巧救人百姓敬皇女(1 / 1)

魏枝蔓愣了兩秒,與江欲歸交換了一個眼神。

他們都沒有想到,這看似迂腐的大夫會同意,不過也是,如今這形勢,他若是不同意,定會大失人心,此後再想圈錢就麻煩了。

婦人身子本就虛弱,又跪了太久,站起來搖搖晃晃,身子傾斜,眼看著孩子就要摔在地上,魏枝蔓忙扶了一把,“慢些。”

她將力道放在胳膊上,讓婦女走的穩當。

婦女栽歪著身子,迷茫的仰視她,嘴唇翕動,“謝謝。”

惠德此人臭名昭著,突然示好,多半有詐,但她對婦女的幫助卻是實打實的,於情於理,當致謝意。

魏枝蔓笑著搖了搖頭,扭頭對跪著的百姓中氣十足的說道:“都起來吧,彆跪著了。”

說罷也不管他人作何反應,將婦人一步步扶進前堂坐下。

在她背後,症狀嚴重些的患者已然離去,到彆家醫館排起長龍,症狀稍輕些的則留了下來。

錦州城十幾家醫館皆圍得水泄不通,去了短時間內也排不上,不如留下來看好戲。

思序和許禾前去熬藥了,魏枝蔓與江欲歸一行人留在前堂照看那孩子。

約莫過了一炷香的時間,思序頂著一張小花貓似得臉,端著熱騰騰的湯藥施施然而來,許禾在她身後亦步亦趨的跟著。

魏枝蔓接過湯藥,在嘴邊吹涼,動作小心,給嬰兒一口口喂下,一秒,兩秒,三秒……

過了一刻鐘,孩子仍舊那副病懨懨的摸樣,不見絲毫好轉。

這孩子年歲太小,不能用猛藥,魏枝蔓選的都是較為溫和的藥材,見效慢了些。

中藥見效慢人儘皆知,但現在人人都盯著這孩子,孩子若能儘早脫離危險,魏枝蔓也能儘早脫離危險。

反之,她若是診錯了脈,那就是真正的顏麵掃地,這輩子都彆想踏足錦州城的大街。

“殿下,這是怎麼回事?”婦人遲遲見不到孩子好轉,忍不住開口詢問。

人群又開始竊竊私語,比之方才已然收斂許多。

“怎麼回事,這娃娃還昏著”“就說她不行”“我怎麼感覺這娃娃更紅了,定是她醫術不精,還敢拿神仙來扯謊”諸如此類的言論鑽到了魏枝蔓耳朵裡,她歎了一口氣,默不作聲看了一眼思序。

孫大夫的背越來越直,眉飛色舞,毫不掩飾的說道:“看來還是需要我,一介女流懂什麼。”

思序避開了魏枝蔓的目光,不敢對視,手指來回攪動著自己的藕荷色襦裙,腕子上的翡翠鐲子晶瑩剔透,泛著溫潤的光澤,不是她一個丫鬟買得起的。

魏枝蔓心涼了半截,她早知道,思序是太子的人。

原著裡交代的清清楚楚,太子為奪皇位,在自己兄弟姐妹每個人的宮中都安插了眼線。在見到思序的第一眼,她就有了相關的猜測,但思序實在太好用了,她也便沒在意。

但是她剛才忙忘了。

魏枝蔓銀牙咬碎,恨不得掐死自己。

頓時,肩膀一熱,是江欲歸的手,掌心的薄繭透過單薄的絲綢紫衣落在她的肩上,似是肉貼著肉。

魏枝蔓知道這是在安慰她,耳根微紅,用上目線看江欲歸的側顏,一雙眼濕漉漉的像是森林裡的精靈。

她在心中歎氣,如今隻能期待思序良心發現,並未對湯藥動手腳。

經過這幾個月的相處,思序這丫頭辦事乾脆利落,重視恩情,孝順父母。

魏枝蔓自覺對她不錯,何況自己非長女,又紈絝,對太子構不成政治上的威脅,應當是不會害她。

魏枝蔓留了後手,湯和碗都在,證據不缺,人證也不缺。

若是思序害她,她也好趁機把她清理掉,再順藤摸瓜找到太子,就是可惜孩子了,才這麼大點。

嬰兒的啼哭聲如電鑽,猛地穿透耳朵,魏枝蔓被突如其來的聲音嚇的肩膀一抖,與此同時,江欲歸將手縮了回去。

肩上溫熱的觸感沒了,魏枝蔓頓覺可惜。

她側過頭去,那嬰兒蘇醒了,渾身沒有那麼紅,呈現出一種介於黃和白之間的顏色,看上去分外奇怪,胸膛上的水痘也淡了,看上去比方才好很多。

魏枝蔓瞥了一眼沉默的思序,暗暗鬆了一口氣,無人知道她經曆了怎樣的思想鬥爭。

藍布衣大漢說道:“她真的把孩子治好了?”

年輕女人驚疑道:“難道之前皇帝和軍營的事情也是真的,她當真被神仙托夢了!”

