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病(1 / 1)

奚酥落再次睜眼,看到的第一個人是和煙。

和煙看到她睜了眼,差點兒喜極而泣。

“姑娘!你可醒了!”

和煙手上還拿著冰帕子,輕輕放在奚酥落額頭上,冰涼的觸感讓奚酥落皺起了眉。

她輕啟唇舌,發現自己嗓子啞著。

“我怎麼了?”

“高熱,燒了兩天,溫度才退下去。”

和煙用手背觸碰著奚酥落的臉頰,眼圈紅紅的。

奚酥落腦子有些亂,好多事情湧了上來。

原來是病了啊,她還以為自己又死了。

奚酥落看著和煙快哭了的樣子,輕聲安慰她:“沒事,我這不是……醒了麼。”

和煙吸了吸鼻子,道:“娘子和郎君剛來看過姑娘,他們幾乎守了你兩天,知道你醒過來一定很高興的。”

奚酥落輕輕點頭。

“兩天……”

她皺著眉問:“今天幾號了?”

和煙輕聲回答,怕嚇著她似的。

“正月初三。”

奚酥落眨了眨眼,迷迷糊糊中目光逐漸失焦,和煙一直看著她,沒過多久,奚酥落又失去了意識。

這一次的昏睡沒有持續多久,奚酥落悠悠醒來的時候,看到了目光關切滿麵愁容的奚明月。

“母親……”

奚酥落想起身,但沒有力氣,和煙看了出來,剛想幫她,被奚明月叫停。

“不用起來了,我不放心你才又來看看,彆因此讓你更不舒服了,好好躺著吧。”

奚酥落也不再掙紮,她真的不太舒服,還沒有力氣。

“讓母親擔心了……女兒不孝。”

“人哪兒有不生病的呢。”

奚明月輕歎一聲,“我想著你可能是前些時日累著了,但大夫說寒氣侵體,大概兩者皆有吧,是我們平日裡對你的關心太少了。”

她幫奚酥落整理了一下鬢邊的碎發,奚酥落無力地耷拉著眼皮,看起來很脆弱可憐。

奚明月看了一眼和煙,和煙立刻了然,說自己去看看藥熬好了沒有。

這是有話要單獨和奚酥落說的意思。

奚酥落緩慢地眨著眼,奚明月歎氣:“你父親又去高山寺了,你昏迷了兩日,他擔心了兩日,昨日去給你請了平安符,今日又去了……”

“是我不好,這麼大了還讓你們擔心……”

“你若說成是不好,我們還想要什麼樣的女兒呢?”

奚明月輕聲道:“和煙說……除夕當晚,你回來之後看起來情況不對,第二日一大早就病倒了,跟我說說。”

奚酥落沉默了一會兒。

雖然想起來還會鼻酸,但比起那個糾結的雪夜已經冷靜多了。

現在回想起來,人活兩世,還會因為感情問題生這麼重的病,有點丟人。

“沒事。”

奚酥落擠出一個笑容來。

奚明月問她:“是本身沒事,還是已經沒事了?”

奚酥落默了默,道:“已經沒事了。”

奚明月對她笑了笑,“好,你不想說,為娘就不問了。落兒,你比其他人更善良,更自律,更有前途,不止我們這樣認為,其他人也是一樣,但我還想跟你說,你比起其他人……更有退路,你明白嗎?”

奚酥落呆呆地聽完,發自真心地笑了出來,她紅著眼睛點頭。

世間事大抵都是如此,她都死過一次了,還怕什麼呢。

是啊,她不僅有奚家鋪陳的退路,還死而複生了,這種退路,誰還能有呢。

“謝謝母親,落兒隻是病了,病好了就沒事了。”

奚明月垂眸片刻,再抬頭看著奚酥落的眼睛,輕聲開口:“辛玹讓人在外麵守著,想第一時間知道你的消息。”

奚酥落立刻睜大雙眼。

奚明月的表情跟她比起來淡然多了,“你病倒後,我們找了大夫來,沒過多久,他就帶了宣老夫人來給你把脈,我跟你父親瞧著,他對你的真心……不像是假的,這恐怕……不會因為你娶了彆人就隨之消散。”

奚酥落垂下眼睫,微微頷首,“讓母親操心了。”

奚明月愛憐地摸了摸她的頭:“原本不想在你剛醒過來就跟你說這些,但想聽聽看你的意思,他的人……你要怎麼處理?”

奚酥落不假思索輕聲開口:“他想要什麼,給他什麼就是了。”

奚明月挑了下眉,但看著女兒蒼白的臉,最終什麼也沒問。

奚酥落沒想到自己會大病一場,但這樣反而給了情緒緩衝期。

等她再次振作起來的時候,心裡已經沒有什麼波瀾了。

正月初五,奚酥落感覺好多了,甚至看著幾乎是好了的樣子。

她不顧和煙的勸阻去了周府,見到了滿心憂慮的鄢然。

聽到他說:“我居然昨日才知道你生了病,真是該死,我想回去,但周娘子說——”

“哎呀,行了,前兩天不是還生她的氣麼,怎麼知道她生了病,這氣就不生了?”

