瘟疫現惡女醫殘軍(1 / 1)

此時不跑,更待何時,魏枝蔓忙掙脫侍衛的鉗製,“父皇,兒臣冤枉!”

她跪倒在地,漂亮的眼睛淚光閃閃。

不等燁帝開口,皇後便將碧螺春茶猛地一撂,率先對這幫侍衛嗬斥起來,“一幫不長眼的,誰讓你們拉扯公主,還不下去領罰!”

幾個侍衛跪地請罪,自請責罰便下去了。

魏枝蔓抬起頭來,皇後及時撇清關係倒是個明智之舉,那幾個侍衛被冤枉也是一字不敢發,皇帝的臉色比之剛才稍微好看了些許,吩咐上了茶,慢慢飲著。

魏枝蔓跪的膝蓋略有些酸,無召她不敢抬頭,腦子裡閃過無數想法,皇帝到底是何時醒的,他又聽到了多少。

原主雖出生在先皇後的肚子裡,可這些年不知辦了多少讓皇室蒙羞的事,皇帝也許曾經疼愛她,如今又能有幾分真心,她不知道。

“起來吧。”半晌,燁帝開口道。

“哎。”魏枝蔓受寵若驚,連連點頭,提著裙子站起身子。

至少她狗命暫時保住了,不幸的是太子不會放過她,皇後也不會放過她,那幫文武大臣一個個都瞧不上女子拋頭露麵,定會加以口誅筆伐,接下來的路隻會更加難走,她要為接下來的硬仗做充足準備。

“朱院正到。”

魏枝蔓循聲望去,龍紋屏風透出了一道佝僂身影,那人一進來,幾個小黃門便簇擁上去迎接。

魏枝蔓恍惚記得,自己方才來時與其有一麵之緣,這老頭可沒給她什麼好臉,冷哼一聲彆過了眼,待仆役惡棍也不會比這更難看。

她那時急著救燁帝,也沒跟這半截入土的糟老頭計較,想來,是太醫院院正。

朱院正為燁帝把脈,枯手撫白須,眉頭緊皺,遲疑說道:“陛下身上的毒已然無礙,隻是微臣有些好奇,到底是哪位有如此妙手。”

此話落地,殿內無聲,知道的不知道都閉上了嘴,支支吾吾不再言語。

魏枝蔓怔了怔,似乎沒想到會突然提到她,她笑了笑,輕輕握住了燁帝的手,在他的脈搏上一按,餘光瞟過朱院正,隻見其瞳孔微縮,如雷如霆。

老院正吃過的鹽比她走過的路都多,意料之中地緘默片刻,便說道:“慧德公主士彆三日,還真讓老夫刮目相看。”

端的是能屈能伸。

魏枝蔓看他那強擠出來的笑臉,毫不懷疑他想說的是:女子行醫,粗鄙,難堪,登不得大雅之堂。

“院正謬讚,還要感謝仙人教導。”

她轉而擠了幾滴眼淚,哽咽道:“父皇無事,兒臣甚是喜悅,若能換父皇平安,方才就是被皇後娘娘罰,也值。”

誰也不是眼盲心瞎,事實都擺在眼前了,隻要不是刻意回避,明眼人一看便知是繼母構陷。

魏枝蔓不是個吝嗇的人,她既然用了原主的殼子,幫原主報個仇也無妨,就算她忍氣吞聲,旁人也不會放過她,倒不如為自己爭上口氣,挺直腰杆過活。

但見皇後俏臉微僵,咬牙切齒暗瞪她一眼。

燁帝需要的是一個得體的公主,如今慧德懂事了,心中自然欣慰,事成的幾率也大了些。

他不在乎繼後跟屎一樣難看的臉色,示意她稍安勿躁,“方才膽敢拉扯公主的,明日問斬,慧德救了朕,想要什麼賞賜,朕都依你。”

他說到後半句,已然洋溢了兩分喜悅。

賞賜!

