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寅,皇後叫你過去。”一道熟悉的聲音冷不丁的出現,孟玄寅微微皺眉,掃興地放開了雲荷。
他轉身抱胸看著孟顯:“皇叔,好巧啊。”
“不巧,我是特地來找你的,”孟顯冷冷地看著他:“你剛剛,在做什麼?”
“沒什麼,嚇唬嚇唬兩個不知好歹的東西。”孟玄寅看起來毫不在意,對孟顯的冷眼視而不見。
“你應該不想自己的行為被你母後知道吧。”
孟顯淡淡說出這句話,使原本表情隨意的孟玄寅忽而失去笑容,他回頭瞥了一眼趙雲荷,與孟顯擦肩而過:“哼,知道了。我以後不惹她便是。”
趙雲荷扶起仍然跌坐在地情緒崩潰的燕妃,並未來得及與孟顯多說些什麼,福身與他道謝過後,便扶著燕容語匆匆離開。
孟顯伸出手剛想追上前去,想到她已然是自己的侄媳,自嘲地無奈低頭。
二人坐進馬車內,周遭沒了人,燕容語的情緒才逐漸好轉。
沒過多久,孟錦亦也進馬車來,看得出他嘴角的笑容,大概與皇上聊得還不錯,隻是看到燕容語捂著臉不見麵紗,臉上的笑容立刻轉為擔憂,連忙過來問:“母妃,發生何事了?”
她不說話。
雲荷微微抿嘴,按著孟錦亦的手背輕輕搖頭:“待會兒再說吧。”
二皇子府內。
趙雲荷將禦花園內發生的事告知孟錦亦,又告訴他,應該好好安撫燕妃,不能再刺激她了。
至於五皇子輕慢她的事……就不要說了吧,招惹不起,還躲不起麼。等她夫君做了太子……哼哼,再叫他好看。
以她的角度來看,燕妃肯定是有心理問題了。不過古代有心理醫生嗎?
看著滿臉愁容的雲荷,孟錦亦拉著她的手,輕輕說:“讓你受苦了。我母妃的事,就交給我吧,你不必憂心。”
對燕容語,孟錦亦確實在儘力安撫,趙雲荷也能看出他為此心緒憂慮。看來經此一事,燕妃的狀態又開始急轉直下了。
趙雲荷覺得自己該做些什麼,而燕妃心事的根本,在於她被毀掉的容貌。
她問係統:“你能完全恢複燕妃的容貌麼?要多少積分?”
腦內機械聲音回道:“可以。展顏丸一盒需要積分200點,宿主目前所剩積分為267點。”
“建議宿主兌換,協助孟錦亦成為太子,攻略進度方可上漲;攻略值達到100%即可回歸宿主世界。提示:目前攻略進度:95%。”
她自己也清楚,孟錦亦身為這個世界的男主,注定會成為太子、皇帝的,目前要改善他的狀況,隻有他的母妃重新獲寵,使皇上重新注意到他們才行。
可她原本還想著把積分用來兌換給自己提升力量呢。想到今日五皇子將她鉗製到動彈不得,她就後怕,若不是孟顯及時出現,還不知會發生什麼。
對於孟顯……如今她身為人婦,對他更多的是感激和愧疚。
猶豫許久,趙雲荷咬咬牙,還是花了200積分買下那七顆展顏丸。
趁著燕容語尚未歇下,趙雲荷拿著展顏丸來到燕妃屋前,小心翼翼伸出手正欲敲響門扉,卻忽然聽見凳子摔倒的聲音。
她頓覺不對,與月明對視一眼後立刻撞門闖入,果然看見燕容語在房梁掛了白綾,此刻正吊在上方搖晃掙紮著。
來不及猶豫,趙雲荷立即踩上凳子將燕容語托舉,與月明一同將她放下來。
燕容語不住地咳嗽,趙雲荷一邊給她倒水,一邊命月明:“去喊二皇子來。”
“彆去!”燕容語聲音嘶啞地喊著,咳紅了眼睛:“彆去……”
月明麻利的動作緩下來,看向趙雲荷。後者點點頭,示意她回來。
趙雲荷滿眼心疼看著她:“你這是何苦?若阿錦失去了他的母妃,他該有多難過?”