周卉桐打趣岔開了話題,鄢然卻還滿臉內疚,“當時又不知道她……”

奚酥落還有些虛弱,她清淺地笑了一下,問周卉桐她母親在不在。

“不在,一早就去官署了。”周卉桐看著奚酥落嘖嘖兩聲,“本來想下午去看你的,沒想到你倒自己找來了,你真的病得很重?”

和煙在一旁附和:“可不是麼,足足兩天無知無覺地躺著,娘子和郎君一直守著姑娘呢,大夫都說醒過來就沒事了,但一直醒不過來可就危險了!”

這些話都是奚酥落沒聽過的版本,她轉頭看了和煙一眼,跟其他三位聽眾一樣的表情。

和煙:“……”

她說:“真的……是真的。”

奚酥落放輕了呼吸,這種時刻,她連呼吸都覺得耗費力氣。

她跟周卉桐說:“能管我一頓飯嗎?吃了飯我們再走。”

“這話多見外啊。”周卉桐看出了她有話要單獨跟鄢然說,拉著段沐要走,可惜和煙沒有察覺到這層含義。

但她還是被周卉桐直白地叫走了,理由是不知道近期奚酥落有什麼需要忌口的。

鄢然則後知後覺,小心地瞧著奚酥落,輕聲開口:“你感覺怎麼樣啊?我應該早早回去的,我不是貪玩,是——”

“是生我的氣,以為我失言,忘了你,是嗎?”

鄢然欲言又止,似乎是想反駁但又無話可說。

奚酥落笑了笑,道:“我來,其實不是接你回去的。”

鄢然大驚失色。

“我有話要跟你說,而且隻能在府外跟你說。”

鄢然一臉驚疑不定,咬了咬嘴唇,道:“你說。”

奚酥落開口道:“你要不要留在這裡?跟段沐在一起?”

鄢然倒吸了一口氣,眼睛立馬就紅了:“你騙我,你不要我了?”

奚酥落輕輕搖頭,“我跟你說過的話依然算數,你跟著我這些日子,想必也見識了不少,看懂了不少,我是需要你的,光霽樓還要讓你幫忙,你還有分成呢,忘記了麼?但你依然可以選擇不留在我身邊。”

鄢然眉毛擰在一起,道:“我聽不懂。”

奚酥落輕歎一聲,目光落在地麵上,她好嫌棄自己這副羸弱不堪的樣子,生病太討厭了。

“我快成婚了,以你的身份,繼續待在落霞苑,待在我身邊,會變得非常尷尬。如果你想和段沐住在一起,和煙會做你我之間傳遞信息的人,還是我之前跟你說過的,若有朝一日你有了心悅之人,我們的合作關係就結束了,我會認你做義弟,給你準備一份厚厚的嫁妝。”

鄢然還是不理解:“可是之前不是說好了麼?為什麼現在突然想讓我走?”

他的臉色較之前變得蒼白,問奚酥落:“之前說好的,不是讓我……待在你身邊嗎?”

奚酥落淡然開口:“那時候是我考慮得不太妥當,實際上我們沒有……你待在我身邊並不合適。”

鄢然皺著臉問她:“可你之前……不是這麼說的。”

奚酥落道:“現在和之前的情況不太一樣,你若繼續留在我身邊,可能會因為這個不太好聽的名聲,變得處境危險。”

鄢然從來隻知道奚酥落要娶親的事,卻不知道她會娶誰,他也不曾認識誰。

他思緒反轉半晌,開口問道:“難道是……未來的郎君,很善妒嗎?他容不下我?”

奚酥落沒有說話,鄢然撇了撇嘴角,開口道:“如果性子這麼差勁,你就不該娶他,容不下我,就意味著也容不下其他任何男子,難不成以後你的身邊隻能有他一個嗎?娘子不是還有兩位夫君嗎?誰家男子這麼霸道?”

奚酥落被他逗笑了。

她垂下眼睫,輕聲歎息:“總之,你還是不要跟我回去了,留在這裡吧,這樣會更安全。”

鄢然嘴唇抿成一條線,奚酥落看出了他的糾結。

“即便你沒有跟我在一起,我們的合作關係依然有效,我是需要你的。”

鄢然難過地眨了下眼,問她:“你的病還沒好全,就來跟我說這些,是因為擔心我自己回去嗎?”

奚酥落沒有回答他,“你就待在這裡吧,好嗎?我會跟卉桐解釋。”

鄢然喉頭微動,搖頭:“不好。”

他態度堅決:“我要跟你一起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