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蹤(1 / 1)

山上的地形很複雜,受驚的野雞一直在灌木叢裡逃竄。受限於交錯生長的灌木和藤蔓,賀蓁蓁遲遲不能抓到野雞,她逐漸有點焦躁,沒有看清旁邊的路竟然是一個滑坡,一不小心就摔了下去。

這坡大概呈現三四十度的樣子,不算斷崖,否則這一腳踩空直接就得命喪黃泉了。

但賀蓁蓁也止不住滑落的速度,發出幾聲叫喊後就消失在草木間。

“姐!”

“仙姑!”

賀楓和曹大從後麵跟上來,目睹了這一幕,嚇得臉都白了。

“仙……仙姑掉下去了?”

“你瞎啊,這還用說嗎?”賀楓急得團團轉。

“那……那咋整,仙姑能飛起來不?”

“飛你娘皮!”賀楓破口大罵,“快找個繩子,綁著下去看看。”

“這哪來的繩子?”

賀楓原地跳腳,又不敢直接跳下去,束手無策的想了半天,還是說:“那你在這兒守著,我回去叫人!”

說罷,一溜煙地跑了。

回到營地把這個消息給大家一說,還沉浸在蜂蜜的甜蜜中的眾人紛紛大驚失色。

“啥,仙姑掉哪裡去了?”

“我姐掉崖下麵了!快……快把搓的繩子帶上。”

賀蓁蓁一路連滾帶爬的掉到了一個山穀中,身上蹭出了許多傷口,左手手腕不知道是脫臼還是骨折了,疼得鑽心,一點也挪動不得。她靜靜地躺著,等著劇痛過去,好讓身體積攢起力氣,但一陣聲音卻讓她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一個動物沉重的呼吸在賀蓁蓁頭頂響起,還帶著陳年腥臭,賀蓁蓁膽戰心驚地側過臉,看見一張古怪醜陋的麵孔,和白森森的尖牙。

那東西見她動彈,一下竄出老遠,扒在樹枝上呲牙。

賀蓁蓁鬆了一口氣,原來是猴子。

她又仔細看了看,那猴子的毛灰黃,尾巴很短,牙齒卻很尖利,麵龐發紅兩隻眼睛深深嵌在上麵,充滿了驚恐和好奇。賀蓁蓁知道這東西會攻擊人,不敢再休息,儘力從地上爬起來。可剛爬了一半,就有一股重力猛地從背後把她擊倒,同時一直掛在後腰的柴刀也被搶去了。

賀蓁蓁大驚,她回頭一看,後麵的樹上也扒著幾個大猴子,狡猾的眼睛盯著她,不知道把她當成了獵物還是玩物。

有一個猴子帶頭,其他猴子的膽氣像氣球一樣膨脹起來,又有一個猴子跳到了賀蓁蓁身上,並在她臉上留下了幾道抓痕。賀蓁蓁吃痛,揚起手臂遮擋,可惜全無用處,小臂反而被咬了一口,差點撕下來一塊肉。

“啊!”

“吱吱!”猴子們興奮起來,賀蓁蓁卻不敢輕舉妄動,她環視四周,發現這是一片狹長的山穀,山體起伏間的一個縫隙。滑落下來的地方大概有幾十米高,仰頭還能看見頂端。斜麵長滿了小腿高低的野生灌木,少有石頭岩壁,否則這麼掉下來,少說也要摔個半死不活。另一邊的山體卻多樹,還間雜生長著幾叢細竹。

猴群們掛在對麵樹乾上,呼喝跳躍,數量眾多。

這種猴子賀蓁蓁認識,屬於獼猴中體型較大的一種,性情狡詐攻擊性很強。由於是群居動物,常常爭奪地盤,因此暴躁無比。落單的成年人遇上猴群也不好脫身,更何況是受傷的賀蓁蓁呢?

她還不到一百斤,身高和現代初一小孩差不多,力氣也可想而知。彈簧刀給了賀楓割蜜,插在後腰的柴刀也被搶走,一旦猴子群起而攻之,賀蓁蓁都怕自己見不到明天的太陽。

有時候怕什麼來什麼,雖然她一直保持鎮定並未反擊,身上也沒什麼可以引起猴子興趣的食物,但猴群卻不肯放過她,短暫的試探之後,開始了它們的狂歡。

尖銳的呼嘯聲在山縫中回響,還伴隨著賀蓁蓁的慘叫,她踢飛了兩隻抓住她腿撕咬的猴子,慌不擇路地往前方跑去。但這地方根本沒有路,灌木和藤蔓嚴重阻礙了她的速度。猴子們在樹林中飛躍,總能很輕易的追上賀蓁蓁的步伐。跑了不知道多久,賀蓁蓁身上多了無數傷口,她忽然聽見了水聲,不由大喜過望。如果是一條河,她就有擺脫猴群的希望了。

追尋著水聲跌跌撞撞前行,越過一片等人高的灌木,眼前出現了奔騰的水流,賀蓁蓁卻猶豫了。這水流很急,水流渾濁,河麵很多漂浮的雜木,河岸卻高。賀蓁蓁水性不錯,知道什麼樣的水能下什麼樣的水最好彆去,所以才不敢貿然跳下去。但是身後的猴群沒給她多餘的選擇,幾隻猴子撲上來從後麵把賀蓁蓁蹬踹了下去。

