動身(1 / 1)

和辛玹確定情況後,奚酥落拒絕了他的用餐邀請,直接回家找奚明月和柳氏坦白。

而他們兩個人的反應,居然比奚酥落想象中平靜許多。

奚明月眼中滿是憐愛,柳氏竟然好似有一種鬆了口氣的感覺。

“怎麼了?你們難道不覺得我這個決定很草率嗎?為什麼是這種反應?”

兩人麵麵相覷一瞬,柳氏破天荒地站出來對她說明情況。

原來他因為女兒一開年就病倒了非常擔心,就去高山寺為她祈求平安,沒想到在那裡遇到了一位聲名遠揚的大師。

柳氏救女心切,請大師指點光明,另外他也很想知道宣懷周和奚酥落的緣分如何。

誰知大師略略一算,就說奚酥落和宣懷周沒緣分。

不止如此,他還說奚酥落和其他男子都沒有緣分,因為她和一個人的緣分至深根本到了不容他人涉足的程度,眼下,還遠遠沒有到可以了結的時候。

和奚酥落糾纏至深的人……

柳氏當時就想到了辛玹,隻有他一個。

他簡單提了提辛玹,沒說名字,問大師和女兒糾纏至深的是不是他,大師給出的答案模棱兩可,但柳氏認定了就是他。他認為,除了辛玹不可能是彆人。

奚酥落聽完:“……”

……不禁陷入了沉思。

奚酥落很懷疑那個所謂的大師其實是辛玹安排的人。

看來他是無所不用其極地想嫁給自己,因而無孔不入地擾亂她和其他人的姻緣。

不過正好,省事了。

既然她的父母信這一套,何樂而不為呢。

奚酥落說起了借由正月十五上元節的日子,請父母和自己上門提親。

二人有些驚訝。

奚明月道:“這麼急?”

柳氏也覺得時間上有些急迫,但想到了大師說過的那些話,他讚同女兒的安排。

“我也覺得這事宜早不宜遲,遲則生變,落兒前幾天生病真是嚇壞我了,我看呐,還是早點兒把辛二娶進門來比較放心。”

奚酥落:“……”

她小聲提醒柳氏:“正月十五是去提親,不是成婚……”

“我知道。”柳氏道:“既然這事你想好了,我一會兒就去找人算時間,到時候去辛家也好直接商定婚期。”

他一副“這事就包在你爹我身上了”的樣子。

奚酥落和奚明月對視一眼,誰都沒有出言阻止。

在柳氏看來,辛玹簡直就像是奚酥落的保命符一樣。

就好像辛玹不立刻進她們家的門,奚酥落很快就會一命嗚呼似的。

不過眼看柳氏成了急性子,說完就要走,奚酥落還是叫住了他。

她跟兩人說了另外一件很重要的事。

既然和宣懷周沒戲了,那先前他們三個人商議過的事情就當做沒發生過吧,萬一不小心傳出去了,對任何人都沒有好處,得到了他們的讚同。

正月十四,奚酥落正在埋頭看和煙帶回來的宅子出售資料。

和煙守在一邊,總覺得奚酥落自從之前生病開始就一直不對勁,但隻要問對方就說沒事。

她遲疑著開口詢問:“姑娘,你真的打算成婚後搬出去嗎?”

奚酥落看了她一眼,沒說話,默認了。

和煙一臉不解,“可是為什麼呢?娘子和郎君一定會很舍不得你。”

奚酥落沉默著。

她當然知道父母會舍不得她。

如果她迎娶的人是宣懷周,就可以繼續住在奚家。

可她要娶回來的男人是辛玹,她怎麼可能放心若無其事地讓他和自己的家人住在同一屋簷下。

而且,按照辛玹的性格來說,他或許能裝一兩天,但絕對不可能裝一輩子。

誰知道他什麼時候高興,什麼時候不高興,以及什麼時候不高興了就沒事找事去做些她想象不到的壞事。

奚酥落沒辦法把這些話告知和煙,所以和煙根本不能理解她的想法。

但奚酥落跟她說了並不是一成婚就會搬出去,讓她守口如瓶,和煙倒是做得不錯。

找房子並非一朝一夕的事,要考慮的因素太多,當然要提前看。

經過和辛玹這段時間的接觸,奚酥落認為他最起碼會在剛入門的一段時間裡戴好偽裝的麵具。

而她要做的,就是在他麵具戴不下去之前,準備好合適的地方把他帶離這裡。

當天晚上,奚酥落幾乎一晚沒睡。

她想了很多關乎於未來的事。

她想到,辛玹就像是一條毒蛇,覬覦著她身邊的一切,擁有的一切。

隨時可能會因為喜怒無常而對她身邊的人發射毒液。

那麼,與其放任他藏在自己看不到的地方,不知何時會突然出現咬她一口,或是傷害她身邊的人,不如放在身邊。必要時刻,同歸於儘。

第二天一早,和煙照顧她起身,發覺奚酥落的精神狀態不算好。

娶親原本是件值得高興的事。

和煙不明白為什麼,奚酥落從做好那個決定開始,就仿佛有一種視死如歸的感覺。

奚酥落去找父母前,瞥到了躲在門後窺探著她的鄢然。

她對他笑了笑,招了下手,鄢然猶豫著朝她走過來。

“怎麼了?有什麼事情要找我?”