“那也比讓他受儘冷落的好,”燕容語淚眼看向趙雲荷:“況且,他現在有了你,我相信你會保護好他,而我……是我連累了他……”
是五皇子的話刺激到她了。
趙雲荷心裡知道,卻沒辦法使她的痛苦減少,隻能儘力安慰:“你們是母子,哪有連累的說法。”
“可是我的臉、我的臉!!”燕容語用力掐著臉頰:“皇上厭惡極了這張醜陋的臉!!七日之後就是獵場會宴了,若不是我,我兒便能坦坦蕩蕩入宴,身為一個真正的皇子入宴!”
她要入宮向皇後求的,就是一次參宴的恩典,可五皇子提醒她了,求誰都沒有用,隻要皇上心裡還膈應她,就不會讓她露麵,而二皇子,就算去了也是被冷臉以待。
更彆說那還是長封的使臣將入京參與的宴會。
十年前,趙護烈尚且年幼,彼時長封國力強盛、勢不可擋,將目光放在了尚且弱小的大孟國上;趙本墨能力不弱,尚能抵擋,卻無法以一擋百,大孟隻好伏低做小,獻給長封貢品美人。
直到趙護烈橫空出世,大敗長封軍,長封震撼之餘,開始與大孟談判言和。
雙方都很重視此次談和。
長封使臣中來了太子與公主,而大孟則在三日前就已經開始準備宴會了。
按理,燕妃母子與趙雲荷作為皇親國戚,自當參宴。可……隻要他們出現,就會令皇上想起這位容貌儘毀的燕妃。
他們即便參與,也隻會受儘嘲諷、自討苦吃。
趙雲荷將她自殘的手握住,雙眸定定地看著她,大聲道:“還有救!”
“……什麼?”
“我說你的臉還有救,所以不要再傷到自己了,”趙雲荷從懷裡拿出木盒並打開:“此乃展顏丸,是我的一位朋友從神醫處辛苦求來,可使平凡容貌昳麗無暇、使毀容者恢複如初。每日食一丸,七日可見效。”
她從未聽過如此奇特的藥丸,可又難免心生希望,況且,錦亦與雲荷情深意切,又怎會欺她?想到此處,燕容語將藥盒接過,應了一聲好。
趙雲荷按著燕妃的手,幾乎是承諾:“七日後,我們一同參宴。”
她曾求百醫,無人能治。她其實也並不相信這藥丸真能使她容貌恢複如初,但……萬一呢?
見燕妃沒了自戕的意思,月明也是重重地鬆了口氣。
她不像姑娘這般心善,隻後怕著。要是燕妃真的自戕了,明日京城裡定會傳姑娘的風言風語,說她剛嫁進門就克死了自家婆母。
雖說榮國公府難免因老太太受點折騰,但姑娘也總不會委屈自己,該如何便是如何,吃穿用度也從來不少,日子也舒坦快活。
但二皇子府……月明熟悉府內事務這幾日,已見過不少刁奴,最近才些許站穩腳跟,前幾日難免使姑娘冷著了、不舒服了。
隻是姑娘與二皇子恩愛非常,姑娘也並不苦惱,她做丫鬟的不該抱怨。可怎的還要操勞燕妃的事宜?這也就罷了,燕妃難道不該稍許為姑娘著想?
趙雲荷也並非沒有想到這一層,但她知道這怪不得燕妃。心理疾病最是難治,有時候他們也無法控製自己。
既然自己有辦法能幫忙,那就幫一把,也是幫自己。
女子於此時代,己身難以建功立業,全都倚仗丈夫與父兄。如今她已嫁給二皇子,那麼二皇子的好壞,就是她的好壞。
更何況,她還是……夫君的母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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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日後,獵場內。
天氣逐漸轉暖,這日已是陽光高照,人們終於可以脫去厚重的襖衣。
孟錦亦本不打算參宴的。
這宴會於皇子而言,本是大顯身手,獲得皇上賞識的好機會,但於孟錦亦卻並不是。他明白自己會像往常一樣被眾人嘲笑、被皇上忽視,所以也沒有那個打算。
至於大婚之時,皇上願意傳他入宮與他單獨說話,也主要是阿雲的緣由,他也心知肚明,並不奢求什麼。
但阿雲說她想去。
阿雲的父兄皆為將軍,對打獵感興趣也不足為奇,理應滿足。
他沒想到的是,母妃也要去。
她今日穿著寬厚的鬥篷,篷衣的帽子將她的臉遮住了大半,這並不稀奇,令孟錦亦覺得奇怪的是,他竟然覺得今日母妃的心情似乎不錯,是他的錯覺嗎?