自重生來,魏枝蔓如履薄冰,忙前忙後,終是嘗到了一絲甜頭。

皇帝當著眾人定會給皇後薄麵,提點幾句便罷,她想求個公道可謂難上加難,所幸她現在不圖這個。

當今朝代女子拋頭露麵,行醫,治病,都是為人不恥的。

魏枝蔓摸得透徹,她暫時無法求太多東西,不如以退為進,準她行醫救人。

“兒臣救父皇,怎麼能要賞賜呢,隻求能用自己這些微末的醫術,仙人讓兒臣學會醫術,也是為了幫父皇做些事情,兒聽聞江家軍軍醫染了病,兒臣可代軍醫醫治將士們。”

站穩腳跟非一朝一夕,魏枝蔓隻有當個女大夫,才能光明正大的行醫救人,軍醫染病正是她鑽空子的好時機,她得從屬於她的領域入手,重操舊業,穩紮穩打。

不出所料,燁帝遲疑了片刻。

“父皇。”魏枝蔓知道他不能爽快答應,皇家子女出去拋頭露麵,是極不光彩的一件事,更何況從醫。

“兒並非想做醫婆藥婆,隻是夢中仙人指路,要兒從醫救人,便能保佑父皇,給大魏積累德行。”

她的實力在救燁帝的時候就已經顯現了,不是坑蒙拐騙,燁帝也看在眼裡。

皇後聽不下去了,“軍醫自有人接替,你身為皇家的公主,怎能……”

“你當真想好了,便去做吧。”此話一出,魏枝蔓與皇後皆目瞪口呆,燁帝深深看了魏枝蔓一眼,歎了口氣。

想來她諸如此類的事乾的多了,皇帝也不想管她了,帝王心,海底針,魏枝蔓不敢再妄加揣測,忙歡喜謝恩,“多謝父皇。”

當務之急是立下功勞,才能堵住悠悠眾口,讓她不至於因此成為眾矢之的。

皇後左眼跳了一下,看向皇帝,嘴唇翕動,卻是沒說什麼。魏枝蔓看在眼裡,多了幾分警惕。

金口玉言,即時宣召,班部閃出一小黃門,取來令牌,俯囟交由魏枝蔓。

是自由進出皇城的牙牌,有此令牌,可自由調配太醫院人手,今夜總算有所收獲。

“行醫救人我不攔你,切記,不可讓旁人知道你的身份。”燁帝靠塌邊神色不明,伴君如伴虎。

魏枝蔓連連稱是,緊張的窺燁帝,思索他會問些什麼,自己能否答的來,堂堂一國之君,肯定沒繼後好糊弄。

“方才傳來軍報,邊境告急,北城突降大雨,將士們糧草被澆壞大半,還有不少將士無端身上生瘡。”燁帝抬了抬眼皮,枯槁的手指在桌上慢慢的敲著。

知道沒有什麼好事,不曾想到燁帝為了讓她自行後退,竟給她下了這麼個大絆子,生瘡,在古代可是瘟疫前兆。

魏枝蔓瞟了燁帝一眼,心下領會,忙道:“兒臣定當竭儘全力。”她不可能往後退,這是唯一的機會。

燁帝眉頭微彼。

“陛下,太傅求見。”焦公公尖嗓門隨即趕到,打斷燁帝未儘之言。

魏枝蔓逃過一劫心中略鬆口氣。

燁帝被阻了話,擺擺手示意魏枝蔓退下。魏枝蔓卻是一愣,太傅?

此人是原著中最大反派,心黑手狠,白手起家,乃是大魏戰神,文能提筆安天下,武能上馬定乾坤,以一長槍擋匈奴倒三城,所向披靡,戰無不勝。

他以天下為棋子,將男女主玩弄股掌之寬,是朝堂,至天下,出了名的司馬昭之心,善惡如迷,褒貶不一。

太傅來找皇帝,定有本啟奏,不等皇帝開口,魏枝蔓識趣道:“那兒臣便先退下了。”