“上蒼憐我大魏。”

……

人就是如此,隻要在他們眼皮子底下證明自己的實力,先前的謠言也便不攻自破了。

那婦人欣喜若狂,抱著孩子將頭靠近,似乎想貼貼,安撫一下哭泣的孩子。

魏枝蔓神色微動,忙截住女人的頭,勸道:“慢,水痘的傳染性極強,你最好離得遠一些。”

水痘有傳染性這件事似乎知道的人不多,她要趕緊宣傳一下。

婦人恍然大悟,不再試圖貼近孩子,她抱著孩子艱難的跪了下來,開始磕頭,嘴裡不住的念叨著:“謝謝公主,謝謝公主。”

她愧疚不已,越嗑越響。

魏枝蔓頭一次被人這麼有誠意的感謝,羞紅了臉,不好意思的撓了撓後腦勺,擺手道:“不必不必。”

說罷便把婦人扶了起來。

孫大夫看呆了,瞠目結舌,“你,你,你……這怎麼可能,這明明是火邪,怎麼會變成這什麼水痘呢!”

他張皇的環顧四周,似乎在尋找能認同他的人,也不知是說給旁人聽得,還是說給他自己聽得。

不止是他,百姓全沸騰了,一個接一個,爭先恐後的在“醫百病”館前排起了長隊,這一次,他們排的不是孫大夫,而是魏枝蔓。

“升麻 3g、黃連 3g、黃芩 6g、先煎15g、牡丹皮 6g、生地黃 10g、紫草 6g、連翹 10g、竹葉 6g、甘草 3g。這些藥材具有清氣涼營,解毒化濕的作用。若大便乾結,可加大黃通腑瀉熱;若皮疹密集,可加赤芍、梔子等清熱涼血。”

魏枝蔓又叮囑了一些水痘的注意事項,給女人開了新的方子。

說罷,她便準備同江欲歸他們一起離去。這畢竟是人家的地盤,她砸了人家的場子已然很冒昧,總不能鳩占鵲巢,直接在這裡開始看病。

魏枝蔓腳還沒邁開,便覺膝蓋一沉,下身傳來熟悉油膩的聲音,“公主,公主,是我有眼不識泰山,您救救我,您把方才的方子再說一遍。”

她蹙眉,垂眸一看,竟是方才嘲笑謾罵她的那個男病人,如今他全無囂張,淒淒慘慘的跪倒在魏枝蔓腳邊,臉被許禾打成了豬頭。看上去讓人頓時心生厭惡,恨不得一腳把他踹飛二裡地。

“啊!!!!!”

不等魏枝蔓動作,修長的腿一閃而過,狠狠地踢在那病人的側腰上,霎時間,胖病人縮成了一個龐大的肉球,一骨碌滾到了人群裡,弄翻了好幾個百姓,人仰馬翻,“哎呦”聲此起彼伏,場麵好不滑稽。

江欲歸立在魏枝蔓身邊,夕陽的暖色光芒給他們的輪廓鍍上了一層金邊,光影斑駁,衣袂飄揚,一個高大英武,一個纖細窈窕,宛如一對壁人。

魏枝蔓心臟碰碰亂跳,江欲歸身上淡淡的香氣縈繞在鼻尖,那麼一刹那,仿佛回到了他們初見的時候,看到了濛濛細雨中朝她走來的清俊郎君。

她乾咳兩聲,打破尷尬,“我們走吧。”

說罷,她看向思序,示意她把方子給醫館留下。

江欲歸眉眼彎彎,“好。”

他看著魏枝蔓的臉龐,分外認真。

思序站在原地沒有跟上,乍一聽到魏枝蔓的命令,瞳孔星光閃閃,“是,公主。”

她把方子默寫下來,放在了距離孫大夫最近的桌上。

孫大夫嘴裡嘀咕著不可能,看到這方子,如夢初醒,“慢著!”

他踉蹌站了起來,跌跌撞撞想跟上魏枝蔓他們。

許鋤許禾手腳麻利,一左一右將孫大夫攔了下來,目光不善。

魏枝蔓不明所以,扭過頭去,那孫大夫聲嘶力竭喊道:“公主,方才是草民冒犯,您當真厲害,草民這醫館還算齊全,您若不嫌棄,便在此多留一會兒吧。”

孫大夫抓著許鋤許禾的劍柄,眼巴巴盯著魏枝蔓。他嗓門一如既往的大,門口的百姓聽得真真切切,他們看出魏枝蔓要走,急了。

“是啊,公主留下吧,我們不能沒有您。”

“我早說過,公主麵相不凡,一見便知是人中龍鳳。”

“公主當真是女中豪傑,與江太傅真是金童玉女,好生登對。”

他們一人接著一句,人聲鼎沸,喧鬨不已。

魏枝蔓眉頭一挑。

塞翁失馬焉知非福,本以為經過這麼一檔子事,再想翻身便麻煩了,沒想到老天開眼,讓她碰到了一個得了水痘,性命難保的孩子,既救了人,又得了名。

任務圓滿完成,過不了多久,她魏枝蔓的大名便會傳遍錦州,她也可以給自己,給皇帝一個交代了。

魏枝蔓這人有個優點,那就是給台階就下,從不落人麵子。

這孫大夫是個有膽色,識時務的人,便是一開始輕視女人,好在知錯就改,她砸場子在先,願意給他留幾分麵子。

再者,這“醫百病”是個好地方,地段好,環境好,設施好,若是她在此地問診,能方便許多。

如此一盤算,魏枝蔓答應了:“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