交易達成後賀蓁蓁也沒有走，她渾身疼痛難忍，為了立威也是為了避免她胡說八道，那幾個夜不收狠狠給了她幾下，又是在柔軟的腰腹部分，不過好在應該沒有內出血，隻是難受得很。這也是為什麼她選擇向江小歪購買垃圾，而不是自己出去撿。她的身體需要休息，而出去開寶箱第一耗費時間和體力，第二也不見得能運氣好找到她想要的。撿垃圾就是撿垃圾，即使放在古代，也有80％毫無價值，不是每次都能得償所願的。
見賀蓁蓁坐著不走，江小歪也沒趕她，默默吃完自己的麵條後，兩人分彆坐在屋子兩邊相對無言。
過了好一陣，江小歪問：“你要不要吃東西，我還有點麵。”
賀蓁蓁確實餓了，她點點頭：“我現在動不了，你能幫我煮一下嗎？”
“真是麻煩精……”江小歪一邊嘟嘟囔囔，一邊起身擰燃氣灶的開關。他用的還是老式燃氣灶，隻有一個灶台，不鏽鋼底座上滿是陳年汙漬，好在鍋還算乾淨。江小歪拿到水龍頭下麵衝了一下，然後接了點水回來燒，等水開了就丟了一把麵進去。白色的麵條很快軟化，在沸水裡滾來滾去。快起鍋的時候又抓了一把菜葉，江小歪還善心大發給打了幾個鵪鶉蛋進去。
“吃吧。”江小歪把麵條端給賀蓁蓁。
“謝謝。”
“不謝，五塊錢買那麼些玩意，就當你給我送錢了，這碗麵是贈品。”
賀蓁蓁埋頭吃麵，因為臉腫起來了，嘴張不太開，吃得很緩慢。
“你怎麼得罪那個人了？”江小歪問。
“捅了他一下。”
“喝，真厲害，那他怎麼得罪你了？”
“他追著我不放。”
“這就捅人家？萬一人家沒壞心呢。”
“感到危險第一時間反擊，即使錯了受傷的也不會是自己。”
江小歪癟癟嘴陰陽怪氣道：“哎喲喂，說得好聽，被打得昏死過去的是誰啊，要不是我你真得被打死了……喂，你想去找醫生看看嗎，外麵有個診所24小時營業的，人我熟給你打折。”
賀蓁蓁想了想，問：“一百塊能夠嗎？”
“你就這麼摳啊？“
“我就這麼點。”
“那好吧，我讓人家給你開便宜藥。”
於是賀蓁蓁把最後一點麵湯喝下，跟著江小歪出了門。這是偏僻的農村，四周都充斥著荒蕪凋敝的感覺，路燈壞掉了，好長一段路都沒有燈光，走了大概十多分鐘，外麵馬路邊一家老破小的診所招牌還亮著。
好多年沒聞到消毒水的氣味，賀蓁蓁幾乎有點懷念，醫生年齡很大了，帶著老花眼鏡，看了半天後給賀蓁蓁開了一點藥和止疼的，加在一起八十八。付錢的時候賀蓁蓁的手都在顫抖，太心痛了。不過身體第一，其他都是次要，人沒了就什麼都沒了。
看完病後賀蓁蓁就打算待在診所等時間到了再找個地方回去，受傷的身體在抗議，今夜她什麼活都不想乾。況且回去還有一道難關呢，養足精神為好。看賀蓁蓁坐在磨花的不鏽鋼椅子上不動彈，江小歪猶豫了半天也在旁邊坐下來。
“昨天回去後，你家人是不是打你了？”
賀蓁蓁疑惑的嗯了一聲。
“這裡，”江小歪用手指指自己的臉，“巴掌印這麼明顯，昨天把你背回來的時候還沒有。”
賀蓁蓁搖搖頭，想起江小歪之前問的問題：“不是……其實我也沒有家了。”
“哦……”
長久的沉默，誰都沒有說話。賀蓁蓁覺得有些困，乾脆躺下休息。診所有兩張床，但都有人了。不鏽鋼座椅雖然不舒服，好在賀蓁蓁身量小，蜷縮著也能躺下。迷迷糊糊睡了一覺，起來後四周已經沒人了，牆上的時鐘指向淩晨四點半，見時間差不多，賀蓁蓁走出診所，到了不遠處的一個公共廁所裡。再次睜眼，周圍是幾雙布滿血絲的眼睛。
“出……出現了！”
“大哥……”
“老子看得見！”
幾人臉上神色不一，等到賀蓁蓁掏出帶回來的東西，又統統轉變為貪婪。
“這……這是什麼？”
“這是五彩琉璃珠，”賀蓁蓁一臉淡然，“乃是上界小仙遊戲之物，見我去求便隨手賞賜了。這是一盒碎寶石，仙人讓我拿著玩耍。”
“那這個呢……這是琉璃杯嗎！”
“是，就是琉璃杯。”
“竟然沒有一絲瑕疵，如此純潔剔透……這得值多少錢啊！”
為首的夜不收都有些手抖了，他也算有點見識，這樣的東西貴重到拿出去就是殺頭的罪過，怪不得這群人守著寶物卻不肯踏出深山野林一步。他雙眼通紅，呼吸急促，一時不知道說什麼好。
