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戰(二)(1 / 1)

群臣的腹誹,穆晴無從得知。

她緊張地坐在九層塔頂層,開始召喚出係統,熟練地換了一張預言家卡牌。

“查驗潭東叛軍統帥,龔應淮。”

“奸。”

“使用狼人卡牌。”

係統仍拒絕了。

“該狼人不在使用範圍內。”

穆晴耐著性子,每隔一炷香便試一次,一直試到圓月升上中天,子時已過,仍毫無進展。

她隻得悻悻下塔。

一直無法使用狼人卡,證明龔應淮仍在距離玉都300裡以外,這或許暗示著對方的主攻目標不是玉都,而是玉都200裡以外的江明府。

此事關係著江南的存亡,穆晴決定馬上去找顧維朗商議。

誰料剛下到塔底,便看到倚馬而立的顧維朗,一身銀甲玉袍,在溶溶月光下,恍如天將下凡。

“顧將軍?”穆晴以為自己看錯了。

“戰事在即,恐有敵方刺客,陛下隻帶十數侍從,甚為不妥。”

他竟是來接自己的?

在這江邊冷風之中,等了多久?

然而心裡裝著事兒的穆晴也顧不上詫異,開門見山道:“顧將軍,我有重要軍情。”

她自稱有可靠探子在江北,方才給她傳遞了重要信息,龔應淮並不在玉都以北300裡以內。

顧維朗聞言,有小小的詫異。

但他想到女帝此前在柴磯鎮也是如此出人意表地獲得叛軍軍情,便也不以為怪。

他不由得看了一眼那高聳的九層塔,心想這女帝果然不是來此遊玩的。

兩人重返塔內,顧維朗喚隨從拿來軍情輿圖,便在燭火下商議。

“今日大朝會,眾人也是對叛軍主攻何處爭論不休。末將結合哨探情報,認為敵軍很可能借道江明府。”

“若真如陛下所言,那麼叛軍確實意在江明府。為今之計,末將請命,領江南軍三萬,星夜馳援江明府。”

穆晴道:“江明府駐軍不足一萬,敵軍號稱十數萬,來勢洶洶,三萬援軍恐不足以抵擋。”

顧維朗聞言抬頭,對上穆晴灼灼的雙眼。

江風淩冽,將燭火吹得明明滅滅,如同這動蕩的局勢,頃刻便可翻天覆地。

“賭一把。”穆晴輕聲道。

她的雙眼在燭火映照下,亮如星子,閃著孤注一擲的光芒。

確實應該賭一把,敵我兵力懸殊之下,若分散兵力,兩處均不可守住,結局注定失敗。

顧維朗笑著回應:“好,賭一把。末將領兵五萬,即刻啟程。”

顧維朗一麵遣人先快馬到西郊大營點兵,一麵堅持護送穆晴回燕台府衙行宮。

穆晴剛透露一點想同去的念頭,便被顧維朗嚴詞拒絕。

“戰場凶險,君子不立危牆,陛下三思。”

到得行宮外,卻聽出迎的汪內侍道:“總領所軍械處的童都知今日黃昏後便來求見陛下,現下也還在書房等著呢。”

穆晴聞言大喜:“很好,我這就去見。”

童都知?

顧維朗眼前浮現出那日那個刺客的臉,女帝將其赦免還賜官的消息,他當然有所耳聞。

他明明趕著去西郊大營點兵趕路,聽見這話,又勒轉馬頭道:“已過子時,夜深露重,陛下宜早點休息。”

穆晴正盼著床子弩的好消息,也顧不上答話,隻揮揮手,便興衝衝進去了。

顧維朗看著穆晴高興的背影,氣得轉身一拍馬身,旋風一般往大營去了。

西郊大營三萬人馬,加上南郊大營的武南軍兩萬人馬,已頂著夜露集結完畢。

顧維朗一聲令下,全軍星夜啟程,終於在第二日黃昏將至時抵達江明府。

“將軍英明!”

江明府守軍都虞侯楊懷風迎出城來,激動得下馬便要叩首。

一日之前,哨探報稱叛軍龔應淮已領大軍十萬集結對岸,聲勢浩蕩。

他急得派快馬奔赴玉都求援。

可即使最快的馬,從江明府到玉都也要一日。到得玉都層層通傳,若按平時樞密院的速度,最快一日之後才能點齊援軍,如此,待有援軍到江明府也最快第三日了。

此時,楊懷風已是抱了殉國的念頭在堅守。

求援人馬方離開半日,他最害怕的事情發生了。

對岸叛軍休整半日後,竟開始集結在江邊準備登舟,似是準備出其不意,趁夜色強行攻城。

旌旗如林,敵舟如鯽,看得人頭皮發麻。

若這十萬大軍壓過來,不說三日,恐怕要不了半日,江明府便失守了。

幸而日暮時分,顧維朗領著援軍奇跡般出現。

叛軍在對岸看見援軍帶起的漫天沙塵,一時不敢魯莽進攻,竟自後退五十裡紮營了。

顧維朗聽得軍情急報,也暗暗摸了一把汗。

幸好女帝及時提供了龔應淮不在玉都附近的情報,且當機立斷讓他帶兵馳援,否則此時江明府已大難臨頭了。

他安撫了激動的都虞侯,又命援軍在江明府外二十裡安營,與江明府成掎角之勢。

同時,加派巡查軍士,江上、岸上往來不絕,時刻警惕敵情。

第二日,敵軍竟無甚動靜。

雙方便隔著滄江,詭異地僵持著,相互試探著。

這日傍晚,顧維朗正在賬中對著沙盤推演軍情,忽聽得賬外一陣喧嘩。

“何事?”

