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魄(1 / 1)

蔡芙有三個小弟——大馬、二牛、小驢,都是她們這一朝門的孩子,蔡芙打架打贏了二牛與小驢,念書又比大馬厲害,收他們三人做小弟不在話下。

三小弟中江湖地位最低的是小驢,體現在他的名號上。他原名蔡長生,父母以賣膏藥為生,家中有兩頭驢三個哥哥四個老人,沒錢也沒想法供小驢念書,小驢原本喜歡和家裡的驢待在一起,和蔡芙等人一起玩耍後被賦予打探消息的重任,終日在蔡家塢內遊走探聽消息。

地位次低的是二牛。他本名蔡樹生,江湖名號的來源一是繼承父親阿牛的名字,二是他家裡真有一頭牛,是蔡家塢內的殷實人家,幾兄弟都在塢內族學念書。

二牛前麵是大馬。他本名蔡嘉生,家裡沒有馬,取這個江湖名號隻是為了和小驢二牛相稱。他家裡還有個哥哥在族學念書,他是今年與蔡芙一起進了談夫子家私塾讀書。

在小弟們麵前,蔡芙不會把這些想法托盤而出,而是有一個讓大家無法拒絕的理由:“自從那些神都貴人橫行鄉裡軋死小孩後,大人們就再不允許我們出塢了。我們好久沒賣雞蛋,你們身上私房錢都用光了吧?”

小驢吸鼻子,“都被阿母收刮去了。”

“阿父說,讓我用自己的錢買筆墨,我早就用完了。”這是歎息的大馬。

“我是我們裡麵最有錢的,我的錢都拿去利滾利了,借給我阿母了。”這是開心的二牛。

此時朝陽東升,幾人正在去學堂的路上。蔡芙、大馬、二牛三人早上都要去念書,小驢閒得慌,四人會在上學路上聚在一起說說話。

這番大家商量好下午後大家瞞著家裡到縣城去的事後,蔡芙與大馬已經到了談夫子家門口,與二牛、小驢作彆。

蔡芙走進學堂見鄰桌東明族兄已在桌前看書,蔡芙連忙坐下拿出書本,趁夫子來之前向東明族兄問自己圈出來的字怎麼讀。

蔡芙自己讀完不懂的新字後,學堂已經坐滿,學生都已經來齊,大家都拿著書各自小聲讀,以備夫子檢查,堂上書聲琅琅,不絕於耳。

不知何時談夫子進來了,學生們讀書聲逐漸安靜下來。夫子在清明前說過,今日各科的任務都是背書。

談夫子一人教學,屋內彙集了不同年紀不同水平的學生,夫子按照學生念書快慢分級,從庚科到甲科,蔡芙剛來私塾正是庚科。

蔡季談看著滿堂認真念書的學生麵色清朗,“從庚科開始,每科輪流來一個到我這兒背,背完了檢查其他同科的背書,查過了來先生這裡按手印。”

蔡季談在學堂前麵坐下,拿起茶盞喝茶,喝完示意學生,“庚科誰來當第一個?”

蔡芙如往常一樣起身,庚科的蘿卜丁早已習慣這個獨苗小娘子在學堂愛爭第一。他們家裡人都和他們說過,蔡芙一個小娘子無法做官,來學堂左不過是認幾個字,他們做小郎君的讓讓她又何妨。

蔡芙走到蔡季談麵前作揖行禮,夫子頷首並指定背書內容後,她立即流利地背誦出來。

在夫子那背誦過,蔡芙收下夫子肯定的眼神,興致勃勃地檢查同科背書。

同科們總是用眼神、好處等暗示她通融,蔡芙會剛正不阿地拒絕,心間雀躍,這種掌握他人背書是否通過的感覺真好。

背書、聽課、寫字。蔡芙以前總認為在學堂讀書的時光一溜煙就沒了,今日卻感覺過得有些慢。

蔡芙與大馬眼神示意,雙方默契地來到蔡家塢的西側門,這裡有條小路,會路過樹林,通向去縣裡的大路。

蔡芙擔憂地坐在牛車上,轉頭看向小驢,“你真會趕驢車了?”

