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至正午，太陽逐漸變得熱烈，烘烤得大地滾燙，夜不收的營地就在潛靈山一眾人的下方不遠處，他們叛逃之後不敢走大路，一直在山野中躲藏，尋找獵物的時候無意中發現頭頂的亂石坡上有人居住，所以這些人就代替野獸成為了他們的獵物，本想著隻是搶點米糧，沒想到竟然掉進了寶庫，一上午的時間，以周黑子為首的哨探都在談論該怎麼分贓和怎麼處理賀蓁蓁這個‘仙姑’。

草棚子裡端來了好幾盤菜，黃豆飯、野菜湯、兩條烤魚還有一盤子馬肉。除了馬肉外，其他都是山上眾人的東西，如今被借花獻佛周黑子等人也沒有一點羞恥尷尬。

“仙姑莫要嫌棄，這荒山野嶺的，野獸也不好打，暫且就這些東西。”

賀蓁蓁當然沒什麼好嫌棄的，本來這些東西就有她一份，魚還是她下的那個籠子抓住的呢。

周黑子半點不客氣，帶著他的兄弟們圍坐成一圈，就著這些飯菜吃得飛快。

“這鹽真好！”有人說，被周黑子瞪了一眼後不說話了，轉頭和旁邊的人擠眉弄眼。

“仙姑可否為我等講講仙界的事。”周黑子問道。

“當然可以，這仙界分為上中下三等，下仙界乃小仙小靈聚集之地……”賀蓁蓁又把糊弄其他人的話拿出來糊弄了這些夜不收一次。

“那天上豈不是什麼都有？”

“或許什麼都有吧，我隻去過下仙界。”

“除了這些珍寶，還有其他值錢的東西嗎？不必太好了，例如金銀之物……”

賀蓁蓁搖頭：“上界視金銀為俗物極少見到。”

“這樣麼？”周黑子和另外七人對視一眼，陷入了沉思。

“我知道你們的難處，”賀蓁蓁善解人意道，“諸位不知，我賀家也並非向來如此貧苦，過去也算詩書傳家，對經濟上的事也略微知曉一些。隻因連年匪患不絕，家道中落所以被迫逃亡至大山。小女於夢中得仙人恩賜，可往返仙界凡間，但也受限於此，一旦踏出潛靈山就再也無法去往天上。過去我身邊隻有老弱病殘，空有珍寶而毫無用處，如今諸位來了正好可解決這煩難。從天界帶來的珍寶你們大可拿去，日後我們合作，我從仙界帶來珠寶，你們帶下山去，隻需托人送些糧食布匹回來即可，錢財如細水長流，從此吃喝不儘，豈不兩廂得利？”

周黑子怦然心動：“可這仙界之寶物，實在太過珍貴，難以出手啊！”

“這有何難，”賀蓁蓁夾起一筷子菜，對周黑子說道，“這雪花細鹽也是來自仙界，雖不得那些奇珍異寶，可卻容易出手。”

“這倒是乾得，隻是私鹽販子也艱難，不知還有什麼更好的東西。”

賀蓁蓁冷笑：“好的東西太多了，我能帶回來的都是些仙人看不上的，僅是如此你們就無法脫手，要再廉價的，仙人又怎麼看得上？”

周黑子等人沉吟不語。

“我可以從仙界帶來大量的鹽，諸位都是豪傑，帶著細鹽下山，又有一身本事還怕招攬不來人？時值亂世，正是趁機大展身手的時候，有仙人相助何愁不成一方豪傑。到時候那些珍寶便可脫手而不怕被人強占，如果運氣好，彆說鄉紳土豪就是當個本地的土皇帝怕也當得？”

一番話說得眾人心動不已，其實賀蓁蓁的話離蠱惑人心還差十萬八千裡，可摩挲著手裡色彩豔麗的‘寶石’誰又能不動心呢？

古代販鹽是死罪，按照本朝律法，私販三斤鹽便可處以死刑。律法如此森嚴販賣私鹽者仍舊絡繹不絕，其中的利潤有多大可想而知。

周黑子等人是夜不收，乃是軍中精銳，本來乾的就是腦袋彆在褲腰帶上的活，殺人不眨眼膽子絕對不小。軍中艱苦，敗仗頻頻，軍餉一拖再拖，周黑子等人受不了索性逃了出來，原本的打算也是落草為寇，賀蓁蓁的一席話可謂正撞在了他們胸口上。本來隻打算殺人奪寶，如今有現成的來錢路子可保一世榮華富貴，隻是思量了一頓飯的功夫，眾人就同意了。

“仙姑，你能搞來多少鹽？”周黑子問。

“你們能賣出去多少，我就能拿來多少，”賀蓁蓁自得一笑，“雖是下仙界，如這等細鹽也不過是仙子們拿來鋪地的。”

“果真？”

“珠寶琉璃都給了，我又有什麼好撒謊的？這樣吧，今晚我去仙界，先拿個幾十斤回來，你們派人下山走走路子，若好脫手咱們再談其他的。我也並非貪得無厭之人，隻要你們拿了錢財折算一部分給我就是，五六也可三七也可，左右出不了這山，在這裡建所宅子隱居也不錯。”

周黑子銳利的眼睛盯住賀蓁蓁不放：“我等殺害了這麼多人，其中不乏仙姑的親人，仙姑果真不恨我們，還願意送上這場富貴？”

賀蓁蓁笑了笑：“雖是親人，到底是分了家的。唯有這個小子是我一母同胞，過去也仗著長輩寵愛，不怎麼將我放在眼裡……”

