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6
尚毓回去便叮囑桂文若無大事,莫要打擾她。
桂文幫尚毓按摩疏通酸痛的小腿,塗抹好清涼止痛的藥膏,替她掩好被子,這才退下去。
尚毓蒙上被子,睡得昏天黑地,就連午飯也顧不得吃了。
著實太累了。
昨夜她提心吊膽應付謝清玄,二十出頭的男人血氣方剛,真的沒騙人。
尚毓身上都被他啃得沒一處能看的,胳膊上的指頭印還沒下去。
桂文方輕帶上房門,就見晴霜喘著氣跑過來:“桂文姐姐,端王妃那裡送來一堆賬冊,這可如何是好。”
桂文伸出手指做出噤聲的手勢,帶著晴霜回去她的起居室。桂文看著晴霜毛躁的動作心下搖頭,晴雪和晴霜還是經驗少了些,一遇到事就慌了。
隻能在她出嫁前多替夫人指點指點了。
尚毓醒了後,桂文領著晴雯帶著一堆封麵都落了灰塵的賬簿,進了內室。
尚毓揉了揉眼睛,伸了個懶腰,衣服的邊緣漏出她白的晃眼的腰肢,腰間的痕跡卻不似蚊蟲叮咬,腰窩出帶著牙齒的印記。
桂文和晴霜都低下頭,尤其是晴霜羞紅了臉,紅暈滿麵。
尚毓出嫁時尚母怕她到了端王府跟前無可用之人,一共給她兩大兩小四個丫環並其餘上下共數百人。兩個大丫環分彆是桂文、桂靜,桂文心細縝密,負責管著尚毓的妝柩衣物;桂靜沉悶文靜,擅長女紅,尚毓就讓她安心負責做些繡活。
兩個小丫環是晴霜,晴雪,是對雙生子。尚母雖沒明著說,但內裡的意思讓她有了身子時讓這兩個丫環頂上去。
尚毓敬謝不敏,這事自然沒有跟她們講,但也存在避諱的意思。雖讓她們負責自己的起居住食,卻並不安排在內室。
桂文瞥了晴霜一眼,旋即開口:“夫人,這是端王妃送來的。”
尚毓手肘托著腦袋,“這個是咱們祥雲堂之前的冊子嗎?”
桂文還未開口,晴霜就搶話道:“世子的院子是徐嬤嬤在管。這些冊子奴婢翻過了,是整個端王府的采買記錄,好多處合不上呢!”
晴霜把早晨李嬤嬤氣勢洶洶連同幾個丫環抱著陳年賬本往他們那裡一撂的事情詳細到來。那時她們根本來不及請示夫人,就被迫攬了活計。
李嬤嬤的意思自然就是端王妃的意思。
桂文腦子一轉,約摸著敬茶時發生了點事:“那夫人想如何處置?”
尚毓疑惑,本就不是他們院的,自然得還回去。
“應是王妃送錯了,你帶著人送回去就是。”
桂文擔憂剛來就不給端王妃麵子,日後夫人久居內宅端王妃使絆子總少不了的。
尚毓看了桂文一眼,朝她笑笑,“母親不會計較的。”
端王妃素來有和善大度的美名,就是尚毓做錯了什麼,王妃也不會與她計較的。
倒是世子謝清玄才是難應付的大佛。
尚毓又對桂文吩咐取出碎銀打賞給祥雲院的下人,想要馬兒跑就不能不給馬兒吃草。尚毓提點道:“你們這幾日都先打起精神,彆犯了世子的忌諱。”
桂文領了尚毓的任務出去,晴霜磨磨蹭蹭地不願挪動步子。
晴霜吞吞吐吐地憋紅了臉,“夫人,奴婢...年齡到了。”
尚毓:“?”
尚毓真不懂晴霜指的年齡是何年齡,晴霜今年才十五歲。在華國是個還未成年的小姑娘,一切都要聽父母的話。
但現在晴霜的身契捏在自己手裡,尚毓也得為她負責。晴霜當丫環的兩年,資曆倒是夠了,乾的也算儘心。
尚毓想了想:“那你就和晴雪升為二等丫環吧,月例多加半兩銀子。”
升職加薪總該高興了吧,可晴霜卻哭著跑了出去。
是她給錢給少了嗎?
