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蓁蓁的心情是顯而易見的好，她拖著蛇皮袋遊走在夜晚的大街上，走了一會，忽聽見身後傳來一陣說書的聲音。

【那昊天大帝全力使出一擊，將左鵬飛打得一個趔趄，眾人大驚失色。昊天大帝更是不可置信，盯著自己的雙手喃喃自語：不……這不可能，這不是真的……】

江小歪腰上彆著個迷你小音響，溜溜達達的跟在和蓁蓁身後。

“你不怕擾民嗎？”

江小歪眼睛一斜:“擾誰？誰不舒服有本事出來跟我比劃比劃。”

“這可相當沒素質。”

“瞧你說的，好像咱是有那玩意的人一樣。”

賀蓁蓁被他逗笑了：“你不睡覺嗎？”

“這才九點多，我不困。你看看，身邊就得有跟你競爭的才行。以前沒你，我撿兩天休息三天，現在你一來，我頓時就覺得緊迫了。你彆慌，我就跟著你後麵，絕不搶你的。哥們我不是那種人！”

“好吧，”賀蓁蓁也不趕他，“那你把聲音放小點。”

“為嘛？”

“這個小說太弱智了。”

江小歪忿忿不平：“一點欣賞水準都沒有。”

兩個瘦小的身影穿街過巷，時不時閒聊幾句，很快就消磨了半夜。賀蓁蓁的收獲還可以，但江小歪看了隻搖頭。

“一看你就是新手，這些東西賣不了錢的，還有這包廚餘垃圾，你撿來乾嘛，彆跟我說你愛吃啊。真窮成這樣了？這玩意吃了，一個弄不好可容易進醫院。”

“我知道。”

“知道你還撿？”

“你彆管我。”

江小歪就不說話了，過了一陣還是忍不住：“我跟你說啊，你就是傻……這個看見了沒？”他撿起來一個不知道乾什麼用的東西，賀蓁蓁前麵掃了一眼就沒管了，“這是開關，彆看外麵塑料殼子不值錢，裡麵可都是寶貝，拆開了裡麵有稀有金屬，一般有鐵、銀、鋁還有些亂七八糟的，就這麼一個抵你幾口袋瓶子呢。”

“真的？”賀蓁蓁看著那其貌不揚的一坨問。

“當然是真的了，沒事我騙你乾嘛。這一個至少就幾十塊，你要是攢多了，又能找到門道，賣一個抵你乾好多天。”

賀蓁蓁的目光落在江小歪的手上。

“給你，這玩意我撿了老多了。”江小歪風輕雲淡的把東西丟進了賀蓁蓁的蛇皮袋。

有了這個插曲江小歪就順理成章的開始和賀蓁蓁講解撿垃圾的門道。果然一行有一行的內幕，賀蓁蓁受益良多，對江小歪十分感激。一晃就過了一夜，賀蓁蓁看了看撿來的手表，時間差不多了，就準備打道回府。

“這就回去了？”江小歪很詫異。

“嗯，我困了。”

“再等一個小時吧，”江小歪說，“那邊的早餐店就快開了，他們家的羊肉粉特彆好吃。”

賀蓁蓁順著江小歪指的方向看了看，雖然心裡很渴望，但還是搖搖頭：“算了，我不吃早飯。”

“你也太奇怪了，”江小歪上下掃視著她，“白天縮在屋裡睡覺不吃飯，晚上出來撿垃圾也不吃飯，怪不得瘦巴巴的。喂，姓賀的，你到底多大了？”

不是賀蓁蓁不想吃，實在是她最近太窮困： “不是跟你說過嘛，十四了。”

“看著真不像，又矮又瘦又黑。”

賀蓁蓁撇了江小歪一眼：“說你自己呢？”

