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妻齊心(1 / 1)

夜景隆氣勢洶洶地描述完一通後,瞅了瞅一臉嚴肅的哥嫂倆,頓時蔫了下去。

他在醉月軒那晚喝多了,就算說了什麼胡話,現在也統統不記得。以前夜景隆總是有恃無恐,大哥管不了他,嫂子懶得管他,母親更是完全不管他,他是淩安侯的弟弟,周圍的人總是一籮筐的好話,巴結他等著他,哪裡受過這等氣勢淩人的“討伐”?

夫婦倆交換了下眼神,決定借此機會好好敲打一下夜景隆。

“景隆我問你,在宮裡的時候,陛下問你話,你是怎麼回答的?”夜景瀾雖然托著腮,語氣慢條斯理的,可卻像一隻獵豹一樣緊盯著他。

夜景隆抽了口氣,有些結巴道:“就…陛下問我母親近況如何,然,然後說鄒小公子的事讓我節哀…”還說了一堆文鄒鄒讓人雲裡霧裡的話但是我都不記得了!他心虛地梗著脖子,把剩下的話咽進了肚子裡。

“嗬,還想著蒙混過關呢我的好弟弟,你不會真覺得陛下是在關心你,關心你母親吧?”

啊?夜景隆一臉“難道不是嗎”的表情,閃爍著“吃裡扒外”的無辜眼神,看得夜景瀾很想抽他一巴掌。

顯然,這個小弟弟還是把哥嫂當成了敵人,覺得瞞天過海對付過去,自己就可以安然無恙了,根本沒有意識到外麵已經風雨飄搖的局勢。

“哎016,我厭蠢。”夜景瀾歎氣歎得有點委屈,撫著心口作西施狀,“真是不怕神一樣的對手,就怕豬一樣的隊友,一想到我本應意氣風發的小命竟要交代在這二世祖的手裡,我就覺得大大的不值!這淩安侯府是養豬場嗎?”

……

016咳嗽兩聲,提醒道:“你現在也是淩安侯府的人。”言外之意,你把自己也罵了。

夜景瀾不以為意,“那~我也是一隻特立獨行的豬,跟他們那些任人宰割的蠢豬可不一樣。”

……

夜景瀾不想跟他這個笨蛋“弟弟”對話,乾脆把舞台讓給了白鈺冷:“我懶得罵你,說多了還不服氣,讓你嫂子點醒你!”

以前在侯府,白鈺冷總是礙於兒媳的身份,很多話如果不是夫君允許,她根本不方便說。如今夜景瀾一而再再而三地把話語權交到她手上,白鈺冷內心感到極度舒適。

“景隆,侯爺是從侯府的大局考慮才如此著急。昨夜陛下召我去問話,說錦衣衛通報你在醉月軒吃酒時,暗中攛掇鄒氏一族投靠太後黨,其心可誅!你要知道,妄議朝政結黨營私可是大罪,若不是陛下念著老侯爺的舊恩,今日恐怕你母親,你還有侯爺,整個侯府都要一起跟著陪葬。”

白鈺冷語氣不揚不落,字字句句卻像是往夜景隆心上在扔刀子。

“你可能還不知道,婆母私聯太後,甚至妄想下毒謀害夜侯!她一直想要你繼承侯爺的爵位,如果侯爺不在了,那你就是名正言順的繼承人。”

夜景隆一怔,下意識反駁道:“怎麼可能!我從來沒有想過…”可驀地,母親以往耳旁風似的念叨都灌了回來“你要爭氣,老大要是不在了你可得把持好咱們的家啊”,這些話洶湧奔來,將夜景隆的胸口和嘴巴堵了個結結實實。

白鈺冷搖搖頭,感慨道:“可是景隆你想過沒有,侯爺若是不再了,我離開侯府之後,太後還會覺得這淩安侯府有利用價值嗎?到時候侯府就是沒了砝碼的燙手山芋,太後想棄掉也好,拿出去擋槍也好,都是分分鐘的事情。”她的話語蘊含著“兔死狗烹”的悲涼,“老侯爺英明一世,怎麼願意看到淩安侯府頹敗至此?”

她跟夜景瀾都有意警醒這母子倆,所以即使有些證據還沒拿到,她仍然要把話往誇張了說,他們再這樣不分形勢肆意妄為下去,大家都要一起完蛋!

夜景隆冷汗直冒,恐懼的寒意一點點爬上脊椎骨。

夜景瀾聽得十分滿意,“紅臉”她夫人已經唱完了,現在輪到他來唱“白臉”了,要是逼急了母子倆破罐子破摔可不妙。

“我的好弟弟,你說我都不計較下毒這事兒了,你們是不是應該懂事點?讓你母親把一切如實告訴我跟你嫂子,事情還有挽回的餘地。”

夜景隆瞪大了眼睛:“哥你真的不計較了?”醒是醒了,但果然還是之前的那個心慈手軟的大哥啊!謝天謝地!

夜景瀾皮笑肉不笑,傻小子真當我很大度嗎,有個詞叫“秋後算賬”,你們等著吧!

白鈺冷聞言眉頭一皺,不知道夜景瀾葫蘆裡賣的什麼藥,這種事情怎麼能不計較?要是放在她身上,她絕對把毒藥下回去。

她突然不想再繞彎子了,不想跟揣著明白裝糊塗還有蹬鼻子上臉的人浪費口舌。

“侯爺,你現在是不是什麼都聽我的?”