尚毓把這事放到腦後,看著桌邊不斷流逝的沙漏,隻得打起精神來。
謝清玄該下值回來了,她卻該上值點卯了。
尚毓翻看係統給她的任務清單,五花八門。
係統費了大力氣才從同僚那裡搬來一堆攻略指南,像昨日她罵罵人不過是開胃小菜,難也不難,就是語言攻擊。
但有些很奇怪,竟然還有兩人溫存時,要尚毓趴在謝清玄耳邊,問他是不是陽痿。
尚毓看著麵板,陷入沉思。
尚毓:“?”
哪個大聰明想的,開天辟地,前無古人。
不過有幾分道理呀。
尚毓翹著帶著鈴鐺的玉足,在空中晃來晃去。
被尚毓惦記的謝清玄此時剛回到府邸,把馬鞭往安慶懷裡一扔,徑直往祥雲堂去。
“爺,現在還是白日呢。”安慶跟在後頭壓低聲音,來回觀察四周。
偷感十足。
謝清玄狐疑的看向安慶,天色懸明,他還沒瞎。
“嗯,能看見。”
世子素了二十多年,這事太過頻繁,對夫人不太好。就是世子的身子也受不住啊,那毒越來越頻繁,還得修身養息。
安慶本著勸誡的意思,又怕謝清玄白日宣淫。
安慶一拍大腿,那張臉跟調色盤似的,一會兒綠一會藍。
“夫人,身子唯恐受不住啊!”
謝清玄:?
尚毓的身子沒壞,早上還和他一起拜訪端王妃,看著還挺能蹦躂。
不過謝清玄關心的是那女子說給他繡的荷包。
謝清玄愛惜地摸了摸腰間懸掛的錦紋荷包,“我去問問荷包好了沒。”
謝清玄嘴角掛著笑,到祥雲堂沒等丫環行禮就讓她們起身。
晴霜隱在人群後頭癡癡望著謝清玄,恨不得插上翅膀隨著世子進內室。
桂文看在眼裡,這晴霜心大了,留不得了。
謝清玄無聲無息地進了屋子。
內室,尚毓背對著他,透過天光,笨拙地拿著彩線在與細針的孔眼鬥爭。
尚毓舉著胳膊費力把彩線往小如毫毛的針縫裡探,袖口順著胳膊往下滑,露出兩指可捏住的如玉粉臂。
小臉仰起,茫然無措。
尚毓又往天光充足的地方尋,借了點光,終於摸到了點門道。
雖然沒成功,但也算入門了。
好難,尚毓有些後悔說她會繡荷包了。
尚毓剛想撂下針線,就被謝清玄扶著她的手往下挪了兩寸,針線恰好穿過了她始終不同步的針孔。
桂文一向不愛吭聲,尚毓看著穿過的線的針,放進謝清玄手裡,“桂文,你教教我,我想繡一個世子帶的同款荷包。”
她昨日答應給謝清玄繡一個的,尚毓想著最起碼也得自己能看得過去。桂文雖沒有桂靜精通,但也足夠當她的師傅了。
尚毓摸著謝清玄的手,疑惑桂文的手什麼時候這樣粗糙。
骨節分明,但掌心有著厚厚的粗繭。
尚毓猛地一抬眼,倒吸一口冷氣。
怎得走路沒聲,這人什麼時候出現的。
尚毓磕磕巴巴,不知該先收回針線還是先收回她方才說得話。
尚毓伸手又將謝清玄手中的針線放回繡筐,討好地朝謝清玄笑笑,“夫君,怎麼回來了。”
謝清玄也沒在揪著她不放,小心地取下腰間的荷包,給尚毓看了幾眼,又掛回腰間。
“就照著方才的樣子繡。”
尚毓一愣,就幾秒鐘她沒看清。
晚上謝清玄與尚毓蓋著同一床被子,但誰也沒有再吭聲。
謝清玄無法忽視身邊女子的呼吸聲,聽著慌亂的氣息逐漸平穩,他還是睡不著。
黑暗裡,謝清玄索性睜開眼,數著尚毓的睫毛,盯著她好奇的看。
她睡得這麼香,不怕他殺掉她嗎?
