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次投喂太子(1 / 1)

皇上誇讚大阿哥西北戰事有功,生下的小格格也讓人歡喜,且大阿哥處處護著弟弟們,舉手投足都讓人放心。

皇上龍心大悅,召了大阿哥、三阿哥進禦書房,還親口說要給大阿哥、三阿哥封王開府,來日入朝領差事!

當天這消息便狂風暴雨般傳得闔宮皆知,傳到毓慶宮時,胤礽剛從林婉那回來。

聞言不由得長久怔愣,既感到憤怒,又覺得終於來到了這麼一天,仿佛意料之中,不由得心裡空落落的,獨坐了許久。

他記事起便是太子,還不會走路時便在禦書房玩耍,開蒙後,皇阿瑪在禦案前批折子,他在一旁桌上歪歪扭扭地寫大字,寫完一張拿去給皇阿瑪看,那時皇阿瑪也欣喜地抱起他,說來日要讓他分憂。

如今這一切終於也輪到彆人了嗎。

“……皇阿瑪真是予取予奪。”

胤礽微微笑起來,低頭捏了捏從林婉那順來的布娃娃,修長指尖從娃娃的笑臉上掠過,沉默許久,眼中難得的溫和終於還是一寸寸褪去了。

惇本殿的氣氛又回到了千裡冰封的時候,福堂大氣不敢喘。

毓慶宮日益沒了聖眷已是不爭的事實,胤礽卻不可能坐以待斃,求見皇阿瑪無果後,在殿內坐了一夜,第二日,索額圖進宮麵聖,向皇上哭訴仁孝皇後赫舍裡氏的種種故事,皇上傷感,終於解除毓慶宮禁足。

康熙三十五年春,二月十六,大朝會。

旭日東升,禁鞭九響,眾臣三跪九叩高呼萬歲,又二跪六叩請太子千歲。

重新穿上杏黃色太子朝服的胤礽立於康熙身後,行走如常,神色平淡安靜。

直到皇上在朝會上正式宣布了將封皇長子、皇三子為郡王,命宗人府選址修造郡王府的消息,霎時間數百道目光齊齊向他掃來。

康熙本端坐禦座,俯瞰群臣,見眾臣目光彙聚一處,不免神色微凝,亦笑吟吟轉過眼神來,望著禦階下站著的皇太子,笑道:“胤礽?”

胤礽微微垂頭站著,聞言深吸口氣,轉向禦座,俯首笑道:“兒臣遵旨,兒臣唯皇阿瑪聖諭是從。”

他恭順下拜,而康熙望著他發頂,卻不知道在想什麼,久久沒有再言語。

隻有索額圖越眾而出:“皇上,萬萬不可啊!大阿哥三阿哥封王,叫皇太子如何自處?請皇上收回成命!”

一時索黨紛紛諫言,然而康熙神色冷漠,隻是不允。

眼見此事已成定局,那些人若有若無落在他身上的目光就更多了。

胤礽隻挺拔站著,神色微冷,仿佛對群臣試探視若無睹。

到下朝時,胤礽整個背脊都僵硬了。

他有些疲憊地坐上步輦,卻在慈光殿前的角門處與眾阿哥碰上了。

上書房走水修葺,眾阿哥暫在此處進學,午間下學時分,趕巧就這麼碰上了。

大阿哥老遠就見著是他,見他近了,迫不及待、容光煥發地朝他拱手:“見過太子千歲,太子千歲這是打哪兒來啊?”

一如既往的陰陽怪氣,胤礽淡淡朝他一瞥,大阿哥目光炯炯和他對視,露齒森森一笑,絲毫不掩飾自己的野心。

同他掰扯這麼多年,胤礽都累了,何況如今幾乎撕破臉,乾脆懶得同他講話,隻目光往後一掃,瞧見十阿哥鬼鬼祟祟地往八阿哥身後躲。

胤礽眉頭一蹙便冷聲道:“老十,又闖什麼禍了?”

十阿哥天不怕地不怕,就怕這個太子二哥,聞言期期艾艾,縮著腦袋過來討好地笑:“弟弟見過太子二哥,太子二哥,弟弟給你捶腿唄。”

胤礽不要他捶腿,他直接起身下輦,提溜著老十後領子進了慈光殿,三言兩語讓人把事兒交代了。

待聽到十阿哥窮極無聊放倒燭台燒了上書房,又對小佟妃不理不睬,胤礽大怒,抽過三阿哥手上的折扇就要打人。

手都抬起來了,卻忽然想起老大、老三將要封王。

大阿哥三阿哥難道是結束嗎?不會的,老四、老五乃至老十,有一個算一個,等他們大了,都會有那麼一天的。

胤礽便不自覺盯著十阿哥看,心中想著他來日封得爵位,領了差事,和自己對著乾的時候會是什麼樣子,也忍不住想象若是來日他看自己的眼神和大阿哥一樣,自己會怎樣。

最終胤礽眼神變了幾變,抿了抿唇,終於還是沒好氣地把折扇扔回給三阿哥。

三阿哥眼疾手快接了,含笑的目光在幾人間逡巡。

而十阿哥老老實實跪在太子二哥座前,被看得雞皮疙瘩都起來了,咽了口唾沫試探:“太子二哥?你放過我啦?真的啊?”