“我要見見家人。”賀蓁蓁說。
眾人忽然反應過來，比起手中珍寶，眼前的人才是會下金蛋的母雞。
“我等凡夫俗子冒犯仙姑了！”周黑子哈哈一笑，隨即把幾個想把美甲碎鑽藏在袖子裡的手下踹了出去，“還不去把仙姑的家人帶過來，小心些千萬彆冒犯了！”
賀家人被帶過來時已經少了幾個，賀樊不見了，賀源、賀鷹和賀興也不見了，賀湘湘和周紅遲了一會才被推過來，兩人頭發散亂衣衫襤褸，麵有驚恐和麻木，直到看見賀蓁蓁才痛哭出聲。
賀蓁蓁沒有問其他人去哪兒了，隻是要求賀家人留在她身邊。
“這有何難！”周黑子笑道，他們在山上搭建了幾個棚子，此時乾脆把最大的這個留給賀家人，自己則帶著其他哨探出去了。
“老大！”
“黑子哥！”
剛出草棚，其他七人紛紛擁了上來。
“真是神仙！”
“那些寶石得值多少啊！”
“黑子哥，這仙姑是我逮到的，按理說該給我多分些！”
“去你的，前麵的寶石可是我從那老頭身上搜出來的，我才應該多分點！”
“你還有臉說呢，那賀老頭可是仙姑的爺爺，你一刀把人家手給砍斷了，現在人還沒醒呢，過幾天怕就得沒了，仙姑還不把你恨上。”
“那……那我也不知道那是仙姑的親戚啊，你也彆說我，那幾個娘們你不也動了嗎，仙姑不恨你？”
“黑子哥，他們說得有理，這些東西太寶貴了，就那琉璃杯子咱們隨便換一個就能享福一輩子。我看這仙姑也沒什麼法術，不如……”說話的人做了個割喉的動作，“咱們本就是逃出來的，換了錢遠走高飛，舒舒服服過一輩子。”
“老七你瘋了，那可是仙姑，神仙你也敢殺，不怕遭報應？”
“我看這神仙也不過如此……”
“我可不敢，這仙姑雖然沒有法術，但能去仙界，肯定是受神仙喜歡的，要是殺了她老天爺降下懲罰，我們該怎麼辦？”
“都彆說了，老三老五，你們倆在棚子外麵守著，其他人跟我過來。”
草棚中哭聲不斷，尤其是周紅，她的丈夫和一個孩子都沒了，如果不是賀駿還活著，她估計已經撐不下去了。
“其他人都……死了嗎？”
賀楓撲在賀蓁蓁懷裡瑟瑟發抖：“姐你求求神仙，讓他們把這些人都劈死吧，興兒和鷹兒死得好慘……還有七爺爺，他的手都被砍掉了，大家都說他要死了。”
“賀源呢？”賀蓁蓁聲音沙啞的問。
“不知道，”賀楓搖搖頭，“他和古家人跑了，不知道跑哪兒去了。”
“還有多少人活著？”
賀楓隻是搖頭，他畢竟還小，受了驚嚇就如同鴕鳥躲著，對周圍的一切都不敢睜開看得分明。
“鄭叔一家隻剩鄭大爺了，”蜷縮在角落裡的賀湘湘小聲道，“柱子哥跑出去了，耙子、釘子和元寶死了。曹鰥夫的爹媽和兄弟死了，趙豁牙一家也死了。蓁蓁姐，我好害怕。”
“彆怕。”賀蓁蓁隻能這麼蒼白的安慰她。
“蓁蓁，不……仙姑！”周紅一把抓住賀蓁蓁的肩膀，“你殺了他們，殺了他們給鷹兒和你叔父報仇！”
賀蓁蓁沒有說話，隻是走到棚子外，對看守的兩人說：“能不能把我七爺爺抬進來，就算要死，也應該有家人照料。”
兩個哨探猶豫了一會還是同意了，不一會就把奄奄一息的賀七爺抬了進來。
他的左手從小臂處被整個砍斷，傷口被火灼燒後已經止血了，隻是還不停的有滲出。這種情況很危險，非常容易發生感染，而一旦感染在古代基本就是十死無生了。賀蓁蓁從懷裡摸出診所醫生給她開的藥，把其中的止痛和消炎藥給賀七爺喂了下去，能不能活就看老天爺開不開恩了。
整整一上午，草棚都沒有人來，賀蓁蓁想那些人應該正在吵嚷著如何分贓。但怎麼商量都不會有結果的，因為賀蓁蓁帶回來的那些東西太過昂貴，雖然在現代社會它們廉價得可憐，但在古代確實值錢。尤其是玻璃，在沒有被工業化大批量製造出來之前，這些東西珍貴無比，尤其是透明的，更是皇親國戚也沒有。這樣的‘珍寶’區區幾個叛逃的夜不收有什麼銷贓的渠道？
賀蓁蓁把這些東西拿出去是一死，他們帶出去也是一死，絕不會有第二種結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