“報告將軍,江邊抓到兩個探子,其中一個武藝不錯,在營中突起傷人,說是要見將軍,跟我們的人在纏鬥。”

顧維朗聞言出賬,隻見眾軍士圍了兩個人。

其中一個身形矯健,與幾個軍士鬥得有來有往,因要擒活口,雙方都沒下死手,一時竟也未能立馬製服。

另一個則被扭了胳膊,押在地上,滾了一臉的塵土,模樣都看不清了。

顧維朗卻覺眼皮一跳,忙幾步趕上去,定睛看那地上的探子。

不是穆晴又是誰?

“住手!”

顧維朗一聲暴喝,衝上去推開那押人的軍士,一把將地上的人撈起來,抓著兩邊胳膊左看右看。

行,沒有外傷,沒少胳膊少腿。

一臉灰塵的人看到他,眨眨眼,垂頭看地,沒敢出聲。

旁邊纏鬥的另一個探子見狀,也停了手。

顧維朗隻覺一股血氣直衝上頭,一時也不知是後怕還是生氣,竟說不出話來。

深呼吸一口氣,方與一眾呆愣的軍士道:“都是誤會,散了!”

說罷便帶著人往中軍大帳走去。

既入了賬,顧維朗屏退左右,方道:“陛下何以如此冒險,是玉都出事了?”

“玉都沒事,我放心不下江明府,特過來看看。”

顧維朗氣結:“陛下千金之軀,竟孤身犯險……”

穆晴道:“非是孤身,這位是探事司副都知陸彤。”說罷指了指身後。

陸彤上前拱手行禮:“顧將軍。”

顧維朗這才看清來人,也是女扮男裝,從方才與軍士交手的招式看,似乎是軍中武藝。

陸彤自小在軍中隨父親陸宛征在軍中習武,招式自然是軍中樣式。

穆晴自從上次查辦貪官案,獨她辦事得力,又用了一張預言家卡牌查驗過是“忠”,便將她帶在身邊。

此次出來,她料定顧維朗和百官都不會允許自己冒險到交戰前線,所以令汪內侍和張承溪在府衙內掩護,她隻帶了陸彤一人出行。

兩人一路飛馳到江明府,為了儘量靠近狼人卡牌目標,又在江邊尋了一隻小船,徘徊了半日,方匆匆上岸。

當即便被江南軍誤作細作盤問。

穆晴不敢貿然表露身份,又急著入營找顧維朗,便順水推舟,被押解入營。

於是有了方才那一幕。

顧維朗也不多言:“陛下千金之軀,萬不可再臨險地,我遣一軍送您回玉都。”

說罷就要出賬喚人。

穆晴拉住他:“怕是來不及了。”

話音剛落,賬外傳令兵急報:“北岸出現大批叛軍,似是在準備登舟渡河攻城!”

顧維朗回身訝異地看著她。

穆晴點點頭,竟似提前知曉一般。

隨後,她使了個眼色。顧維朗會意,屏退左右,隻留一個心腹守在賬外十步之處。

穆晴的確提前知曉了一切。

六個時辰之前,她便隱匿在一小舟中,開始召出係統,使用狼人卡牌。

“潭東叛軍統帥,龔應淮。”

“狼人卡牌即將啟動,請保持閉目靜坐,睜眼以後,卡牌將失效。”

就在她閉上眼的一瞬間,耳邊的水聲遠去,由遠至近傳來了軍馬的嘶鳴聲與軍士的踏步聲。

眼前漸漸出現一片炫目的白光,待適應以後,穆晴才看清了眼前的景象。

開闊的營地廣場中,數千軍士列隊踏步而過,遠處,有成片的軍馬在休息、吃草料。

身側的副將時不時指著各隊軍士,講解各隊的統軍指揮及戰備情況。

這應該是龔應淮在營中巡查。

副將又彙報了糧草、軍械等冗雜事項,穆晴大多聽不大懂,隻得勉強記下,想著回去問顧維朗。

如此巡了一周,已過去一個時辰,龔應淮應是不耐煩了,揮揮手,便回中軍大帳了。

軍士端上午膳,半支烤羊腿、鹵牛肉、美酒,還有各色香料蘸料,看著令人垂涎欲滴。

可憐穆晴在小船中看他大快朵頤,看得饑腸轆轆,又不敢亂動,生怕狼人卡失效,隻得忍著。

苦苦撐到餉午,穆晴一無所獲,已是有些著急了。

此時賬外匆匆進來一個副官,神情喜悅:“龔帥,對麵有回信了!”

龔應淮聞聲立馬站起身來,急急屏退左右,方小心拆開來信。

穆晴精神一振,來了。

待看清信中內容,穆晴一驚。

原來此信竟是江明府中的內應寄出的,裡麵詳細記載了裡應外合的攻城計劃。

若真按此計劃實施,不等第二日的太陽升起,江明府便淪於叛軍手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