奚酥落的語氣溫和,鄢然聽著,心裡愈發難受起來。

他前一日才剛剛得知奚酥落即將要娶回來的郎君是誰,懷疑了一整個晚上。

也終於明白為什麼奚酥落想讓他留在周府而不是她的身邊了。

鄢然害怕那個男人。

他腦中甚至閃過當時應該答應奚酥落提議的念頭,但僅僅隻是一閃而過。

他思考一晚上的結果還是,他想留在奚酥落身邊,無論會付出什麼樣的代價,遭受什麼樣的磨難。但難受還是很難受的。

鄢然咬著嘴唇搖了搖頭,和煙在一邊打趣開口:“他這是吃醋了。”

和煙說完,鄢然的臉唰得紅了。

奚酥落笑而不語。

她其實感覺得到鄢然對她的好感。

但她把原因歸於對方見過的女人太少。

在鄢然眼裡,或許這世上的女人就兩種,一種是她這樣的,另一種是周卉桐那樣的,鄢然當然會喜歡她。

畢竟周卉桐雖然人品還成,感情上卻實在和用情專一不沾邊。

而自己,好歹看起來還算道貌岸然。

目前展現出來的形象,多少還具有一些褒義的欺騙性。

等他長大,見到的人多了就好了。

奚酥落這樣想著,聽到鄢然小聲問她:“……真要去辛家提親嗎?”

他似乎很少稱呼自己為“姑娘”,即使跟和煙認識了那麼久,似乎還是不習慣那樣叫她,隻是偶爾乖巧地叫叫。

這倒是符合奚酥落的心意,她畢竟有個現代人的靈魂,習慣了平等。

“是。”

奚酥落輕輕吐出這個字之後,看到了鄢然皺得更明顯的眉。

“他配不上你。”

鄢然撇了撇嘴,奚酥落眼中閃過訝異。

和煙瞪大了眼睛,小聲訓斥他:“你說什麼呢!他是未來的郎君,你不能這樣說他。”

奚酥落怔了片刻,笑出了聲,她看著鄢然,突然心情好了很多。

“我知道。”奚酥落摸了摸鄢然的頭,“但和煙說的對,你不能這樣說他。”

會有危險。

鄢然當然聽不懂奚酥落的言外之意。

他隻當奚酥落喜歡那男子的樣貌,還有他們合適的家世,所以忍了他其他的眾多缺點。

鄢然低著頭,咬了咬嘴唇最終轉頭離開。

奚酥落看著他的背影,和煙歎氣。

“姑娘,你先前把他寵壞了,等郎君過門,他若還是這個樣子就完蛋了。”

奚酥落沉默不語,她就是擔心這一點,所以才想提前把他送出去,但鄢然不肯走……真是難辦。

“再說吧。”

奚酥落道:“走。”

雪還沒化,馬車駛得極慢,到了辛家門外,馬車停下,馬婦打開車門,車上的一家三口才發現辛家的主人都正站在門口迎接他們。

奚明月笑了兩聲,趕緊帶著夫郎女兒下去,跟好友打招呼。

“在門口等我們,這可太隆重了,我們怎麼擔待得起啊。”

辛時序也笑了兩聲,“沒辦法,孩子的事,累也累得心甘情願。”

她說完看向辛玹,宣氏的目光也落在辛玹身上,不過隻是一瞬,就熱絡地上去拉著柳氏說話。

奚酥落主動招呼了長輩,然後才看向今日的另外一個主角。

她呼吸凝滯了須臾。

這張臉已經被奚酥落死死刻在腦海中。

她隻要閉上眼睛就能想起辛玹的每一根頭發絲。

但見到顯然用心打扮過的男人,還是忍不住心跳加速。

辛玹笑意盈盈上前半步,眼神羞怯,欲語還休。

像是許多想說的話,在嗓子眼兒轉來轉去,最後還是小聲說了句:“……天太冷了,先進去吧。”

辛時序輕咳了一聲,語氣中明顯有不滿:“知道天冷還非讓我們等在門口,說什麼‘這樣顯得有誠意’,我看呐,我這個兒子是沒救了,我教不好他了,以後讓你們家去教。”

雖然奚明月早就知道辛玹對奚酥落的心意,但每一次遇到這種情況還是會在心裡吐槽一大堆。

然而麵上卻隻能帶笑,不輕不重地用玩笑帶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