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他倆有來有回,一時間旁的女子心中都有了醋意。
王芳寧尤甚。
她一臉吞了蒼蠅的表情,這陌丞相是瞎了嗎?放著她表姐這樣的天仙不要,非和一個傻子走得這樣近。
看著孫楊兩人仍舊挽在一起的手,王芳寧心中不平之意四起,走上前一把將她倆分開。
“陌丞相也彆光顧著和楊令辭噓寒問暖啊。”
她眼神環顧四周,意味分明道:“我們這一眾姐妹穿的可比楊令辭少多了,怎的也不見陌丞相關心我們呢?”
此間眾女子皆有所感,但無一人出口言說,隻有這王芳寧跟個初生牛犢一樣。
楊令辭看向她的眼神充滿讚賞,蠢是蠢了點,起碼是個實心眼的。
陌又安本就對她們占據了楊令辭有所不滿,她這時衝出來說這些,陌又安麵色瞬間沉了下去。
孫菀寧適時出來打圓場,“我們的丫鬟都習慣了這樣的場合,定是早有準備的。陌相也是擔心小辭初來乍到,才特彆關照了些的。”
說著她佯裝不經意地邀請道:“小辭與我們約好了一同泛舟祈福,不知陌相可願一起?”
察覺到落在自己身上的視線,楊令辭低了低腦袋,一臉心虛的模樣。
見她這樣,陌又安滿腔的不適儘散,唇角也不自覺彎起,他點點頭,“那我便隨諸位一起吧。”
一群人浩浩湯湯的,及至湖邊之時,才發覺陌又安還邀了謝之奎一起。
這謝之奎是如今翰林院學士,雖能力過硬,不過家境貧寒,又有陌又安珠玉在前,京中貴女少有願意紆尊結識的。
原本還擔心陌又安獨自與眾貴女出遊,會惹出什麼話柄來,如今他邀了謝之奎,性質便不一樣了。
楊令辭瞥了眼陌又安,讚許地挑了挑眉。
陌又安一臉莫名,朝她走近。
“怎麼了?”他溫聲問道。
這個不通人情的家夥,如今當眾走近她,豈不是將她拱火成眾矢之的了嗎?楊令辭在心裡恨恨的想。
麵上卻沒表現出來,她揚起一抹笑,裝作不在意地問道:“說來我與謝學士還是第一次見麵呢,不知謝學士可有婚配了?”
陌又安麵色一凝,對她這陰晴不定的性子沒有法子。
謝之奎一看就知道這楊家小姐是慶之心儀之人,他們二人既是同僚,也是至交好友。
故他也是樂得見慶之抱得美人歸的。
但基本的禮貌還是得有,更何況她說不定往後便是他的弟媳了。
“回楊小姐的話,謝某虛長慶之兩歲,可如今也還未婚配。”
“哦?”居然還比陌又安年長?而且近三十的人了,還沒成婚。
楊令辭一時有些興起,“那今日的機會,謝學士可得好好把握。”
謝之奎點頭應下。
夾在他們之間的陌又安見他倆有來有回的,一時心中更不是滋味兒。
他從前也不像現在這般,明明他是最喜怒不形於色之人。
如今滿腔的怒火,卻無法按捺下來。
一行人紛紛往他們包的那艘舫船上去,楊令辭瞥了一眼他因怒而漸漸脹紅的麵色,心下有些無奈。
他何時這般不禁逗了?
楊令辭撇撇嘴,湊上前裝作不經意般輕輕拍了拍他的手。
陌又安回神,主動牽上她的手。
“陌大人這是作甚,這麼多人看著呢?”楊令辭湊近他,用僅能兩人聽到的聲音說著。
陌又安手一僵,任由楊令辭將手掙脫,就那樣揚著頭走在前麵。
風吹帆動,那黃色的發帶也隨風飄揚,在他心上泛起陣陣漣漪。
湖水波光映照在她青色的襦裙上,顯得更加生機鮮活。
他胸前不住的起伏,深吸了口氣,忙跟上她的腳步。
謝之奎將一切收入眼中,他搖了搖頭,麵上帶著意味分明的笑。
這冷情冷性的陌又安,遍京貴女的夢中情郎,這一次怕是要栽了。
舫船發動,一行人三三兩兩圍在一處,或是姐妹談心,或是觀賞湖心秋色。
花神湖兩側種滿了銀杏樹,此刻滿目金黃,風起時,片片金黃飄落湖中,順著船舫的方向遊來。
今日本是賞秋燈會,雖還是白日,便已有許多人包船遊玩了。
楊令辭倚在窗畔,看著湖心數隻船舶隨風飄蕩,有人飲酒作詩,有人靠岸垂釣,也有互通心意的男女共賞秋色。
此刻她的心情好得出奇,在家裡憋悶得久了,人果然還是得多出來轉轉啊。
陌又安就站在她身後一尺開外,時刻關注著楊令辭的動向。
分明已經告誡過,讓她離水遠些的,可她偏偏還坐在窗邊。
可看著楊令辭麵上一臉的輕鬆恣意,這時候要是再開口勸她,那便是他不識趣了。
陌又安隻得護在她身後,隨時關注著楊令辭的動向。
孫菀寧打發完一眾姐妹,適時朝陌又安走來。
“陌相一直站著不累嗎?”她聲音輕柔,似抹了層蜜般甜膩。
“不如隨我一同到外間垂釣?”她開口邀約。
陌又安本不欲搭理,可也不好一直晾著她。
“多謝孫小姐相邀,我對釣魚不感興趣。”他淡漠拒絕。
“那不若與我們一同作畫吧。”劉若華走近他們。
正在陌又安苦惱著該如何拒絕的時候,謝之奎上前說道:“不如讓謝某陪大家一起?”