話一出口,兩人都愣了一下。白鈺冷一半是出於下意識,另一半是試探夜侯現在肯給她的權柄究竟有多大。

夜景瀾托腮帶笑,一臉自如道:“當然,悉聽夫人尊便。”這個家姓白都比姓馮好。

“如此甚好,”白鈺冷徹底放下包袱,拿出了平日裡工作的剛硬氣勢,“我認為不用讓婆母來回什麼話了,我們很快就會調查清楚半個月前到底發生了什麼。從今日起,馮氏禁足淩安侯府,半個月不得出門,我會派錦衣衛還有府內侍衛嚴格把守。”

夜景隆又懵又氣,直接跳了起來,“你怎麼敢?我母親可是老侯爺夫人,你有什麼權力禁足她?我哥還…”

“夫人的授意便是我的授意,”夜景瀾朗聲道,陰影中顯出不近人情的冷冽,“真出了什麼事兒我擔著,我告訴你夜景隆,對你嫂子放尊敬點!”

夜景隆現在說話的邏輯語氣,跟馮氏簡直一模一樣。夜景瀾揉了揉太陽穴,隻覺得腦闊疼,媽寶男,真可怕。

聽了這話夜景隆像是戳了一針的氣球,一下子癟下去,那句“我哥還沒死絕呢”的後半句隨著尾氣跑得沒了影。

話音未落,馮氏氣急敗壞地衝了進來,怒道:“你!你們夫婦倆好狠毒的心!”

夜景瀾覺得她一生氣,比昨天更見老態了。

哎,有這精神功夫去跳跳廣場舞多好,天天在這裡雞娃誤人子弟,想著把爵位往頭上一戴就萬事大吉了。嗬,這邏輯就跟上大學以後你就解放了一樣,做夢!醒醒吧大姐!

“白鈺冷,你這麼做,京城的人會怎麼看你,名聲壞了你擔得起?這小子還說什麼護著你,他護得住嗎?他這個大哥當得可有半點骨氣本事?那爵位都是老侯爺可憐他才給他的,沒有我撐著這個家,他連癱在床上都癱不安生!”

馮氏狀如癲狂,持續輸出惡毒言論,夜景瀾左耳進右耳出不為所動,假裝幻視自己在看老太太打架表情包。

“我還沒說完,”白鈺冷刺了馮氏一眼,“下毒之事,我是必然要追究的。我有朋友在南疆遊曆數年,醫術高超,毒藝尤其精湛,待我拿到確鑿證據後,婆母,名聲壞掉的是我,還是您呢?”

馮氏打了一個寒顫,她一向習慣了通過撒潑打滾拿捏這夫婦倆,可惜,今非昔比,如今淩安侯夫婦已經決定不再給她好臉色了。

白鈺冷背對著夜景瀾,眼光近乎刻毒地看著這兩人,“侯爺性子寬厚,念著親情不予計較,我卻並非如此。有件事,你們得知道一下,我曾在江淮一帶流浪數年,路上林林總總學了不少東西,醫術也習得些,雖跟太醫院比不得,但下蠱之術未必。最近公務閒暇之餘,養的幾隻蠱蟲頗有成效,但畢竟是實驗品…諸位若想嘗試,我很樂意。”

……

夜景瀾一手強力捂住心口,另一隻手把掉落的下巴按了回去。

“惹不起惹不起,016,我這是娶了個活閻王回家啊!幸虧我識時務!”

016:“……”

馮氏和夜景隆啞口無言噤若寒蟬,原先的驕狂躁動全都如同潑了一桶冷水,從頭冰凍到腳後跟,兩人就這樣魂不守舍、氣若遊絲地被邱雲和阿辛押了出去。

————

像掃垃圾一樣把兩人清理出去,夜景瀾感覺這屋內的空氣都清新了許多。

“夫人剛剛好帥氣啊,厲害死我了!你早說有大招呀,這麼深藏不露,枉我費心思跟他們虛與委蛇那麼久。”夜景瀾狗腿地吹著夫人的彩虹屁,一臉諂媚。

你這輩子有沒有為了活下去積分拚過命?我有!

白鈺冷突然被誇,覺得有些莫名其妙,一般來講,男人被搶了風頭奪了麵子不都會惱羞成怒嗎?夜侯怎麼還樂嗬嗬的?

他倒是沒什麼架子,挺好。

“這沒什麼,我早就看他們不爽良久,隻不過礙著侯爺的麵子一直不說罷了。”

夜景瀾端莊地坐久了,感覺骨頭縫都是硬的,也不管在白鈺冷麵前的形象,側身一躺,左手托著腦袋,好奇地望著她:“怎麼就沒什麼了?我怎麼感覺夫人什麼都會,奏章也寫得,兵法也用得,醫術竟也習得,居然還會下毒!那不是厲害是什麼?”

……

白鈺冷被他盯得有點不自在,“侯爺說笑了,侯爺就不怕我把毒下到你身上?”

“嘖,侯爺侯爺的,多生分哪!你以後能不能直接叫我景瀾啊?”

夜景瀾在這個世界待了幾日,天天都想控訴封建社會的宗法等級製度,他在原來的世界直呼其名習慣了,到這邊來驟然抬了輩,感覺瞬間老了十歲。

白鈺冷:……

她一時語塞,在心裡試著喊了一下,結果剛開了個頭就覺得咬了舌頭。

夜景瀾以為她是無語自己沒有回答剛才“下毒”的問題,輕咳兩聲,笑了笑:“原諒我思維比較跳躍,我是覺得,你要是想守寡早就不用等到現在了,還至於給馮氏機會?”

“說真的,我寧可死在你手裡,都不願意死在那老妖婆手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