小驢乖巧點頭,“每次阿父趕車都會教我。”

二牛哼哼兩聲,“我說讓我趕牛車帶你們去縣裡,你們還不願意。”

蔡芙擺手,“你家牛車太顯眼了。”

小驢忽略後麵夥伴的說話聲,閉上眼睛長長呼出一口氣,再猛地睜開眼睛,把自己想象成父親,快速甩鞭擊中了驢子。

隻見那驢子叫了一聲,整個驢車如一陣風般向前駛去,蔡芙緊握車架,大馬抱住雞蛋筐,二牛一手拉住大馬一手穩住車架。

車身上下顛簸,如波濤起伏震蕩於林間。

“小驢,我怎麼記得趕驢不用這麼用力的?”

“蔡長生,你是不是忘記給驢喊口令了?”

……

車架內叫喊聲不停,小驢緊緊握住韁繩,四個小夥伴就這麼橫衝直撞地朝石川縣城疾馳而去。

石川縣內,四個孩童站在大街上,看著稀疏的人群茫然不已。

二牛歎道:“原來沒有集市的縣城和我們蔡家塢沒兩樣,這都沒什麼人,早知道不如去我們前街呢。”

大馬耐心安撫弟弟,“這是因為時候不對,現在是黃昏,家家戶戶都歸家煮飯了,哪裡有人來逛街。不說縣裡,我們蔡家塢前街此時也沒什麼人嘞。”

“是我不好,隻想到快點來縣裡玩,快忘記時辰了。”蔡芙主動承認錯誤,“不如這樣,你們跟著我去我姨母家,她家附近都有人住,我們上人家家裡兜售,說不定更賺嘞。”

小驢崇拜看向蔡芙:“蓉姐,還是你有辦法。”

蔡芙麵上不提,心中卻竊喜,還好自己早就確認過姨母家住螺女巷,螺女巷她去過,萊生嫂子就租在那裡陪讀丈夫。

四個小童牽著驢車、護著雞蛋筐,朝螺女巷走去。

幾人剛走到巷口,就聽到一聲“芙娘”。

“芙娘、長生、樹生,是你們麼?”

說話那人越走越近,然天色已黑,他們看不見巷子裡的人影。

膽子最小的小驢逐漸膽怯到渾身打顫,“你是誰?”

人影走到眼前,是一個眼熟書生,“我是你們萊生哥。”

四人這才把心放回胸膛。

二牛突然大口大口呼吸,“萊生哥,你說你嚇人乾嘛?我魂都被你嚇走了。”

萊生聽到這小子的倒打一耙,忍笑問:“我還沒被你們嚇到呢,幾個小孩這麼晚到縣裡來乾嘛?有大人帶你們來麼?”

幾個男童看向蔡芙,蔡芙乖巧答道:“我們自己來的,他們陪我來看我姨母呢。”

萊生見蔡芙這般乖巧鎮定,以為他們家中大人知曉這事,以及,“你們晚上住哪?他們幾個小子跟著你住你姨母家不好吧?他們來我家住。”萊生以為他們今晚要在縣裡住下。

萊生走近驢車,沒在意身後小童們的細聲商量,他看到一大筐雞蛋,詫異道:“帶這麼多雞蛋給你姨母家?”

小驢聽到兄弟幾個攢下的雞蛋要送給蔡芙姨母,立即搶答:“不是!這是我們拉到縣裡來賣的。”

萊生更驚異了,“你們來縣裡賣雞蛋?咱們朝門每家多餘的雞蛋不是被三根爺爺收到前街去賣了麼?”

朝門指的是族內每一支聚居地會有一個正廳供奉族內過世老人,這個正廳的大門就是朝門,久而久之,朝門就指代族內同支。

二牛麵露得意,“賣給三根爺爺才多少錢,我們直接來縣裡集市賣,比三根爺爺在前街賣的價錢還要高。”

萊生終於明白這群小孩是為了什麼來縣裡的了,“這個點哪裡還有人去菜市買雞蛋。既如此,我去問問鄰居們要不要雞蛋,你們這個雞蛋多少錢?”

大馬說了個數,在縣裡一心讀書不問庶務的萊生感慨:“難怪你們要來縣裡賣。”

感慨後縣裡雞蛋的價錢,萊生看到從剛剛被識破進縣目的後站在原地若無其事的蔡芙,頗覺好笑:“芙娘,還去不去你姨母家?”