孫劉臉上均是一僵,不得不維持著禮儀應和道:“謝學士肯賞光自然是再好不過了。”
說罷孫菀寧喚上楊令辭一起。
楊令辭方才懶洋洋站起身,“我不太會畫畫。”
這時王芳寧湊上前來,“姐妹間畫來玩鬨罷了,又不是要評選優劣?”
“怎麼?楊妹妹怕了?”她非得賤兮兮的激楊令辭一下。
“我倒是不怕,就怕畫出來嚇到芳寧姐姐了。”楊令辭也是一臉無辜,一時間激將法不攻自破。
王芳寧吃了癟,也是一臉惱色。
“如此,我也隨你們一起吧。”陌又安也開口參與。
說罷幾人便鋪陳紙筆,紛紛提筆作畫。
楊令辭確實不通筆墨,尤其是這畫畫。
她提起筆來,一時有些犯難。
眼見眾人紛紛揮灑自如,楊令辭反倒有了成算。
思忖間,她便提筆畫下一男一女,他們緊緊相依,男子懷中還抱著個稚童,更遠處是個稍微年長的婦女,遠遠地注視著他們。
再往上走,她畫了顆鳳凰樹,鳳凰樹下,便是她夢想的生活。
“不愧是陌丞相,這湖景畫得宛若眼前之景,就連船中人也描繪的栩栩如生。”眼見眾人紛紛停筆,劉若華上前稱讚著。
而後她又轉頭看向謝之奎,發出更誇張的驚歎,“想不到謝學士這山水畫竟作得如此有意境,尋常人作畫僅求形似便極難,您這是超脫形體之外,還賦予了山水神態啊。”
孫菀寧聽她這般大驚小怪,也湊上前看了眼,“果真不俗,此乃大師風範。”
她言語輕柔,卻能聽出話中震撼。
謝之奎一臉謙虛,“兒時家中拮據,難免要靠賣畫求得習書的機會,一來二去也就習得作畫精髓了。”
陌又安卻開口道:“非也非也,作畫極其考究天賦,似我這般便隻會照葫蘆畫瓢,之奎兄確實天資過人。”
“慶之兄謬讚了。”謝之奎拱拱手,眼神卻飄向他身旁的楊令辭。
陌又安注意到他的視線,也側身看向楊令辭。
見她滿意地看著她的畫作,陌又安也低頭一觀。
看清她所作之畫,雖筆觸不實,可卻能感受到她創作之時的憧憬。
他抬眼望著她,這便是她心中所想嗎?
竟與他出奇一致,隻不過他們往後肯定不止一個孩兒。
不,還是得聽她的,一切以她為重。
“這......”謝之奎看清的那刻,眉頭不自覺蹙起,一時間不知該如何點評。
一旁的女子見狀忙湊上前來,一見到楊令辭的畫作之時,紛紛掩麵笑了起來,那笑聲多是嬉笑嘲弄之意。
楊令辭本也不擅長作畫,她們笑便笑了,也不指望她們能看懂。
如此想著,她便打算將畫卷起來收著,卻被陌又安止住動作。
他將畫拿到近前細細觀摩,而後開口:“不知楊小姐這畫,可否贈與我?”
“不是吧陌丞相,這楊令辭畫成這樣你也當成寶啊?”王芳寧疑惑出聲。
“我於作畫沒有什麼造詣,但楊小姐所作之畫,恰巧是我所求的生活。”
陌又安聲音溫潤,並未因王芳寧的話語而動氣。
“一生一世一雙人,父母康健,兒女雙全,如此便是我一生所求。”陌又安說這話時,眼中神色柔和又向往。
他竟能透過這糟糕的畫作,識彆到她內心所想,楊令辭也是一臉悵然。
“陌丞相您這樣的身份,想要什麼得不到?彆說是一雙人了,哪怕三妻四妾也不為過。”
王芳寧對他口中的話嗤之以鼻,她根本不信這世間有男子會一心一意隻愛一人。
尤其是有點身家,還有權利的男人。
“王小姐此言差矣,人各有誌,也並非所有人都熱衷於妻妾成群的。”謝之奎適時反駁。
“是啊芳寧,陌相若是你口中的那種人,此時也不會孤身一人了。”孫菀寧也恭維道。
“怕不是陌丞相的心被妖女蠱惑,所以如今才會獨身吧。”王芳寧不以為意,狡辯的話不過腦袋便脫口而出。
此話一出,一時間整個船舫內的空氣都凝結了。
陌又安看向王芳寧的眼神裡充斥著怒意,這還是他第一次在外人麵前展露情緒。
孫菀寧見狀忙斥罵道:“芳寧你怕是今兒個沒吃藥?怎的好端端地發起瘋了?”
她一把抓過王芳寧,一個勁兒的給她使眼色,可王芳寧偏是個蠢的。
“我說的有哪裡不對?滿京都誰人不知陌丞相有個死了的白月光,還想一生一世一雙人呢,怕是隻能百年之後才會實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