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如水互訴衷腸(1 / 1)

江欲歸行禮告罪,扶著魏枝蔓的胳膊,刻意避開了她手腕裸露的肌膚。

魏枝蔓心跳如擂鼓,這時候被帶出去,難保江欲歸不會盛怒之下對她下手。即便在眾目睽睽下被帶走,她出事江欲歸難辭其咎,但江欲歸的手段也多著呢。

原著中,江欲歸在軍營中對付俘虜,先給其喂穿腸蠱,後將其放回,按月給解藥,若有背叛行徑,腸穿肚爛而死。

魏枝蔓不怕毒藥,她怕蠱,這東西她不會解,中了就是任人擺布的命。

吞咽了一下口水,魏枝蔓繼續向胳膊上灌力,強裝鎮定道:“父皇,不必麻煩太傅了,讓思序送我便好,這是皇宮,不會出什麼事的。”

她的額頭滿是虛汗,口脂剛才吃水果的時候被吃掉了大半,掩不住她蒼白的唇色。

刺殺已然給了她不小的衝擊,現下又被如此威脅,她本就過度忙碌的精神已然開始萎靡,快撐不住了。

“惠德,你不必這麼懂事,既然太傅開口了,便讓他送你吧。”皇帝不以為然,聖上金口玉言,詔書已經下了,不可能收回。

魏枝蔓心中疑惑,皇帝為何這麼信任江欲歸,不管在原書,還是現下,不管外人如何說江欲歸,他都義無反顧的重用這人。

太子險些被毒殺,江欲歸的利益最大,皇帝看著也不是昏聵無能之人,竟然絲毫沒有懷疑,還讓他送自己的女兒回宮。

魏枝蔓不理解,她斷定,這其中定有什麼貓膩。

“臣定保護好殿下。”在被屢次拒絕後,江欲歸的周身氣壓驟然下降,他語氣平穩,魏枝蔓卻聽出了幾分咬牙切齒。

魏枝蔓對危險的感知力極強,她更加不安了,從未停止過掙紮。

剛一出殿門,魏枝蔓便感覺胳膊一輕,是江欲歸鬆開了鉗製住她的手。

她大喜過望,跌跌撞撞的便要往前跑,還沒跑兩步,腿彎被人一抄,整個人騰空而起,左臉砸在了朝服上,朝服是好布料所製,不疼。

魏枝蔓被江欲歸以公主抱的姿勢抱在了懷裡。

腳不著地的恐懼讓她心抖上三抖,方才的短暫交鋒讓她看清了自己和江欲歸的力量差距,男人和女人的力量差距。

若是江欲歸氣急了對她做些什麼,她沒有絲毫反抗的餘地,隻能如同案板上的魚肉任人宰割。

她意識到這點,忙揪緊了江欲歸胸口的衣物,“太傅做什麼!這可是在宮中!”

本意是想提醒江欲歸不要輕舉妄動,宮中人多眼雜,大家都看著呢。

江欲歸卻絲毫沒有放她下來的意思,他笑了笑,聲音近的仿佛是咬著人的耳朵說的,“公主,安分些吧。”

這在魏枝蔓聽來,如惡魔低語。

她不動聲色的環顧四周,沿途紫藤開遍,香氣濃鬱,如紫色瀑布,行走其間,仿若置身仙境。

這不是回長信宮的路。

走了一段路,人煙越來越稀少,江欲歸要下手不必等這麼久,但他到底要做什麼,魏枝蔓猜不出。

“你要帶我去哪?”

江欲歸沒有正麵回答,“等下公主便知道了。”

看他沒有表現出攻擊性,魏枝蔓暫且鬆了一口氣,然一口氣沒鬆到底,唇邊便傳來異物感,她定睛一看,是一粒丹藥。

魏枝蔓:“……”

她一時不知該說什麼,無語代替了恐懼,畢竟事情已然這樣了,害怕也沒用,不如坦然接受,但魏枝蔓還是要問:“這是什麼?”

江欲歸深吸了一口氣,似乎在忍耐些什麼,一字一頓的說道:“毒藥,殿下吃嗎?”

他都這麼說了,那十有八九不是毒藥。

魏枝蔓鼻子靈,丹藥上有淡淡的藥香,黃芪,鹿茸,熟地黃。都是好東西,能促進生長發育,提高機體工作能力,減輕疲勞,改善睡眠和食欲,並能降低肌肉的疲勞,促進紅細胞、血紅蛋白和網狀紅細胞的新生,增強機體的免疫功能,從而有助於恢複元氣。

現在的她正需要。

魏枝蔓張口,乖乖將那藥丸吞了下去,舌頭不經意碰到了江欲歸的指尖,江欲歸動作一僵。

腦海裡突然閃過一個畫麵,宮女拿刀向她砍來,一水滴打在刀刃上,刀失了方向,她逃過一劫。在場之人,有此功力的,隻有這男人。

“多謝。”千言萬語道不儘,魏枝蔓羞愧,恨不得把頭埋進江欲歸的懷裡。

她不明白,為什麼她壞了江欲歸的事,江欲歸不但不對她動手,還幫她。

江欲歸閉了閉眼,眉宇間似乎染上了一層悲傷,他一語不發,又走了一段路,來到了一處廢棄的宮殿。

遍布紫藤,設施完好,卻略顯得樸素。幽香陣陣,令人心曠神怡。中央還有一個小秋千,被香風吹得晃晃悠悠,好不可愛。

若非親眼所見,魏枝蔓都不知皇宮竟有如此遠離人煙之地,像是哪個妃子的居所。

江欲歸把她放了下來,魏枝蔓穩穩落地,吃了丹藥,她的症狀好些了,頭不再那麼暈。

江欲歸看著魏枝蔓,片片紫藤花瓣灑落在他的肩上,頭頂,“此地幽靜,我有些話,要對公主說。”

