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夏原想收拾,辛玹讓他彆管了。
“我現在看起來怎麼樣?會不會臉色太差?可以見人嗎?”
“很好。”知夏也很高興,他算是看明白了,奚三姑娘對他家公子來說比什麼良藥都有用。
“不行。”
辛玹照了鏡子並不滿意,“粉盒,胭脂,唇脂統統拿過來。”
“是!”知夏也被感染,一臉喜氣幫辛玹換衣服,梳妝打扮。
挽好頭發後,辛玹拿出了那支奚酥落送他的簪子插入發中。
對著鏡子照了半天,總算滿意了些。
“臉色還是不太好……”辛玹喃喃,“要儘快好起來,否則婚宴時就不好看了。”
辛玹帶著知夏趕到前廳時,遠遠看到一個女子的背影。
知夏激動不已:“那是三姑娘嗎?”
辛玹腳步頓了頓。
隻那一瞥,他就覺得不像。
知夏及時瞧到辛玹的神色,心中一凜,不敢再多說話。
兩人的腳步不約而同緩了下來。
還沒走近就聽到辛母在笑。
“……若我們能成親家,當然好啦,不過玹兒近日來一直身體不好。雖說母父之命,媒妁之言,但這終身大事畢竟還是要他自己拿主意,這兩日我就跟他說。”
“是嗎?”齊氏揚聲開口:“真是不巧,不過我們今日是帶了聘禮來的,這……也不好拿回去,不然就讓兩個孩子見見?聊一聊,若是能定下來就都不麻煩了。”
辛時序看了一眼一直沒怎麼說話的奚明月。
奚明月哈哈兩聲,“若是小公子身體不便,就不折騰他了,我們下次再來也行,不麻煩。隻是聽說前幾日病著,還以為現在已經好了,沒想到還病著,真是可憐。”
辛時序也跟著笑,齊氏不太高興,“妻主,悅兒今日都來了,讓孩子們提前見見培養培養感情,不也對婚事有助麼。”
奚明月低了下頭,去看辛時序的眼色。
長輩們還沒說話,辛玹從門口走了進去。
“不麻煩伯父伯母再跑一趟了。”
廳內人人都看向他,辛時序問:“玹兒怎麼出來了?”
她揚聲,“知夏,怎麼讓公子穿這麼薄?”
知夏立刻低下頭,眼珠子亂轉,“是奴的錯。”
這是奚悅兒第一次真正看清楚辛玹的模樣。
傲雪一樣的氣質,冷若冰霜卻不掩絕色的麵容,讓她情不自禁站了起來。
可辛玹的目光從未落在她臉上。
辛玹先是看了一眼自己的母親,然後恭恭敬敬對奚明月開口,叫了一聲“奚伯母”。
他並沒有招呼奚明月身側的齊氏,齊氏臉沉了沉,嘴角下撇,一臉的不高興。
“哎。”奚明月應了聲,“聽說你病了,你娘傷心,我也放心不下,今日看你能行動自如就放心了。專門給你帶了幾支人參,病去如抽絲,你要好好養著才行。”
“勞伯母記掛,謝謝伯母。”
辛玹立在辛時序身側和宣氏一起,微微低著頭。
奚明月和齊氏都看向奚悅兒,發現她已經看呆了,一臉癡迷,還沒回神。
“咳咳。”
辛時序打破平靜,微笑著對奚明月邀約:“今日就在我家用飯吧,知夏,去讓廚房準備。”
知夏應了聲出去。
齊氏重新開口:“看這兩個孩子,多般配啊,悅兒,就選玹兒當你的夫郎好不好?”
奚悅兒還沒開口,辛玹冷笑了一聲,齊氏的笑僵在臉上。
辛時序又輕輕咳了兩聲,宣氏開口輕斥:“玹兒,不可無禮。”
辛玹微微低了下頭,“孩兒實在沒忍住,失禮了。”
他看向奚明月,輕聲問道:“伯母,姐姐今日怎麼沒來?她這幾日是不是很忙?”
齊氏的臉色更加難看,奚悅兒終於回魂,跟齊氏一樣,臉也垮了下來。
辛時序和宣氏對視一眼,都沒說話。
奚明月打了個哈哈:“是有一點。”她指了下奚悅兒:“那也是你姐姐,上次你們沒來得及見,那是我四女兒,奚悅兒。”
辛玹頭都沒回,問奚明月:“前幾日怕過了病氣給姐姐,這幾日我好多了,不打擾的情況下,能不能去府上找姐姐說話?”
奚明月微微睜大了眼,喜歡她女兒的男人多得是,這麼大膽的還是頭一個。
辛時序頓覺臉上掛不住,清了下嗓子:“玹兒,彆亂開玩笑,你嚇到你奚伯母了。”
辛玹搖頭,低聲道:“我沒有開玩笑。”
奚明月沒見過膽子這麼大的年輕男子,打了個哈哈,齊氏和奚悅兒已經氣得不行。
“妻主。”齊氏開口道:“聘禮都帶來了,我們還是聊正事吧。”
奚明月還沒開口,辛玹低著頭問辛母:“母親,我站累了,能不能坐下?”