“去。我來縣裡就是為了這個。”蔡芙梗著脖子道。

蔡芙走進螺女巷,一眼就看到在家門口玩彈弓的表弟羅斌。

“阿斌,你家吃了飯沒?”蔡芙神態平靜地走到姨母家門前,如同在塢堡內飯後散步一般。

羅斌對蔡芙的突然出現也沒有在意,一心放在彈弓上。

蔡芙早就知道表弟與常人不一般,他反應很慢也不愛說話,姨母說他這叫貴人語遲,阿母和她悄悄吐槽說這是自閉症。

似乎為了表弟好起來,姨母還給他取了阿福這個小名。

蔡芙不懂為何表弟小名和她名字同音,母親憤憤道,這是查明不在乎她的意思。

不過表弟這個小名隻有姨母和薇娘喊,其他人都是叫表弟“阿斌”。

“阿斌,你阿母在家否?我進去找她了。”

羅斌不說話,蔡芙自覺已通知過了,走了進去。

“蔡芙,你來我們家乾嘛?”蔡稚女對外甥女突然出現在家門口大驚失色。

蔡芙冥思苦想,突然想起母親說過的話,“我來要一樣東西。”

屋內,蔡稚女目光緊鎖著蔡芙,“什麼東西?”

蔡芙心裡仔細回憶母親昨日的話,漫步進屋內,感慨:“姨母你們在縣裡過得真好,我們全家在蔡家塢吃糠嘞。”

蔡稚女隻問:“到底是什麼東西?”

蔡芙想起了要怎麼說,她學著說書人的模樣,小臉寫著神秘二字,壓低聲音:“你出嫁帶走的那件東西。”

“你怎麼知道?”蔡稚女整個人如驚弓之鳥蜷縮起來,“你母親交代你來拿的?”

原來真有一件放在姨母這裡的寶貴之物啊。蔡平女告訴女兒時並未說得太仔細,她隻知曉其中有舅父的身死財。蔡芙發揮隨口胡扯的技能,結合村口大爺的話術,“我阿母身為大姊不願親自上門,讓我代勞。”

蔡稚女視線望向天邊,前世死去與今生醒來時她的收拾都握著染血的風佩,這鳳佩十有八九就是讓她重生的神秘之物。

剛開始改變命運走向她還欣喜,直到長姊沒死,蔡福沒出世,她逐漸感到惶恐——若這一世沒有蔡福這個人,蔡家塢會如何,昭郡會如何,她以後就沒了重生的依據,她不知道未來到底往哪走!

轉機出現在蔡芙出生不久,她蔡稚女懷孕了。那時她以為她還會如上輩子一般頻繁流產未獲一子,沒想到她生下來了!生下一個男嬰!也許,前世的蔡福今生從她的肚皮下出生!

如今她膝下既有福將親子,又有義商養女,天下諸多運道集於她家。

隻是世上的變數不止她一人,大姊似乎也重生了,難產之後的她簡直變了一個人。變數讓這世變化太多,她的前世記憶倚仗不了多少,她隻能緊緊抓住一雙必定富貴的兒女。

大姊咄咄逼人幾次三番想要走養女,她蔡稚女隻好避開,正好養女有運道救了一個老人,半賣半贈給了縣裡這套房子。

隻是大姊為何還不放過她,還不放過她!

蔡芙麵色古怪看著姨母,怎麼感覺她陷入魔怔,自個兒抓頭發喃喃自語。

“阿母,你怎麼了?”屋內疾步走出一個女童,與蔡家人長相相似,正是蔡平女被抱養給蔡稚女的第四女,現在姓羅名薇。

蔡稚女聽到養女的呼喊,意識逐漸清醒過來,對養女苦笑道:“你生母吩咐小妹來討要嫁妝。可是,那是你外祖母留給我的遺物。”

羅薇把臉緊貼著蔡稚女,體貼道:“外祖母給阿母的,那就是阿母的。從未聽過有人上門討要出嫁女嫁妝的。”

她看了眼男童打扮的蔡芙,又說:“而且,小輩上門討要姨母的嫁妝,怎麼都是於禮不合。就算說給蔡家族老聽,也會站在阿母這一邊。”