江小歪不說話了，他最討厭有人說他矮。

兩人一路沉默著走回鄉下小院，賀蓁蓁把能賣錢的紙板瓶子還有其他雜物打包歸整到一起，拿著另外的走上二樓。

“真是奇葩，”江小歪蹲在院子裡，看著對方把一麻袋毫無用處的東西費勁拖了上去，“彆是個小精神病吧？”

賀蓁蓁的精神很正常，但周紅的精神卻顯然出了些問題，她抱著那把柴刀，坐在滿是血汙和碎肉的草棚子裡，誰都喊不動她，一有人想過去，她就揮舞著柴刀破口大罵。

曹鰥夫和鄭老頭還有周寡婦三人已經把死去的夜不收屍體堆放在了一起，他們在猶豫是火燒還是土埋。土埋吧，這麼些人得挖不小的坑，他們如今就剩下這幾個，費的功夫和力氣可不小。火燒吧，他們的柴火都是一天天收集起來的，平白浪費在燒屍上實在心疼。等賀蓁蓁一出現，他們就迅速把這個問題丟給了她。經過這些時間的相處，還有昨天的廝殺，曹鰥夫等人都打心眼裡把賀蓁蓁當成了主心骨。

“把他們背到溪水下遊扔了吧，”賀蓁蓁想了會給出了自己的建議，“那地方不遠，多走兩趟的事。水會把屍體衝走的，也免了丟在林子裡引來大型野獸。”

“這法子不錯，”鄭老頭一邊擦著柴刀一邊說，“我看這溪水下麵應該是條大河，咱們平常走動的那片水太淺了，但是古老頭說過，再往前幾裡地就是個斷崖河，下麵深得很水還急，屍體丟下去肯定轉眼就沒了。”

眾人商議好了就開始找能用的東西裝屍體，其他人還好說，拿繩子一套拖著走就行，但被周紅砍死的那個已經四分五裂了，得找個東西包著才好。

“就用上次帶回來的那幾塊‘仙布’吧，那個防水的，也不怕血拖得到處都是。”賀蓁蓁道。

“這可不行，”曹鰥夫連忙擺手，“那不是浪費了嘛，咱們搭灶台棚子都沒舍得用的，拿去給這些人裹屍，那還了得？”

“沒事，”賀蓁蓁渾不在意，“該用就用，拖過去之後如果沒磨破，就拿回來繼續使，磨破了就算了。下次我找仙人要些就行。”

既然仙姑都發話了，一時之間也確實找不到適合打包屍塊的，幾人也都同意了。

“就是周嫂子不讓我們近身，”周寡婦為難的說，“她在那裡坐一天一夜了，死活不走，仙姑，周嫂子這是被魘住了吧？”

賀蓁蓁想了想對賀駿招手。

“蓁蓁姐……”賀駿顫顫巍巍的走過來，他和賀楓差不多大，往常也是個霸王脾氣，如今卻安分不少，都不敢正眼看賀蓁蓁。

“你過去叫叫你娘。”

“我……我不敢。”

“有什麼不敢的，你娘還會砍了你？”

賀駿往他媽那裡一掃眼，看見那滿地的碎片，開始抽抽搭搭的哭了起來。

“蓁蓁姐，我真不敢，我……我怕我娘……”

“有什麼怕的，”賀蓁蓁一推他，“你娘是為你爹和弟弟報仇，你過去把她叫醒，咱們得把地方收拾乾淨，血腥味太重了萬一引來大蟲怎麼辦？”

賀駿磨磨蹭蹭的，十幾米的路硬是磨了好半天。

“娘……娘？”

“你大點聲！”賀蓁蓁在不遠處喊道。

“娘！”賀駿破罐子破摔的大喊一聲。

周紅抬起頭，雙眼布滿紅血絲，狀如厲鬼一般。

“駿……駿兒……”

“娘，是……是我。”

“到娘這兒來。”周紅對他招招手，柴刀上還有凝固的血液。

賀駿嚇得直搖頭。賀蓁蓁幾步走過去，又把賀駿往前推：“說你害怕，快叫你娘過來抱抱你。”