“當然,快坐。”
辛玹前幾日半死不活的樣子落在府裡所有人眼中,辛時序擔心,宣氏私下抹了好幾次淚。
眼看著好不容易一日一日好了起來,還不是兒子想做什麼就做什麼了。
辛玹坐下,依然沒看奚悅兒和齊氏,還是看著奚明月。
奚明月如臨大敵,立刻轉頭去看自己的好友,辛時序對她擠出一個無奈的笑來。
這兒子,辛時序也拿他沒法子,但沒想到奚明月也招架不住。
“伯母,我想嫁的,不是你的四女兒,而是三女兒,聽說全檀城的人都知道了,您怎麼還不知道呢?”
辛玹麵帶笑意,一句話弄得在場所有人麵色各異。
奚明月張了張嘴,不知該說什麼好,總覺得這小子似乎……有點兒瘋瘋癲癲的,辛時序的這個兒子精神狀態正常嗎?她很懷疑。
“哈,辛玹呐,婚事是要講兩情相悅的,既然你和落兒不算陌生,應該對她的脾氣也很清楚,感情這事不能強求。奚伯母很喜歡你,很想讓你當我的女婿,不急著訂婚也不礙事,不妨相處試試看?”
“不行。”
辛玹一直在微笑,笑得人毛骨悚然,“奚伯母,您今日既然來了,便不用從外麵聽那些不著調的話了。我跟您說句實話,我非奚酥落不嫁,除了她,我不會考慮彆人。”他微微垂下了眼,“若論起做彆人的夫郎,我寧願做她的側室。”
“玹兒!你胡說些什麼!”
辛時序惱了,宣氏臉上血色儘褪:“過來!彆胡說八道。”
但辛玹絲毫不在意自己的父母,他執拗地看著一臉尷尬的奚明月,問她:“伯母,您能幫我給她帶話嗎?我現在……其實不敢見她。”
奚明月以手做拳放在唇邊咳了兩下,轉頭去看辛時序。
辛時序眉頭緊皺,宣氏已經起身去拉辛玹。
最後自然是不歡而散,已經沒有人提奚悅兒的名字。
辛時序其實很少對辛玹發火,更彆提脾氣溫和的宣氏了。
但今日奚明月妻夫倆離開後,辛時序讓辛玹在前廳罰跪。
她厲聲嗬斥辛玹:“你瞧瞧你都說了些什麼?!我們這樣的家世,你要去給人家做小?!你是不是病傻了?奚酥落不喜歡你,你要死要活也就罷了,現在還要上趕著去給她做小?你能不能想想我跟你父親?心疼心疼我們?能不能彆給我們丟人了?!”
辛玹神色淡漠,跪得直挺挺的,一言不發。
“你看看你現在是什麼樣子!”
辛時序想起之前辛玹當著那麼多人的麵說的話,幾乎要吐血。
“妻主……”
宣氏原本也很生氣,但看到辛時序氣成這樣,隻想當妻主和兒子之間的黏合劑。
“他肯定是說說而已,妻主彆氣了,你還不了解他,他這性子怎麼可能願意給人做小?”
辛時序冷哼一聲,氣呼呼坐下,胸口上下起伏。
宣氏走進辛玹,跟他說:“趕快和你母親道歉,你是故意氣那對父女的是不是?所以才說了胡話?”
辛玹冷笑一聲,“她算是什麼東西,也敢來肖想我。”
此話一出,辛時序的臉色終於好看了些,不過也隻是一些而已。
“你不滿意,大可以私下跟我說,你當著所有人的麵給奚酥落表什麼忠心?人家知道嗎?人家在乎你嗎?”
這話戳到了辛玹的心窩子,他直挺的背脊彎了些,看起來有些可憐。
宣氏上前安撫辛時序。
“妻主彆氣了,要我說,那齊氏帶著女兒咄咄逼人的樣子也是可氣。難怪之前我們到奚家他都沒機會冒頭,那四女兒,怎麼看都比不上三女兒。今日你也看到了,若不狠狠推掉,他非想逼著你同意不可。”
辛時序冷哼一聲,看向辛玹,又長長歎了口氣。
“也不知道上輩子欠了這小祖宗什麼。”
宣氏立刻附和,辛時序起身:“一會兒跪著吃飯,跪足兩個時辰再起來,好好想想你都做了些什麼!”
辛玹沒說話,辛時序轉身離開,宣氏不舍地看了兒子一眼,緊跟在辛時序身後離開。
辛家今日發生的一切,奚酥落暫時一無所知。
她這會兒正在藥鋪對賬。
“掌櫃的在嗎?”
奚酥落驟然聽到一個熟悉的聲音。
身體僵硬,一點點抬頭,果然看到了宣懷周那張不諳世事的臉,和那雙明亮的總是帶著笑意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