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玹看她不說話,猜想自己的想法是對的。
畢竟奚酥落曾經說過,他肩不能扛手不能提,十指不沾陽春水,自然也會認為他沒辦法好好侍奉長輩。
他輕聲開口:“你放心,我看嶽母和嶽父很好說話,雖然有些事情我可能做不好,但會努力去做,不會讓你為難。”
良久,奚酥落才重新開口。
“我還沒有和母親說,但在看宅子,你也可以看看,我已經到了成婚的年紀,自然該搬出去住,跟你說的沒關係。再說,以後還是在檀城,日後想走動也不難。”
辛玹有些心動,他當然想搬出去和奚酥落過二人世界。
試想一下,他和奚酥落,日日夜夜,住在一起。
哪怕宅子比不上他們現在各自住著的大,可那是他們兩個共同的家。
好誘人。
辛玹心思湧動,抬頭對上奚酥落的眼睛,卻看到了她審視的眼神。
像一盆冷水直接從頭上潑了下來。
她是在試探自己嗎?
辛玹的笑容淡了些,心裡有些苦澀。
他低下頭,看到奚酥落放在桌麵杯邊白玉般的手指,喉頭微動,大著膽子握住了她的手。
奚酥落顯然被嚇了一大跳,下意識就想抽手離開,但辛玹早有準備,他用儘力氣隻想握住她的手。
辛玹抬起頭,紅了眼圈,輕聲道:“你想做什麼都可以,我隻要……跟你在一起就好,無論住在哪裡,無論你想做什麼,我都會跟你在一起。”
奚酥落倒吸了口氣,她動了動手指,道:“你先鬆開。”
她悲哀地發現,自己總會不由自主地擔心辛玹會受傷,做什麼都畏首畏尾。
就像現在,她若是真的想推開他,辛玹是敵不過她的。
這可是女尊世界,女子比男子的力氣大多了。
但辛玹眼下用了全力,自己若是硬來,他一定會受傷,單是想到這一點,奚酥落就心軟了。
辛玹不為所動,目不轉睛地盯著她,然後,抓著她的手,放在自己唇邊,輕輕地印下一個吻。
奚酥落嚇壞了,大腦一片空白,倒吸了口氣直接起身推開了辛玹。
辛玹身體不穩,被她推倒在地上,手撐著地麵,皺起了眉,“嘶”了一聲。
奚酥落條件反射上前想看看他的情況,走了半步強製自己停下來。
辛玹仰頭,紅著眼睛委委屈屈地看著她。
奚酥落抿了下唇,心跳得好快,明明是對方騷擾了她,為什麼心虛的人是自己?這還有天理嗎?
辛玹看著下自己的手心,表情更委屈了,攤開給奚酥落看。
“流血了……”
他的手掌被小石子劃破,細小的傷口確實滲出了點兒血。
奚酥落咽了咽口水,定神開口:“行了,起來吧,這麼點兒傷,沒兩天就好了。”
辛玹皺著眉毛看著她,朝她伸手,示弱似的開口:“那你拉我一把。”
奚酥落懶得理他,轉身就走。
出了院子,又疾步走了好一會兒,奚酥落才停下腳步。
冷風拂麵,她還是覺得臉很燙。
奚酥落深呼吸了一下,把手貼在臉上降溫。
好丟人。
她放下手看著自己的手指,被辛玹吻過的地方……
他當時的表情,自己可能很長一段時間都忘不掉了。
“……奚三姑娘?”
不遠處響起不確定的聲音,奚酥落轉頭,看到了宣懷周。
他被仆從攙扶著,一條腿顯然無法正常使力,虛虛地抬起。
奚酥落看到他,方才的一點旖旎統統消失了,她又想到了辛玹的惡。
她還什麼都沒說,宣懷周的臉色就肉眼可見地變得更蒼白了一些。
辛玹立在奚酥落身旁開口:“以後她就是你表嫂了,再叫奚三姑娘就太見外了。”
宣懷周緩慢地眨了眨眼:“……表嫂?”
奚酥落沒有開口,但顯然這是她無法反駁的事實。
宣懷周問:“你們的婚期……已經定下了嗎?”
“二月十七。”
辛玹利落開口回答之後,露出惋惜的表情,“不知道那時候你的腿好了沒有,能不能去參加婚宴,我們都很期待你去。”
奚酥落扭過頭看了辛玹一眼,在無聲無息中表達了不滿,辛玹的眼神收斂了一些。
他看向一直看著奚酥落的宣懷周,還是想出言警告幾句,但是又擔心奚酥落生氣,一時不知道還能不能開口。
……
收收你那惡心的眼神吧。辛玹想。
真是不識好歹,明明已經跟他說了他們即將成婚,而且前幾日就已經跟他說了奚酥落會來提親的事,他怎麼還是這副惡心的樣子?
