毀容(1 / 1)

到了寧王府,紫鵑扶著趙玉荷進屋,而寧王就站在她身後,並未多看她一眼。

趙玉荷微微向身側看過去的,是孟顯一張淡漠的臉。

身邊的來客不算多,隻稀稀疏疏地道喜、說著吉祥話,不熱鬨也不冷清。

明太妃不喜玉荷,但也沒當眾為難,以免損壞了自家聲譽。按照流程走著,一切順利的到了該入洞房的時辰。

紫鵑扶著玉荷的手到了婚房,她端坐在床邊,等寧王招待完客人後,與她……春宵一刻。

生母姨娘曾經教過她,在床上最能將男人迷得神魂顛倒,要緊的,是須得留住男人,有了身孕,就有了傍身,就能母憑子貴。

側妃……便側妃吧,隻要她拿住了寧王的心,他日定能升為正妃。

她腦海裡浮現姨娘交給她的畫冊,想著該如何叫寧王為她癡迷,可不知過了多久,也不見寧王回來。

她有些累了。

正欲放下掩扇,方聽見外頭的敲門聲,趙玉荷儘量使自己的音柔情似水:“王爺請進。”

“側妃,是我,”書煥應道:“王爺已在客房歇下,命奴婢告知側妃不必等候,早些歇息。”

趙玉荷皺眉站起身,看了一眼紫鵑。她會意,立刻上前打開門:“好姐姐,今日大婚,王爺為何不來?”

書煥平和回話,滴水不漏:“我們做奴婢的,哪有過問主子心事兒的道理?”

紫鵑著急道:“那總得有個說法才是,大婚之日撇下新娘,豈不是要我們家姑娘難堪?”

“王爺說了,他為何這般,側妃是知曉的。也不必去尋王爺討說法,說法自在側妃心裡。”

書煥這句話說得雲裡霧裡,但玉荷卻是明白了,她的臉色蒼白,嗬住還欲辯說的紫鵑。

她以為……她以為都已經娶了她,王爺便不會過於計較那日之事——

她兀地站起來:“不行,我要去找王爺。”

紫鵑攙著玉荷出門,深夜更是寒風料峭,趙玉荷卻被攔在房門外,本想著憑一身執著使寧王感動——可寧王沒有半分動作,玉荷隻看到寧王的影子,他一直在喝酒,似乎很是傷心。娶了她竟還讓他這般委屈了?

待了不久,她實在受不了寒涼,又隻得狼狽回屋去。

見姑娘凍得發抖,紫鵑連忙去喊人備水,心疼說道:“姑娘,還是去洗漱歇著吧。”

玉荷已經聽不進任何話了,她看著桌上鋪著紅布的喜字,又看著其上的一瓶喜酒與兩個酒杯,隻覺得萬分羞辱,乾脆一掃而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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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二皇子府的客人並不多,孟錦亦的母妃……依舊沒出來。

忽然,客人們嘩然一片,雲荷透過掩扇,朦朧中看到一個女人坐在了高堂的位置。她戴著麵紗。

“母妃……”

孟錦亦的聲音激動,他側眸看了一眼雲荷,隨即與她相視一笑。他的母妃終於願意出來了。

燕容語歪頭,眼睛緊盯著雲荷,揮手喚她過來,指尖勾開她手中的掩扇,眸光輕閃。

“的確漂亮,很漂亮。”她幾乎是有些失神地這麼想著。

可這不合適,還未入洞房,不應該拿開掩扇,孟錦亦連忙過去拉著燕容語的手,婉言阻勸:“母妃,儀式尚未完成。”

“不著急,”燕容語從發髻拔下一支流蘇梅花簪:“我想著,要給新娘送點東西才對。”

她溫柔地笑著,讓雲荷心念微動;總不該拂了未來婆母的麵子,便給了孟錦亦一個安心的眼神,主動上前:“承蒙娘娘厚愛。”

燕容語拿著發簪緩緩靠近雲荷、貼著她的臉頰,失了神似的:“真美啊……我以前也像你這麼美……”

見她如此,雲荷心中一緊,難免害怕想躲,卻被燕容語死死拽著,隨著孟錦亦急切地喊了一聲“母妃!”,燕容語轉而將發簪插入她的發髻,收起神色,冷淡道一句:“怕什麼?”

二人有些呆愣,並未回她。隨後,她便頭也不回地離開了。

來府的客人並不多,又因燕妃所為而受了些驚嚇,並未久留。

因此,趙雲荷與孟錦亦幾乎是前後腳進房的。

雲荷聽到孟錦亦的腳步聲後,便將掩扇拿下,露出一雙笑眼。

孟錦亦也笑著快步走進來,拉著雲荷的手:“我母妃可嚇到你了?”