縮在角落裡的賀楓哇的一聲哭了起來：“姐，我沒有……我聽話，你彆不要我，以後我不敢欺負你了！”

周紅和賀湘湘瑟瑟發抖，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深山之中存活多麼艱難，大人也不會不知曉，隻要你願意與我擊掌為誓，過去的事就讓它過去吧。我送你一場富貴，你帶給我的難道不是富貴嗎？”

周黑子輕易就相信了賀蓁蓁，換做是他，如果有這種能力早就出了大山逍遙。賀蓁蓁雖然是女子，但有家人在相互依托下也未必不能找個富足地方當個低調的富家翁，她空守著寶山不走，唯一的理由就隻有像她說的那樣——仙人不準她離開大山。

雖然不知道這神仙怎麼如此古怪，既大方的讓賀蓁蓁取走仙界之物，又不讓她出山享受富貴生活……嘶！

周黑子猛然覺悟：“仙姑，你說肯讓你去仙界的神仙，莫不就是這潛靈山山神？”

賀蓁蓁一愣。

“如此就說得通了！”周黑子一拍大腿，“既然是山神，神力自然隻在山內，怪不得神仙說仙姑一旦出了山就不能再去往仙界，原來是因為山神之力隻能罩著這大山。”

“怕是如此了，說起來也確實是到了潛靈山我才能去往仙界，”賀蓁蓁神色嚴肅地點頭，抬起手來阻止周黑子再說下去，“既然這樣，千萬不可直呼山神，若是冒犯了仙家就不好了。得弄些祭品祭拜祭拜，望山神大人恕罪。”

“仙姑說得對，”周黑子深以為然，“我們兄弟八人有八匹馬，可惜上山的時候老五的馬失足跌壞了腿，隻能殺來吃肉，如今還剩不少，便割些最好的開壇上香祭拜山神大人。”

一天時間很快過去，在八個夜不收的目光下賀蓁蓁又從這個世界消失了。

她出現的地方還是那個鄉下旱廁，很感謝政府多年以來改造這些東西，換成二十年前賀蓁蓁都不敢想象她回來的時候會踩在什麼東西上麵。摸摸衣兜，昨天看病花了88，現在還剩下98塊錢，她知道附近有個批發一條街，現在這個時候應該還有一些商家沒關門，不敢再耽誤，賀蓁蓁趕緊朝外麵跑去。

大概二十多分鐘後，賀蓁蓁扶著腰到了批發商業街，她感覺很不好，找到還沒關門的商鋪先向彆人討了一杯水把藥吃下。

“小姑娘，這麼晚了你跑這兒來乾啥？”

“阿姨，你們這兒有鹽嗎？”

“鹽，有啊，工業鹽、醃製鹽啥鹽都有，還有糖、麵你想要啥？”

“醃製鹽多少錢一斤？”

“5毛，你要多少？”

“二十斤吧。”

“就這麼點啊？”

“嗯，自家用。”

“行吧，”老板娘找了一會拎過來一個尼龍袋，裡麵還剩一些，上稱一稱，“26斤13塊錢，你就一起拿去吧，我也懶得給剩下的倒出來了。”

賀蓁蓁付了錢，扛著這一袋鹽走了。這條街什麼都有賣，隻是現在這個時間還開著門的不多了，賀蓁蓁又跑了一家酒水店，死皮賴臉的請老板以批發價賣了幾瓶酒給她。

剩下的時間賀蓁蓁也沒有亂走，找了個快餐店在軟椅上半躺著休息。等時間差不多了就扛著東西到了廁所，再睜眼又看見了那幾雙貪婪的眼睛。

“鹽，真是鹽！”

“我看見了，這成色真不錯，就是沒有那小袋子裡的細。”

賀蓁蓁道：“仙人說細的且留著，粗的不大好看，讓我裝一些罷了。”

周黑子將手插進鹽袋裡，又小心翼翼的捧出來：“這一袋子，夠殺我全家的頭了，好好好，活該咱們發財！”

“今夜過去，正逢幾位仙人飲酒作樂，爭論誰釀的酒更好，拉著我品評，我說不會喝，仙人便賞賜了幾瓶讓我帶回來讓凡人評價。”賀蓁蓁一邊說，一邊拿出幾瓶撕掉標簽的酒。

“我的媽呀，這……這全是琉璃瓶！”

“是啊，”賀蓁蓁道，“不過成色不如先前那套透明琉璃好。”

“仙人果然奢侈。”

周黑子接過酒，高興得什麼是的，立刻喚人去烤肉，然後帶著兄弟們進了草棚。

酒在古代也是很珍貴的東西，尤其是這些刀口舔血之輩，幾乎沒有不愛酒的。等不到飯菜做好，周黑子便拿出昨天那套玻璃杯，小心翼翼地倒了一些出來。

“仙姑，您先請。”

看著周黑子黑亮的雙眼，賀蓁蓁含笑接過來一飲而儘，隨即咳嗽不停。

“見笑了，小女子不善飲酒。”

周黑子見她喝下，仍舊不是很放心，又倒了幾杯分給幾個手下，等他們喝完沒有異常，這才放心大飲起來。

賀蓁蓁買的都是啤酒和兩種度數不高的果酒，八個大漢沒能忍住，將酒一飲而儘也不過略微有些微熏而已。

“好酒好酒！”

“果真是仙酒，我看還是這藍色琉璃瓶中的酒最好，香！”

“誒，我倒是覺得這花瓶子的頗有滋味。”

“隻恨太少，仙家也不肯多賜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