她不是你能覬覦的人。
你再也沒有機會了。
宣懷周的眼神讓奚酥落有一點難過。
她朝他走了幾步,輕聲道:“你的事情我聽說了,傷好得怎麼樣了?”
宣懷周眼中的陰霾被她的話語驅散了一些,他道:“好多了,其實不嚴重,隻是要好起來,需要的時間有些長。”
他咬了下唇,道:“不知道能否趕上你們的婚期。”
思緒翻來覆去,他還是心有不甘,問奚酥落:“不過為什麼這麼快?今日不是提親嗎?怎麼下個月就要——”
“因為妻主事情太多,她很忙,早點辦完婚事,她就能去忙彆的事情了。”辛玹強行靠過來,直接搶著回答了理由。
奚酥落瞥了他一眼。
宣懷周居然知道她什麼時候來提親,想來應該是有人提前故意告訴他的。
奚酥落在心裡歎了口氣。
還好自己從來沒有跟宣懷周本人說起過她的打算,要不然事情就麻煩了。
明明自己擺脫不了辛玹,還可能會傷害另一個無辜的人。
上一世已經害了他,這一世還是還他自由自在的人生吧。
奚酥落微笑了一下,“你好好養傷,若是缺什麼藥材大可跟我說,傷筋動骨一百天,這不是什麼小傷,不要大意了。”
宣懷周看著她,心底一片柔軟,看著看著,就難過起來。
表哥那麼喜歡她,她也選擇了表哥,自己該祝他們百年好合才對,可是他說不出口。他越是想,就越是難過。
“對啊,你表嫂說的是,我們才到檀城不久,做什麼事情都不如她一句話,你要是缺什麼藥材就跟我說,我幫你問她要。”
奚酥落:“……”
她連看都懶得看身邊這隻公孔雀了。
奚酥落真的非常好奇辛玹鬨著一出一出又一出的到底是想要什麼,或者想做到什麼。
他居然肯說這些話,做這些事……
簡直像被誰附身了一樣,這根本不像是他。
會示弱,肯撒嬌,隨時隨地開屏。
奚酥落隻要看著這樣的辛玹,就會為上一世的自己覺得不值。
看吧,舔狗是沒有好下場的,有時候你不舔人家,人家說不定還會轉頭回來舔你。
晚飯時宣懷周和他祖母都出席了。
奚酥落注意到,他換了一身衣服,刻意打扮了一下。
辛玹也注意到了,還看到了奚酥落若有所思的眼神,他在心裡狠狠啐了一口,真是不要臉,勾引彆人的妻主。
雖然知夏一直都跟他說婚事已經是板上釘釘的事,他無須再擔心任何變故。
但辛玹還是不安。
他恨不得明日就成婚,可惜婚期還有一個月零兩天,這讓他怎麼能安得下心來。
偏偏所有人還都覺得一個月的時間太短了,聽到後都隻是驚訝。
拜托,遲則生變。
辛玹很希望時間可以再提前一些,但理智尚存,明白目前已經是最圓滿的結局,他不敢任性胡鬨,擔心適得其反。
家宴未分席,奚酥落坐在奚明月身邊,辛玹多想坐在她身邊,可是眼下卻隻能挨著自己的父親坐。
右邊還是宣懷周,看著就心煩。
辛時序看了一眼心不在焉的兒子,輕聲歎了口氣,朝著奚明月舉起酒杯。
“我這個兒子從小就被寵壞了,以後他到了你家去,你要多多擔待些,若是他實在不聽話,不服管教,你就來告訴我,不必給我麵子。”
奚明月連連說不會,誇了辛玹一大堆。
辛時序笑了笑,話鋒一轉,“不過依我看,他的那些缺點呐,我這個母親沒辦法讓他改,他父親也不行,可你女兒應該可以。”
奚明月表情微頓,看向一直沉默進食的奚酥落。
後者突然被提到,一臉茫然地看過來。
辛時序笑笑,“玹兒……他真的很喜歡落兒。落兒,不管他以後做出了什麼讓你生氣的事,請你看在我的麵子上,原諒他,稍微多包容他一些。”
奚酥落愣了愣,立刻端起酒杯,道:“伯母這是說的哪裡的話,我也……有許多不好的地方,也需他……多多包容。”
她仰頭把杯中酒一飲而儘。
卻沒有看辛玹哪怕一眼。
宣懷周突然放下筷子,轉頭跟祖母小聲開口:“祖母,我不太舒服,想回去了。”
辛時序偏偏叫住了他,問他沒事吧。
宣懷周在下人的攙扶下起身,一張臉白紙一樣,低著頭說沒事,讓大家不要管他。
辛玹眼神冰冷地看著他一切矯揉造作的行為。
這是想讓奚酥落關注到他?
真是不要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