“是有些驚訝,但我也知曉,她不會傷我,況且……還有你在。”

趙雲荷從不擔心什麼,進一步是海闊天空,退一步,便是他的身後。

二人長久地對視著,看著彼此眼中的自己。

直到孟錦亦為雲荷摘冠,為她更衣,情意濃濃、春宵一刻。

一夜過後。

月明催著玉荷起床,卻隻看到她翻個身繼續睡去了。

孟錦亦練完劍,將長劍遞給身旁的小廝,告知月明:“我來吧。”

月明低頭說了句是,轉頭與星稀細聲嬉笑著出門。

“今日應進宮麵見父皇,”孟錦亦見雲荷的白皙的臉頰上一雙微顫的濃密睫毛,便忍不住輕撫,惹得雲荷不滿地哼幾聲。

“還不起床?”

雲荷慢吞吞地爬起身,朝孟錦亦伸出雙手,孟錦亦一愣,笑著將雲荷抱起,又將她扶在鏡前梳發,任由雲荷靠在他身上。

她並不貪睡,隻是昨日晚上……實在是折騰了許久才睡下,阿錦起得早還精神抖擻,不公平!

想到昨晚的事,雲荷的臉頰微紅。沒想到平日裡溫潤如玉的阿錦也會有如此……生猛的一麵。

“醒了?”孟錦亦問道。

“沒醒呢!”雲荷微微睜開一隻眼,又快快地閉上。

旋即,她感受到唇角蜻蜓點水的一吻,她乾脆大方的頭一仰,引得孟錦亦心念微動。

隻可惜……已然不早了,否則,此時該將她抱去床上,哄她再一次翻雲覆雨。

孟錦亦輕吻她片刻便挪開,撫她發髻道:“該走了。”

等倚著孟錦亦出門了,她才全然清醒。

見孟錦亦領著她直接出府去,雲荷不禁問道:“不用給……母妃請安嗎?”她有些彆扭的改口道。

“自從母妃的容貌……”孟錦亦神情有些落寞:“從那時起,她就不願見人,還是不去打擾她吧。”

雲荷點點頭,沒再說什麼。他們母子二人這許多年受的委屈與痛苦,不是她兩三句安慰就能好的。

隻是沒想到,剛要上馬車,就看見到燕容語戴著麵紗過來了。

孟錦亦又驚又喜,詫異問道:“母妃,你怎會在此?”

“入宮麵見皇後,我與你們一道。”

燕容語神色冷淡,路上隻偶爾看一眼雲荷,並未多言。

如果不是雲荷,想必皇上是不會見他們母子的,所以當皇上讓他留下來單獨說話時,孟錦亦是很意外的、也是欣喜的。

這邊雲荷與燕容語剛從殿內出來,就見一個小丫頭款款走來福身:“燕妃娘娘、二皇子妃,皇後娘娘請你們過去一趟。”

趙雲荷認得她確實是皇後身邊的丫鬟,便道:“帶路吧。”

二人本不疑有他,卻見丫鬟帶著他們來了禦花園就停了,還未等雲荷細問,一道清亮的聲音傳來:“來了?”

回頭望去,見亭下正坐著一身淺藍長袍的五皇子。

趙雲荷疑惑問道:“殿下?皇後娘娘呢?”

五皇子是皇後唯一的親生兒子,格外受皇帝與皇後寵愛,如果是他,能驅使皇後身邊的丫頭辦事,倒也算不得奇怪。

“不借著母後的身份,哪能叫得動你們?”孟玄寅站起,從台階跳下,打量著燕容語:“況且,也不是什麼人都能麵見我母後的吧?”

燕容語不說話,隻低頭。

孟玄寅卻不打算放過她,揮手扯掉她的麵紗:“還一副可憐模樣,你毀容,難道不是咎由自取?!”

麵紗墜入他身後的湖中。

燕容語立即蹲下身,捂住自己的臉:“彆看我……不要看我……”

趙雲荷立刻擋在她麵前,怒視孟玄寅:“不要太過分了!為何要如此逼迫他們母子?”

孟玄寅冷笑一聲:“關我何事?是燕妃自己毀了容不爭氣,才讓她兒受儘冷眼。難道,是我教那些下人們擠兌二皇子的?”

“燕妃毀容已是不幸,為何還百般嘲笑?皇後娘娘純良心善,怎會教出你這般刻薄之人?實在令人不齒!”

孟玄寅並不氣,隻是緩緩靠近,將她逼退直牆邊。隨即忽的欺身而上,扼住她要掙紮的手腕,令她無法動彈:“嫂嫂是在心疼二皇子和他娘?一臉正氣,看著真讓人不舒服。”

“成何體統,快將我放開!”趙雲荷掙紮無用,乾脆警告他:“不怕被皇上看到麼!”

“看到正好,父皇和二皇子馬上就來了,”孟玄寅越靠越近:“你說,他們要是過來,看到你我相擁親吻,是會覺得我無禮,還是覺得是你在勾引我?”

皇帝對趙家寵愛不假,但也不會舍了皇家的名聲,給趙家女兒求得一個真相。可這是傷敵一千自損八百的,孟玄寅瘋了嗎?他就這麼厭惡二皇子?

聽了這句話,雲荷更是掙紮,卻隻見孟玄寅越靠越近。周身隻有他的竹葉清香,將她籠罩,使她無法逃離。

已然無處可躲了。

皇帝與孟錦亦的聲音就在不遠處了!

若、若真被看到了,該怎麼向皇帝解釋,阿錦他……又會相信她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