魏枝蔓心跳漏了半拍,不知所措的望著他。

需要找個沒人的地方才能說的,定是大事。

江欲歸做了個請的手勢,示意魏枝蔓坐在石椅上歇歇。魏枝蔓如他所願側身坐下,這宮殿裝修樸素清新,椅子上也無半點灰塵,一看便知有人常常打掃。

這可是宮中,又似是妃子處所,連魏枝蔓都沒聽說過,江欲歸怎知這地方。

魏枝蔓心中疑惑,卻沒表現出來,她拍了拍自己身邊的石椅,“離我近些,要不聽不清。”

江欲歸猶豫片刻坐在了她身邊,開始娓娓道來:“殿下,我不知道你都知道些什麼,如果你還信微臣的話,遇到危難可來尋我。”

他猜到自己不是此界中人了,竟還幫自己保守秘密,讓自己有難去尋他,難道太子中毒不是他所為?其中另有隱情,而且自己已然被幕後之人盯上了?

這句話的信息量太大。

魏枝蔓半信半疑,用蔥白的指尖劃拉著石桌上散落的紫藤花瓣,將其搗碎成漿,決定從第一個問題問起:“太傅是何時知道我非惠德公主本尊的?”

“第一眼。”江欲歸不假思索。

魏枝蔓深受挫敗,她的演技這麼差嗎,她不願再談,避開了這個問題,“我雖不是惠德本尊,但絕不是使用陰溝手段奪了她的舍。”

自穿書來,她一直誠惶誠恐,給自己的每一個行為都絞儘腦汁的找理由,就是怕被發現,如今身份敗露,竟有種破罐子破摔的感覺。

江欲歸說道:“我知道,你與惠德不同。”

原主是個刁蠻公主,欺淩百姓,嘲笑將士,江欲歸心生不滿實屬正常,但魏枝蔓進了原主的身,算是承了她的情,不好對此說些什麼。

她乾脆尷尬的笑了笑,“你既然對她不喜,又為何這般幫助惠德?”

“先皇後於我有知遇之恩,臨死前讓我照顧好惠德公主,這恩情太大,不得不報。”江欲歸微揚起頭,望著天邊那一輪圓月。

明月皎皎,折射出溫柔的光,灑在他二人的身上,鍍上了一層銀輝。

魏枝蔓“哦”了一聲。

破案了,原是如此,那麼他知道這個廢棄寢宮的事也說得通了。原書中提到過,先皇後喜靜,常拜佛,不住皇後的椒房殿,隻愛這僻靜的一方小院。

江欲歸靜靜的說道:“我知你對我的懷疑,在我身上的欲加之罪恐無法洗清,但還是想勸公主一句,小心些,你壞了遼國人的大事,他們不會善罷甘休。”

遼國人?

此書的世界觀乃是亂世,有三個國家實力最為強橫,遼國,陳國,魏國,其中遼國最強,魏國最弱。

本來按照魏國的實力,是排不上前三的,誰料江欲歸橫空出世,挽大廈之將傾,靠著那幾千殘將,將虎視眈眈的遼國殺的節節敗退。

既然遼國人要對魏國太子出手,那麼就證明魏國的實力已經威脅到他們了,所以要除掉儲君,然現在的魏國即便是有了江欲歸,也不是遼國的對手。

那麼隻有一種可能,魏枝蔓問道:“陳國要和魏國聯盟?”

江欲歸瞳孔微縮,隨即莞爾道,“殿下聰明,當初你救下的那一支殘將立下了大功,大敗陳軍,陳國使臣三月後便來魏國談和親一事,說是和親,實則聯盟。”

如今遼國勢大,且隱隱有吞並兩國的勢頭,經此一役,陳國看到了魏國的實力,打算與之聯合,共同對抗遼國,而聯合的最好方式,就是聯姻。

這可是朝中大事,如今皇帝的適齡女兒眾多,她魏枝蔓算一個,看來江欲歸是讓她早做準備。

以往和親公主,難以有好下場,更何況陳國苦寒,新娘子去了更是遭罪。

江欲歸說的在理,魏枝蔓並沒全信,畢竟原著說是江欲歸的黨羽李少府乾的,之後也沒有對此多做解釋。不過她穿書過來,引發了蝴蝶效應也說不準。

“多謝太傅提醒,我會警惕的。”

魏枝蔓望著江欲歸的臉,在月光下,江欲歸的身體被籠上了一層紗,半透明,似乎馬上就要消失。

和她記憶中某一段文字重合了。

廢墟遍地,王旗折斷,在凜冽寒風下,男人立著長劍,墨發披散,眉毛和睫羽結上了霜花,身上的戰甲被血色侵染,看不出原本的顏色,一隻長箭穿胸而過,殷紅掉在雪地裡。

“滴答,滴答。”

月光如水,包裹著戰死的將軍。江欲歸的身體逐漸透明,似要連人帶魂消失的無影無蹤。

以上,就是《大帥她腳踢儲君》,反派大boss江欲歸的專屬結局。

魏枝蔓鬼使神差的開口:“江欲歸,你彆再當反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