謝清玄想不明白。
他睜著眼看了尚毓,看了一整夜。
謝清玄在想尚毓速度這麼慢,他是不是應該嚇嚇她。那些被嚇到的人總是跑得很快,尚毓嚇一嚇會不會給他兩個荷包。
一個帶著,一個替換。
次日,尚毓和謝清玄一同進宮拜見太後。
兩人剛進壽安宮,就聽到陣陣哭泣聲。
“母後,兒臣就嘉實一個兒子,您可要為兒臣做主啊。”
太後扶額,這個女兒什麼都好,就是一到兒子身上就方寸大亂:“哭哭啼啼的像什麼樣子,哀家還能看著那孩子白受罪?”
“兒臣就這一個寶貝疙瘩,這跟要了兒臣的命有什麼區彆。”
尚毓捂住耳朵,不想聽宮中秘聞。
太後早就看到兩人,鳳眸斜睨了昌榮長公主一眼。
昌榮也不敢再哭,拿著帕子默默地擦眼淚。
尚毓跪在地上,結結實實與太後磕了個響頭,“恭請太後娘娘鳳體康健,萬壽永昌盛。”
謝清玄也磕了個頭,恭敬地喊:“皇祖母。”
太後笑得合不攏嘴,招著手讓尚毓上前來,
“好孩子,過來。”
尚毓看了眼端坐在大殿鸞鳳寶座上鶴發童顏的老太太,走了過去。
太後細細地打量尚毓,眼睛清澈如稚子,唇此紅白。
尚毓梳了婦人的流仙髻,額頭飽滿,隻觀麵相是個有福氣的。
“瞧瞧,和清玄多相配。”
昌榮敷衍地應和兩句,卻不想多提這個話題。
昌榮之前看嘉實喜歡尚家的姑娘,還差人問過尚母的意思。尚母卻說尚毓自小定了娃娃親,她也就歇了這個心思。可嘉實卻一門心思撲倒尚毓身上,這幾日喝得爛醉如泥,前天被人打得不成人樣。
日子正巧還是尚毓成婚的日子,昌榮膈應極了。幸虧沒娶尚毓,這姑娘天就是生克嘉實的。不然這會子,尚毓滿麵春意,攀了高枝,可憐她的嘉實,卻受了大苦。
昌榮難免冷了臉色,看著謝清玄知曉自己還有用到人的時候,也沒陰陽怪氣又把話題轉到周嘉實身上。
“清玄,你表弟被人害了,你可要為他出氣。”昌榮提起這事,語氣激動。
“哦?是何人竟敢在京城隨意行凶。”謝清玄故作不知。
當時尚毓說了周嘉實的名字,謝清玄就讓安慶去調查尚毓與周嘉實有何緣故。安慶卻自主主張套著麻袋打了周嘉實一頓。
這事還得怨周嘉實自己,不知分寸。
昌榮噎住,這話問得好像她兒子死了似的。
太後瞧不上昌榮這幅樣子解釋道,“嘉實那性子愛見義勇為,不知道在哪裡惹了人,被人報複,打得著實不像話。”
謝清玄心中微曬,見義勇為不見得。
惦記他的妻子倒是真。
謝清玄直看著太後的眼睛,反問:“皇祖母,想讓孫兒如何幫忙?”
這話直接,俗話後宮不得乾政。
皇帝正值春秋鼎盛之際,太後也需要避諱,她拉著尚毓錯開話題:“你們小兩口好好過日子比啥都強。”
哦,那就是不用管。
誰讓他活該。
拜見過太後,尚毓在心中思索,方才太後賜予的古董,她能帶回家嗎?
得知不能,尚毓有些喪氣,回去以後她還要努力。
謝清玄餘光瞥見尚毓眼尾耷拉,不太開心。
他淡聲問:“你很心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