕悄無聲息死去,趙雲荷過來,踩著野豕的腦袋拔掉了射穿腦袋的那根箭隻,隨手扔在了地上。
終結野豕的,該是孟錦亦的那一箭才對。
趙雲荷走過去。她看著連襄白皙嬌小的手緊緊抓著孟錦亦的手,輕咬著嘴唇挪開眼睛,道了一句:“野豕已經死了,不必再害怕。”
一直蜷縮著的連襄終於願意抬眼,她看向身後,看到一動不動的野豕,才鬆了一口氣。
這還是趙雲荷第一次見阿錦對另一個女人這麼溫柔,雖然她心裡知道,隻是因為公主受到了驚嚇,阿錦在儘力安撫她罷了,可她心裡還是有些不舒服。
趙雲荷呼出一口氣,告訴自己,長封公主不能出事,阿錦做得沒錯。
連襄站起身來,麵上有些不好意思,但也是大大方方地道謝:“多謝二人出手相助,阿襄方才失禮了,還望二皇子莫怪。”
“無事,本應是我失禮才對。”
“情況緊急,也是難免,”說著,她又看向了趙雲荷:“你不懼凶獸,阿襄還未見過如此颯爽英氣的女子,著實佩服。”
有些走神的雲荷連忙低頭:“不敢。公主敢於隻身來這獵場,已是勇敢。”
公主是個好人。是她太小氣了。
比試結束,侍衛們在孟錦亦和趙雲荷身後,抬著野豕來到宴會場內。
獵場內,那支遺落在地的箭支前站了一個人。趙玉荷彎腰將箭支撿起,抿嘴沉思過後,將其放於袖中。
她要,再賭一把——
獵事結束,結果已經顯而易見。
連桓也認賭服輸:“是我們輸了。二皇子武藝高強,僅憑一支箭就將野豕射殺而亡,實在令我等佩服!”
“阿襄貪玩自大險些重傷,也要多謝二皇子救下了阿襄,感激不儘。”
“本是應該,殿下客氣了。”
孟錦亦贏得比試,又救下長封公主,既給大孟掙得臉麵,又體現了大孟的風範。皇帝很是高興:“朕竟是不知,你還有這般能力,往日,是朕忽視你了。二皇子錦亦德才兼備、抱德煬和,今側冊封為晉王,賜黃金十萬兩、絲綢五十匹!”
在場的不少人都臉色不是很好看。
這裡誰不知道二皇子最是無權無勢,絕不可能翻身;在場的大半人,都曾對二皇子或冷眼相待、或冷嘲熱諷,誰也沒想到燕妃竟能恢複容貌,也沒想到二皇子有這樣的能耐,隻覺得後悔萬分。
宴會結束,長封使臣離席,皇帝站起,也正打算離開,嘉穎忽然站出來,提出疑問:“我有一惑,此野豕有兩處傷口,一處為二皇兄射出,另一處——”
她拿出那支箭:“則由此箭的主人射出。此二箭樣式不同,絕非一人所有。想問問二皇兄,此獵物,當真為你所射殺,而非此箭的主人?”
眾人頓覺了然。
是也,野豕身上的箭隻射中它的眼睛,如何能將其殺死?分明還有一傷口,看這模樣,分明是嘉穎公主手中的那支箭射穿才最終斃命。
這下可有意思了。
許多人都留下來,隻等著看二皇子如何解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