蔡芙在心底說,不是的,如果說清是舅父的身死財,蔡家塢的長輩會要回的。

三思而後行。蔡芙心裡忽然劃過阿父常常告誡她的話。蔡芙本來的打算是,一,替母親討回公道;二,告訴薇娘真相。

但蔡芙改了主意,方才她隻是提到“出嫁帶走的那件東西”,姨母就神色有異,如陷入迷障,姨母一定藏了秘密在這裡麵。

至於告訴薇娘真相,蔡芙看著薇娘文靜的模樣,想到她剛來時就看到裡屋門框邊上的衣角,也許薇娘已經知曉了真相,隻不過她選擇了姨母。

這一邊,蔡稚女被羅薇的話撥開迷障,問蔡芙:“你母親不來,你一個小輩就想拿走我的嫁妝?如若你真做了這事,我保證你不敬長輩與囂張跋扈的名聲會傳遍石川。”

蔡芙本來打算走了,如今被蔡稚女這麼恐嚇,她好勝心被激起,“那我就告訴大家,你拿走的不止你的嫁妝,你出嫁拿走了蔡家一半財產,在幾年前鬨饑荒時祖母求你拿回一些你不答應,還乘火打劫要走了我的姊妹!”

“你!”

蔡芙得勢就不饒人,追擊道:“而且姨母你才是不敬長輩和囂張跋扈,祖母就是被你氣病的,你看到祖母跌在地上也不扶她,知道祖母生病後卻不來看她,都是我阿母帶著我們姊妹服侍她。可見你從前的孝順都是裝的,蔡家塢人人都知道你最愛裝模做樣!大爺們日日在村口蛐蛐你,你做的事都被商賈傳到大江南北去了!”

蔡稚女被蔡芙激得滿臉充血,手伸出來就要打她。

這時,萊生突然出現扶住蔡芙,衝著蔡芙笑道:“和你姨母說了這麼久話還不走?要趕不上歸家了。”

接著他看著怒氣充臉的蔡稚女麵色不改,客氣道:“羅家姨媽,我帶芙娘回蔡家塢了。”

萊生拉著蔡芙往外走,這時身後傳來一句“等等”。

萊生轉身,“羅家姨媽有何貴乾?”

蔡稚女皮笑肉不笑,從桌上的果盤拿起兩顆鮮果,大聲道:“萊生侄子,何必這麼見外,叫我姑姑就行。我外甥女來我這兒一趟,怎麼也要拿走點東西帶回去。”

聽到這話,蔡芙扯了扯萊生的袖子,萊生看懂了她的意思,立即牽她出門,朗聲婉拒,“不用了,羅家姨媽,兩個果子你自己留著吃吧。”

螺女巷巷口,小驢一見蔡芙出現,立即激動道:“蓉姐,我們雞蛋都賣出去了。”

大馬迎上前,“芙娘,你一直沒回,我讓萊生阿兄去找你了。”

萊生冷哼:“她哪裡有事?她本事大極了,她跑到人家家裡去和人家吵架,人家險些打她了,若不是我及時趕到。”

蔡芙心中確實有些後悔,低頭道:“是我失算了,讓大家擔心了。”

萊生見蔡芙認錯了,卻不好再批評她,隻含糊道:“還好你隻有六歲,這事不管怎麼樣都是大人沒理,明日白天我會讓你嫂嫂幫你善後。”

蔡芙垂下頭沒說話,其實她的話傳出去全是姨母沒理,隻是萊生哥不清楚,不過傳出她這個六歲小孩被姨母罵回家,也不是她吃虧。

夕陽西下,樹影斑駁,萊生趕著驢車帶著孩子們回到蔡家塢。

剛到西側門,就見有不少人等在那裡。一看到驢車,就往裡麵喊“他們回來了”。

蔡芙與大馬對視,知曉他們這次私自出門驚動了不少人,回去沒好果子吃,小驢還在狀況外,他懵住:“這麼多人來接我們?”

被大馬和小驢夾在中間,在驢車顛簸中熟睡的二牛睜開眼,被他阿母的大臉嚇住,“啊!”

二牛阿母花梨娘雙臂展開揉抱住她家大胖兒子,哭喊:“我兒,你怎麼不說一聲就出去玩,你老母擔心你死了!”