“蓁蓁姐……”

“快說呀，你爹和兄弟都沒了，娘再瘋了怎麼辦？”

賀駿哭得更厲害了，抽泣道：“娘，我好怕，你把刀放下吧，我好害怕……”

周紅終於有了反應，柴刀脫手掉在地上，她幾步跑過來，跪倒在地上抓著賀駿的肩膀大哭起來。

“我的兒……我的兒！”

曹鰥夫兩三步竄過去把柴刀收起來，一邊搖頭歎氣：“這下是兩個周寡婦了。”

沒有鏟子，帶血的土地清理起來有點麻煩，不過好在還有鋤頭，也是一樣用。

大概十點多，眾人就把地方清理好了，接下來就是拋屍環節，幾具赤裸裸的屍體被拉著扔下了大河，被浪一卷就沒了蹤影。

都弄完之後，大家坐在一起清點物資，除了賀蓁蓁帶回來的那些，主要還是清點夜不收們留下的財產。不客氣地說，賀蓁蓁勤勤懇懇的撿了這麼久的垃圾，還抵不上這一次摸屍的收獲來得多。

最貴重的就是那七匹馬。夜不收的馬都是好馬，他們承擔著危險的哨探工作，馬不好跑不掉那不是送菜嗎？賀蓁蓁大概估計，就這馬，一匹就得值70-80兩銀子。不過這年頭銀子不值錢，拿去直接換糧食倒不錯，可惜的是他們人在大山，也沒有門路，這還是戰馬，很難出手。所以雖然貴重，卻和那些塑料寶石一樣，能看不能動。

除了馬，還在這些夜不收身上找到十來個包裹，打開一看，裡麵亂七八糟什麼都有。最多的是各種金銀首飾，簪子、釵子、戒指、項鏈、鼻煙壺，不知搶了多少人才積攢下來的。還有許多碎銀子，賀蓁蓁甚至看到幾顆金牙。

毫無疑問，這些都是八個夜不收搶奪而來，他們本已經有了這麼多的錢財，隻要出了這深山，個個都是富翁，卻依舊會為所謂的‘仙界寶石’迷了心智，果然是人心不足蛇吞象。

金銀之外還有兩匹好布，三大袋米糧。雖都是麥米，卻沒多少殼，這些才是正經用得上的東西。夜不收的衣服也不錯，至少比賀蓁蓁一眾人穿的破布好得多，還有留下來的八雙皮靴子，八把腰刀，五把匕首，幾套火石，共許多眾人不認識用途的玩意。

如果能把這些東西帶去現代，賀蓁蓁立刻就能買一下一套農村的房子了。可惜，她隻能從現代拿東西過來，卻無法把這裡的東西帶過去。

“真是富貴呀。”曹鰥夫說，“這麼富的人搶我們乾什麼？”

“這些畜生，殺人都沒個道理的，”鄭老頭低聲道,他一家都死光了，隻剩他一個老頭子孤苦伶仃，整個人都更加瘦小蒼老了，“這個世道……這個世道……”

周紅抱著她的兩個娃，她們一家運氣很好，沒有一個人出事，這都是因為周寡婦非常順從，所以夜不收才留下了她兩個孩子的性命。

“能用的就這麼些，”賀蓁蓁道，“衣服和鞋子你們都拿去分了吧，多的留著，古老爺子他們應該會回來看看，等他們回來了，就把東西也給他們一份。這皮靴子就很好，比穿著草鞋在山裡跑舒服多了。”

“仙姑，接下來我們怎麼辦呢？”周寡婦問。

“就先這麼著吧，”賀蓁蓁歎了口氣，“該抓魚抓魚，該打柴打柴，把柴刀和匕首給孩子們也分一把，現在家夥事足夠了。以後大家彆分開太遠，一邊打柴，一邊看看能不能找到古老爺子他們，總得有人手才能繼續辦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