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牛氣得說話顛三倒四，蔡芙與大馬好半天才弄清楚這是怎麼一回事。

原來，二牛他們在玩抓水牢的遊戲時，一個陌生小子走過來一起玩，正好加入了二牛對麵的陣營。這人抓人很厲害，一抓一個準。躲人也厲害，一直找不著。

就這樣玩了兩輪，這人說這樣玩有些無聊，提議玩得更逼真一些，把抓水牢攻守輪回改為雙軍對壘。大家聽得似懂非懂，都覺得挺有意思，就和這小子玩了起來，一群人用真人打架代替了猜拳掰手腕，二牛和小驢不但莫名其妙挨了一頓打。

當二牛這邊所有人被抓入水牢裡，以為要輪到他們當攻方了，誰知這小人蠻橫說他們都是他的俘虜，沒有資格出去要求自由。二牛他們看向其他人，和這個小子一方的人都聽信這小子的意見把他們關在一間廢棄柴房關了一日，直到天黑才放他們回家。

到了第二日，二牛以為玩新遊戲重新開始了，誰知這人認為他們必須遵守遊戲要求，又要把他們關一天。二牛他們不想又被關起來，於是和他們打了起來，誰知打架輸了又被關起來。

在二牛他們被關起來的這日，外邊陸續進了一些新人。他們告訴二牛，他們也是玩這個遊戲被那群人關起來的，而且那群人的勢力逐漸擴大，人數不停增多，還給自己取了名字叫什麼幫的。

二牛他們照常在黃昏被放出去。這次出去後有人告訴了大人，大人告誡一番那群人麵上依從之後，這次二牛放學走回家又被抓了，小驢則是下午吃完飯就被抓，其他人分讀不讀書做不做活也是如此。

這次那群人沒有把他們關起來，而是讓他們去荒地拔草種地！有大人經過還說他們懂事！如此幾天，小驢撐不住躲在家裡不敢出門，而二牛則是偷偷摸摸出來找蔡芙他們。

蔡芙聽完，瞪圓眼睛，“我們蔡家塢哪裡出了這麼厲害的人！”把遊戲完成拉幫結派了，這群人似乎比說書人說的丐幫還要厲害。

大馬驚奇，“此人是誰？”

二牛氣憤道：“芙娘，你豈不知他是誰？他就是你們私塾的新夫子帶來的學生！”

“是趙子恒！”二牛這麼一說，蔡芙立即從新來客裡確定是趙子恒。

二牛拍掌道：“就是他！他們幫派就叫問天幫！”

說到幫派，二牛這時想起來他們也是“小幫派”，嚎著亮嗓子叫：“你們忘記我們四人也是個小幫派了？老大，大馬，你們可要替我和小驢討回公道！”

話罷，二牛似乎看到了什麼，說了句一定要救他們就跑了。

蔡芙似有所感，望向小路儘頭出現的趙子恒一群人。

麵容精致的趙子恒站在灰頭土臉的蔡家塢男童前麵，如鶴立雞群。

趙子恒也看到了蔡芙，隻哼笑一聲，再也不看她就走了。

趙子恒身後走出幾個男孩，都是蔡家塢的同齡人，他們走到大馬跟前道：“蔡嘉生，日日跟在小女娃屁股後麵有什麼意思？不如加入我們問天幫罷！”

正在大馬百般婉拒那群人時，蔡芙蹲在一旁思索對策。

不為彆的，隻為道義！說書的都說了，行走江湖，最重要的就是義氣。若她蔡芙的小弟被抓她不去救，以後還有人願意跟她麼？蔡芙模仿說書人口中的武林俠客如此想道。

次日學堂，蔡芙準備去向薑夫子請教時想要順便問夫子知不知曉趙子恒在蔡家塢做的事。

進入薑夫子書房，卻隻有他的族侄薑芷川在。

“先生有事出去了，並未說何時歸來。”薑芷川告知她薑夫子去向，又捧書讀起來。

蔡芙聞言歎氣，卻也不走，筆直站在薑芷川麵前。她看著薑芷川垂下長羽睫，在如畫眉眼間翩翩起舞，蔡芙看呆了沒忍住對美的向往，指尖輕觸男童的睫毛。

薑芷川放下書，撇開蔡芙作亂的手，輕歎一聲：“你有何事要找先生？”

蔡芙一直想和薑芷川搭話，但薑芷川素來安靜，常常獨自讀書，與蔡芙沒說過幾句話。如今薑芷川給了話茬，蔡芙自然接話，絮絮叨叨和薑芷川先後說了課上疑惑與趙子恒的事。

薑芷川坐在書案前，從一字一句給蔡芙解惑。待蔡芙恍然有所悟，這番答疑才停下。而趙子恒的事，他沉思片刻，道：“他用兵法，你也可用兵法。兵法曰，用兵之法，十則圍之，五則攻之，倍則分之，敵則能戰之，少則能逃之，不若能避之。”

蔡芙愁眉搖頭，“他們那問天幫已經有二十餘人，加上東躲西藏的二牛和小驢，我們算上你才五人。”