蔡芙望見朝門大爺領著她們幾人的父母走來,心中隻道大事不妙。

朝門下,四個小兒在祖宗牌位之下跪拜了半個時辰,才從正廳出來,大家彼此攙扶走路。

小驢年紀最小,虛歲六歲,實際比蔡芙還小半歲,他家裡也不太關心他,清明已經穿得單薄,如今隻能被二牛背著,一直嚷嚷著腿好疼。

蔡芙懺悔:“都是我連累了大家,我這個老大沒做好。”

大馬寬慰她:“我是年紀最長的,我聽到要去縣裡也立刻呼應了,這次算我的。”

二牛看不得他們彼此攬責,大大咧咧道:“大家身上都沒錢了,早就盼望著進縣裡了。要是老大和大馬你們說要去,說不定我和小驢就偷偷去了。”

大馬聽到這話頭就疼,“你們可千萬彆自己偷偷摸摸做什麼事,有什麼事大家一起商量。”

不遠處,他們家人們已經過來了,大馬父親在教育兒子,二牛父母正噓寒問暖,小驢祖父無聲地摸摸孫子的頭。

蔡平女習慣把孩子當大人對待,此時她正和女兒交代事情,“你去縣裡的事我們回家再說,如今要緊的事是隨我們挨家挨戶去向耽誤乾活找你們的人道謝。”

蔡紹把小女的裌衣遞給她,“快穿上,晚上天冷。”蔡芙穿上外衣後巡視小弟們,發現大馬與二牛都添衣了,剩下小驢冷得發抖。

蔡芙瞄了眼母親,蔡平女從籃子裡拿出件外衣給女兒,“你老父親的。”

“阿母還是你想得周全。”蔡芙喜滋滋接過衣裳,小跑過去遞給小驢,“快穿上,彆受寒了,明天早上還我。”

蔡芙安撫過小驢後回到阿母身邊,蔡平女點了點女兒的額頭,低頭輕語:“你這孩子施恩怎麼和結仇似的,語氣那麼硬,還囑咐人家立馬換回來。”

“阿母你不懂,這是我們小孩的相處方式。”

四家人整理好後,隨各家離正廳遠近距離上門道謝。

正如幾家人之前商量的那樣,帶些自家種的菜送去感謝,大馬家拿的最多,小驢家拿的最少,蔡芙家除了青菜還拿了些果子,二牛母親花梨娘提了一籃子鴨蛋。

對於此事,二牛最為震驚:“阿母你不是說家裡的蛋都拿給我去賣了麼?”

花梨娘上手擰兒子的嘴,"你怎麼不說家裡的錢財都給你去過家家嘞?這籃子鴨蛋還是你姊夫拿來孝敬我們的,今日我就拿來給你消災,保佑你平平安安,日後給我安心讀書彆再去鬼混!"

她丈夫蔡阿牛是個白切白的,不讚同妻子的話,嚷嚷道:“什麼鬼混不鬼混的,孩子賣蛋的錢都拿給你了,自從跟了嘉生、芙娘他們玩,樹生這孩子讓我放心不少。”

“那今日你可放心了?這麼放心的日子你要多來些?”花梨娘是蔡家塢有名的悍婦,在外人麵前也不給丈夫麵子。

“你這人真是蠻不講理,孩子如今不是平安歸家了?你還要鬨什麼彆扭。”都說蔡阿牛憨厚,但蔡阿牛自認不是個蠢人,他自然聽得出來妻子在指著東家賣西家,麵上打罵自家孩子其實是在說彆家孩子彆再帶樹生鬼混。

這婆娘也是不省事的,髦子夫妻明事理,他家孩子都是讀書種子,紹子夫子爽利大方,族人有難常幫忙,幾個女兒個賽個出眾,這兩家現在不讓他家樹生搭上什麼時候能搭上?再來個搭頭小驢,這是個乖巧的孩子,都是自家族人。

大馬的阿父蔡髦笑道:“是啊,孩子們都是好孩子。往日一起玩都是踏實懂事的,他們玩歸玩,念書也努力了,如今背著我們當父母的出塢,想必是長久悶在塢內悶的。經過這次擔驚受怕,回家後我們教訓教訓,以後就不會了。”

蔡紹點頭道:“髦子說的有理,孩子們如今還小,一塊玩平安就好,這樣的日子也不久了,孩子們都是見風就長的,以後大了就各自做事去了。”

小驢家隻來了他祖父,小驢祖父人老成精,知道自己能活這麼老的秘訣就是萬事不理,不光彆家的事不理,孫子的事也不理,隻要孫子活著就行。

幾家各自表態後就各回各家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