所有人都出動了,營地裡一個人也沒留下。曹大還守在賀蓁蓁掉下去的那個缺口,曹鰥夫一到就扇了他兩個大嘴巴子。鄭老頭趕緊拉住了,讓他們少糾纏耽誤時間,綁著繩子趕緊下去找人是正經。

“我也去!”周紅當仁不讓。

“紅嬸子你就彆去了吧,”周寡婦道,“這坡陡得很,你怕是不行的。”

“有什麼不行,”周紅道,“現下就這麼幾口人,男人成了死鬼也沒得靠了,再把仙姑丟了,我們這幾個乾脆把坑挖好,等吃的吃完了就躺進去等死。”

周寡婦性格軟,不敢同周紅犟嘴,被硬邦邦的頂回來,臉一陣紅一陣白的,好半天才弱弱說:“那我在上麵照看著孩子吧,曹三娃和金子還小呢,離不得大人。”

“那就這麼著吧,”鄭老頭說,“我和鰥夫還有紅嬸子下去找仙姑,你們就在上麵呆著。曹大曹二上麵就靠你們兄弟倆了,拿出個男人樣來。要是天黑了我們還沒回來,你們就先回去。”

“要是找不著咋辦?”曹大對分開十分的懼怕,且不說前段時間夜不收給他帶來的恐懼,就這深山老林裡,大白天的都讓人害怕,何況晚上呢?

“放屁,”曹鰥夫大罵一聲,“狗嘴裡吐不出象牙來,仙姑鐵定就在下麵呢,你這個沒卵子的東西,當時要是跳下去,說不定仙姑都找著了!”

曹大不敢回嘴,隻低了頭不說話。

三人腰上都捆了繩子,不長,另外一段是活扣,一路上靠著不停的拴住粗實的灌木枝椏或者根部,一點點地往下蹭。

大概花費了一兩個時辰的樣子,三人都到達了穀底,也不出意外的遇見了猴群。

周鰥夫把柴刀插上木棍,一把砍刀就出現了。來一個劈一個,雖被抓了幾下,卻沒什麼大礙。周紅力氣雖弱些,靈巧性卻高不少,幾柴刀就劈死了幾隻跳上來的野猴子。

“你們看!”周紅大喊一聲,“那是柴刀!”

“一定是仙姑的,”鄭老頭焦急道,“前麵有血,仙姑怕不是被這些猴子追得往前跑了。”

“彆跟這些玩意糾纏了,”曹鰥夫把個劈柴的砍刀舞得風聲呼呼,一邊往前麵跑,“找到仙姑要緊。”

於是三人一遍警惕著一邊奔逃,猴群自以為得了勝利,狂呼亂躁,在山林間飛竄,追在三人後麵不肯罷休。

一路跟著血跡跑了幾裡路 ,幾人也聽見了水聲,不由大急。破開眼前遮擋的高大灌木,曾經映入賀蓁蓁眼簾的大河也出現在了三人眼前。

“了不得,仙姑怕是掉下去了!”

“這可上哪尋去!”

正不知所措時,追上來的猴子一個個飛跳起來,抓住機會把正往河麵焦急張望的鄭老頭一個飛踹踢得趔趄幾步。

“老鄭,抓住了!”情況緊急之下,多虧周紅反應及時一把逮住鄭老頭的砍刀的一頭,這才沒讓人掉下湍急的河流。

鄭老頭右手緊抓砍刀長柄,左手扒在河岸石頭上,忍不住破口大罵:“這些猢猻,砍腦殼的,非把它們串來吃了不可。”

眼見這招數又一次得勝,猴群們更加鼓噪,一隻又一隻的連番上陣。這些家夥奸滑得很,不管旁邊拿著刀的曹鰥夫,就盯準了背對著他們救人的周紅,要不是周紅緊抓著身後的灌木,此時怕已經和鄭老頭兩個一起掉下去了。

“曹鰥夫,你個憨皮,還不快把這些東西打走!”鄭老頭大罵。

“在打呀!”曹鰥夫火氣也上來了,砍刀舞得密不透風,就這一會就砍死砍傷了七八隻。

借著這空隙,鄭老頭兩三下爬上來,也扛著砍刀加入了戰場。

三人又砍又打好一陣,猴群這才亂呼著散去。欺軟怕硬的猢猻,一旦發現打不過,跑得比誰都快。

“這下咋整呢?”曹鰥夫喘著氣問。

“往下遊找。”周紅發了話,“仙姑打小水性就好,說不定就在前麵哪兒。”

兩人認為有道理,河邊長著人高的灌木,亂七八糟的纏繞生長,十分阻擋視野和行走。商量了一下,曹鰥夫和鄭老頭主要在前麵踩砍灌木,周紅跟在旁邊巡視河麵和周圍。三人配合著往前走,不知道走了多久,太陽逐漸西沉,幾人心裡都越發焦躁。黑夜的森林危險係數直線上升,如果不能及時找到賀蓁蓁,他們自己的生命也會遭到很大的威脅,但沒有人退縮,所有人都清楚,賀蓁蓁死去或者失蹤,是他們絕對不能承受的事。不僅是因為賀蓁蓁能帶回來的物資,更多的是她已經在這群走投無路的人心裡成為了一種依托。

“仙姑……”

“蓁姐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