她再次謝恩,唱喏而退。

魏枝蔓雙手合上大門,寬厚大氅下的身子顯出幾分嬌弱,她攏了攏衣衫轉過頭來,霎時,那大雨磅礴中的天青撞入眼簾。

偌大一副綿綿細雨圖,隻有兩三個護衛隨行。雨點劈裡啪啦落鳶尾油紙傘麵。

他眉眼如洗,清冽溫潤,麵若中秋之月,色如春曉之花,瞥近細看,暗含凶戾,正是戰場廝殺多年沉澱之凜然殺意。

太傅,江欲歸。

身而武將,他有一個充斥詩情畫意的名,遠看去,極易聯想到那花前月下,孤高獨酌之文人墨客。

以往隻能隔著本書窺探的人現在活生生的出現在了她的麵前,僅有幾米之隔,這感覺倒真是奇妙。

一眼望去,那驚人的美貌寸寸逼迫眼前,人總會被美好的事物所吸引,魏枝蔓一時竟挪不開眼,定定的看了許久。

江欲歸靜立雨中,仿佛一棵鬆竹,又似水中月鏡中花,美的不切實際。

對於頭狼而言,眼神交鋒多半是宣戰,魏枝蔓猛地反應過來,她與人初見便看了這麼久,實在是太無禮了。

魏枝蔓無意挑釁,可不知怎的,她看著江欲歸的臉,並未從那琥珀色的眸子裡察覺絲毫不悅。

魏枝蔓無心細想,目光敏銳的落在他的衣袖上,心中莫名緊張起來。

江欲歸掌握大權,朝中遍布黨羽,明麵上是皇權的擁護者,當初阻止無醫官證女子行醫的旨意便是他奉旨執行,不可謂不怕。

魏枝蔓攥緊袖子,他可是把利刃,現在把控在皇家手中,在燁帝手中,稍有不慎,是敵非友。

天青深衣濺落雨點幾滴,並非見皇帝之朝服,能讓他這般不顧禮數倉促趕來,定有要事。

江欲歸自是看到了魏枝蔓,抱拳行君臣禮,規規矩矩道:“見過公主。”

他接過侍從手裡的油紙傘,朝她緩緩而來,腳踩雨霧,步步生蓮。

魏枝蔓點頭示意,本想側身讓道出來,腳步略有虛浮,搖晃兩下,勉強站直身子。

原主本就嬌襲一身之病,被她這番不要命折騰,骨頭都快散成一堆渣滓了。

三麵飛簷,琉璃竹瓦,油紙傘逐漸吞沒,江欲歸行至魏枝蔓身前一米距離,他隔著衣袖抓住了她的手腕,並未直接觸碰,魏枝蔓掌心冰涼,低眸一看,是傘柄,是江欲歸把那油紙傘收好,贈了她。

那濃烈的灼熱與江欲歸白山黑水般的氣息衝突,格外具有張力,柔柔裹著她的腕子,轉瞬即逝。

魏枝蔓愣在原地,看看他又看看傘,靈機一動。

許是江欲歸跟她想到了一塊去,覺得她在燁帝生的這幫龍崽裡是最頭腦簡單四肢發達的一個,所以想借機探聽一些消息,才來示好。

魏枝蔓想到這一層,瞟向江欲歸,想從他那古井無波的漂亮眼睛裡看出些什麼小九九。

江欲歸的眼睛很好看,瞳孔是琥珀色,晶瑩剔透,她在裡麵看到了自己的模樣,這雙眼睛侵略性太強,魏枝蔓招架不住。

不怪她疑心病重,實是江欲歸表現太過驚悚,魏枝蔓眼神不自然地移開 ,示意一旁宮女將為她取來的傘遞予江欲歸。

笑魘如花,眼波流轉的抬眸,“太傅有心了,我也要禮尚往來才是。”

傘刻疾風知勁之箭竹,煙雨朦朧堅韌修長,江欲歸接過遞來油紙傘,他望著魏枝蔓眼神一瞬恍惚,隨著他的背影逐漸消失在視野裡,魏枝蔓眉眼微眯,轉過頭去。

慧德公主和江欲歸之前,似乎有什麼原文未曾提及的事,她倒是可以閒暇之餘,慢慢探索一番。

或許,這把刀可以從皇帝的手裡,轉到她的手裡呢。

方才持傘宮女朝魏枝蔓投來感激眼神,魏枝蔓道:“做的不錯,下去領賞。”

她立在殿外,長吸清氣,不用偷聽她都曉得,江欲歸夜半尋燁帝所為何事。

多半邊境糧草吃緊,武將們常年征戰邊關,糧草是最不能短缺的,若將士們體力不支吃了敗仗,京都裡的這位便危了。

糧草的事她幫不上,魏枝蔓可以看看將士們有沒有什麼頭疼腦熱,或是什麼重大疾病,她得抓住皇帝給她的這個機會,向皇帝證明自己的實力,以謀後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