隻是到場不久後,燕容語一聲不吭地隻身與他們分開了。
孟錦亦連忙要跟過去,生怕母妃又受到驚嚇,卻被雲荷拉住:“讓她去吧,她自有安排。”
“是何安排?”
趙雲荷狡黠笑著:“待會兒你就知道了。”
孟錦亦心裡信任她,輕刮她的鼻子調笑著:“才過了幾日,你們二人竟還有了小秘密。”
二人再往前走幾步,已然能看到附近下人們的詫異目光,孟錦亦停下腳步拉著雲荷的手:“入場後,閒言碎語怕是不會少的,我往日是習慣了的,隻怕你受不住。”
“你不怕,那我也不怕的。”
“你這樣好,使我更生愧疚了。嫁與我後,總是讓你受委屈。我一定會努力讓父皇看到我,往後,定不叫你受半分委屈。”
陽光下,孟錦亦琥珀色柔和的雙眸深切地看著她,自從成婚後,他對她的情深總是帶著幾分心疼與虧欠。
但實際上,他已然做得很好了。
趙雲荷將手放入孟錦亦手心,輕揉他的指腹,笑道:“嗯,我信你。”
宴會尚未開始,已然有人陸陸續續入場,互相說些好聽的話寒暄著。
二皇子夫婦入宴後,場麵有一瞬的安靜了些許。
趙玉荷差點沒笑出聲。
她這個姐姐是怎麼想的,竟敢來參宴?如今她的身份,可沒人會巴著她給她好臉色了。
他們身邊不見燕妃,玉荷心裡也猜得到,雲荷跟婆母必定是相處不好的。不說燕妃本身因毀了容就瘋瘋癲癲的,現在雲荷讓二皇子參宴卻不管燕妃,這讓燕妃怎麼想?
就這般,單憑燕妃,也知曉雲荷過得不算好。
明太妃雖然總對她冷眼相待,也因著主子不喜她,有些奴仆也不甚聽話,但也知曉體麵不至於為難她。這麼比起來,她已經很是不錯了。
“還真敢來,還當自己是榮國公府的嫡女呢!”身旁的嘉穎公主毫不客氣地說出口。
她身為大孟六公主,戚貴妃的女兒,是很了解二皇子這個哥哥的,他又慫又弱,這樣的宴會他可不敢來,現在到場,必定是那趙二姑娘的唆使。
果然,像那般欺負庶女妹妹的嫡女,的確自私霸道。真是可憐了玉荷。
本不來也好,一來就讓嘉穎頻頻皺眉,仿若多看他們一眼都是晦氣。
——嫁給寧王的好處就在這裡,她身為庶女,終於可以夠得到更好身份的人了。因她曾無意間透露出對二皇子的不屑,嘉穎對她產生了興趣,如今,也算是好友了。
在場的不止嘉穎公主一人這般覺得,其餘很多人都這麼想,隻是沒說出罷了。
趙玉荷展露笑顏起身招呼雲荷:“姐姐,來這裡。”
嘉穎公主莫名看她:“招她過來作甚?礙眼。像往日去個角落裡坐著,免得煩擾了父皇的好心情。”
“便是煩擾了,才能叫他們知道錯處。”
嘉穎恍然,也不再阻攔。
是也,讓皇上心情不佳了,才會對他們施以懲戒。
然,趙雲荷依舊心細,婉言拒絕。
嘉穎便不滿地傲然道:“讓你們坐便坐,扭扭捏捏的做什麼?”
公主發話了,雲荷沒有拒絕的道理,隻好與孟錦亦坐下。
不久時,場內逐漸安靜。
皇上入宴後,看到了孟錦亦,當下皺眉。隻覺得他不識好歹,這樣的場合他不該來。
隻是長封使臣的太子與公主在場,他也不好發作。
宴會伊始,他二人與幾位皇子都簡單一一問候,輪到二皇子時,皇帝擔心的事終於發生了。
連桓好奇詢問:“聽聞二皇子的母妃燕妃娘娘風華絕代、傾國傾城,舍妹本想一睹芳容,今日怎不見她來?”
趙玉荷瞥了一眼他二人,輕笑著隻等看好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