胤礽臉色冷如冰霜,一言不發,看都沒再看他一眼,起身便走了。

走到門口卻又聽十阿哥嚷嚷:“誒!太子二哥!太子二哥!”

胤礽忍無可忍,這才猝然停下步子,回頭望了眼弟弟們。

十阿哥眨巴著眼睛看著他,三阿哥笑吟吟大冬天搖著折扇,四阿哥背著手麵無表情,八阿哥接觸到他目光,微微躲閃一下,而後露出個無害的笑。

但這都是幻覺吧,胤礽想。

天要變了,不久之後,他們便會和大阿哥一樣,憎恨他,厭惡他,日日想從他身上咬下一塊肉,到最後刀劍相向,相互搏殺,而他隻能孤零零守在太子寶座前,直到死在弟弟們手下的那一天。

胤礽想到這裡,輕輕笑一下,頭也不回地走了。

*

毓慶宮,繼德堂小院。

前朝風起雲湧,林婉托小蠻子的福,基本無延遲地狠狠吃瓜。

不過和以往不一樣的是,這次她一邊吃瓜一邊歎息:

怪不得某人這幾天都沒來蹭飯,原來是倒了大黴了。

當然不是說,皇上起用大阿哥三阿哥,就是要廢掉太子的意思,隻不過有了兄弟們的勢力在朝堂上,太子往後定然更為艱難。

她一麵歎息一麵拿起身前的凍柿來。紅彤彤硬邦邦的凍柿放在涼水裡緩幾個時辰便變得綿軟,往上插了竹杆做的細管子就可以當果凍吸。這是小廚房送來的茶點,除了凍柿子還有冰糖燕窩熬的梨子羹,以及一碟子溫熱熱的棗泥點心。

這時節梅花也謝儘了,林婉用完茶點,拿出雕花木盒子準備收了落梅做梅花糕和梅花香囊,剛走出來,卻見樹下站了個人,正是這幾日的“瓜主”本人。

林婉屬實沒想到太子爺今兒還會來,見狀輕輕愣了一下,而後慌忙迎上去行禮。

晦暗天色下胤礽神色很淡,雖然沒什麼彆的表情,但想也知道他這幾日並不好過。林婉覺著自己怎麼也得好好安慰一下他,然而剛想說什麼,忽然注意到了太子爺今兒穿的衣服!

和往常不一樣,大概是今日要入朝,太子爺穿了一身正兒八經的杏黃色鑲珠緙絲太子常服。

現代時候,林婉曾去故宮博物院,導覽的小姐姐說,這件展覽的禦製鑲珠黃緞十二章紋龍袍通身鑲滿淡水珍珠,製作它需要兩千名專職織造人員花上一年的功夫,且製作成本高達1000 兩白銀,約合一百萬人民幣。

當時林婉還嗤之以鼻,覺得這一百萬的衣服長得也不好看嘛。

結果現在啪啪打臉,隻能說不愧是禦製,胤礽平時已經夠好看的了,然而穿上正經的太子服製後,他簡直整個人都在發光!

林婉第一次發現自己還是個製服控,忍不住就斯哈斯哈,湊在太子身前研究起來。

而等著她安慰的胤礽:…………

胤礽屬實沒想到是這個走向,一時哭笑不得,一言難儘地蹙眉望著她,有心說她幾句,看著她亮晶晶的眼神,又閉上嘴,乾脆二話不說把人打橫抱起來,大步往屋裡走。

林婉嚇一跳,感受到男人有力的胳膊橫在她腰上,臉一下子紅了,輕輕掙紮:“太子爺!您乾什麼!快放我下來!”

胤礽神色淺淡,嘴上卻忍不住揶揄她:“嗯?下來做什麼?這樣湊在孤身上不是看得更清楚?”

被他發現了,林婉紅著臉,支支吾吾眼神亂瞟,不敢吭聲,待到進屋,胤礽把她放在條案上,沒給她拒絕的機會,一把把她抱在自己懷裡。

林婉一下子睜大了眼,下意識推拒。

胤礽卻幾乎殘暴地鉗製住她,林婉隻覺得自己骨頭都被他壓碎了,淚盈於睫想要反抗,含淚的眸轉過去,卻聽到胤礽低聲歎道:“好了,林婉,讓孤抱一會兒。”

一句話封住了她一切話語。好吧,不跟近來運道低的人計較,林婉湊過去笨拙地回抱他,軟軟道:“太子爺,沒事兒的。”

胤礽沒應,抱著她一會兒,聞到她身上和屋裡一股子奶香味兒,漸漸地平靜下來了。而外麵提膳的攬月見狀小心翼翼垂著頭走進來,將一隻紅木食盒放到了桌上,層層拆開,是一隻鴛鴦酸湯鍋子,和幾碟子片得極薄的雪花羊肉並蔥花小菜。

宮裡原有的酸湯鍋子都是酸菜做底,林婉這隻卻是鴛鴦,鴛鴦一眼裡放的慣常的酸菜,聞著酸香開胃;另一眼卻是番茄鍋,番茄鍋子燒了大骨湯作為湯底,拿新鮮的番茄燙過熱水去皮搗爛,熬煮之後加菇子吊鮮,配著酸菜鍋子一起吃,格外清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