薑芷川眼皮跳動，“不必把我算在內。”

蔡芙神遊天外，隻當沒聽到，忽然她想起一事，激動跳起，“還有俘虜十餘人，我們可以和俘虜裡應外合！”

“他們有這麼多人為何不反抗逃走？”薑芷川不解問道。

“我和大馬想過這事，我們懷疑應該是他們入戲太深了。趙子恒每日分批抓他們，用兩三人抓一人，把他們關進‘水牢’，這時他們反抗就被趙子恒他們打服，經過幾日‘牢獄之災’，他們失了心氣真以為自己是戰俘，後麵去種地不僅有七八人看守，連路過的叔伯都覺得他們這群皮小子現在懂事種地是好事，‘俘虜’們也就真以為自己被奴役種地是應該的。”蔡芙把她的見解娓娓道來。

薑芷川聽了心中對蔡芙側目，如今鄉野女童心思竟能如此縝密，難道此地真是先生口中的鐘靈毓秀之地？

“芷川，你怎麼想？”聽到蔡芙自來熟的問詢，薑芷川回神，對蔡芙道：“你的裡應外合計策確實不錯。隻是你的目標是什麼？是救出這些‘俘虜’，還是打贏他們？”

“自然是我要打贏趙子恒。”蔡芙被自己脫口而出的話驚到，不過轉念一想，如若不贏，趙子恒還是會騷擾自己的小弟，遂言，“我要贏！”

薑芷川道：“兵法有言，三軍可奪氣，將軍可奪心。你既然從人數上贏不了他，就可以從士氣上入手。”

蔡芙此時沒太懂如何從士氣入手，她不想對著薑芷川袒露自己的無知，便轉移話茬問：“你讀過兵法？這些都是從兵法裡學到的？”

薑芷川盯著蔡芙看了一瞬，快要把蔡芙盯出雞皮疙瘩時，他從書架上取下一本書遞給蔡芙。

這正是一本兵書。蔡芙接過書本，略微翻了翻，發現她有許多字不認得、許多字組成的話也不認得。蔡芙以為，她現在無法做出決策，隻好讓薑芷川當說書人口中的智囊，讓他用計幫她。

蔡芙試探拍了拍薑芷川的肩膀，“芷川，你讀過兵法，你可有計對付趙子恒嘞？”

薑芷川愣了片刻，到底還是對蔡芙說了一個法子。

原來，薑芷川說趙子恒文武雙全，單一的蠻力贏不了他。但這個幫派有個弱點即隻靠趙子恒一人。如若“戰俘”與“看守者”人數相當，派人令“戰俘”恢複心氣，擊敗“看守者”，至於趙子恒那邊可以使計把他拖住，剩下的人讓他們無法和看守者那裡合力。

蔡芙聽到有些無語，“芷川這計還是把戰俘救出來，哪裡算贏趙子恒他們了。等我上學去他們又會被問天幫抓住。”

“你先與‘戰俘’合力，讓他們意識到自己不是真俘虜，從有力量打贏另一方。”薑芷川聞言有些羞澀，話罷，他頓了頓，又問：“為何不要大人幫忙？”

蔡芙不可思議地看著薑芷川，“小人玩耍之事大人怎能乾預，那以後誰還和你玩？再說，蔡家塢很多叔伯知道那些小子不到處搗蛋去種地隻會說他們該。”

不過說到“大人”，蔡芙想到一個援兵，她嘿嘿笑出聲：“我知曉怎麼拖住趙子恒了。”

“誰？”

又一日黃昏，蔡芙沒有急忙歸家，而是在學堂磨蹭，雙眼緊盯趙子恒。

見趙子恒往外走，蔡芙迅捷跟上，跟出學堂，蔡芙立即攔住趙子恒。

趙子恒凝目望去，“村女彆擋道！”

“趙子恒，你不是瞧不起蔡家塢是窮鄉僻裡麼？怎麼和我蔡家塢人一起玩耍了？”蔡芙欺身上前，雙眼逼視趙子恒。

趙子恒身量比蔡芙矮些，他拉遠與蔡芙距離，冷嘲道：“難道我選狗還要看產地？”

蔡芙聽到這話，隻可惜沒有讓問天幫的人聽到這句話，揚言趙子恒可敢說給問天幫的人聽。

趙子恒眼一瞥，鄙視之：“我有這麼蠢？”

蔡芙又問：“你為何要在我們蔡家塢做你那什麼幫派？”

趙子恒不想再理蔡芙，往前走去。蔡芙緊緊拉住趙子恒的手臂，被趙子恒甩在地上，她尖叫：“阿姊，趙子恒打我！”

趙子恒不吃她這套，他才不管蔡芙叫誰，“你叫薑夫子也無用，這幾日不在塢堡之內。”話音剛落，他就感到有一股巨力從後麵擒住他的兩條手臂。

蔡芙見到蔡荷毫不費力就抓住趙子恒，不禁高興道：“阿姊你真好！”

本來蔡荷自覺自己一個十二歲的人不能以大欺小打六七歲的小子，除非這小子欺負她家小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