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堤壩工期暫定30日,這段時間蕭子規一直在壩上主理修繕,白知曇也沒閒著,和小陳聽雨他們在鄞州四處走訪,幫鄞州百姓處理日常事務。
包括但不限於,幫住西街賣豆腐的王大嬸救她家的花狸。
那隻貓爬到的高高的玉蘭樹上,結果不懂怎麼下來了,害怕得喵喵叫。
王大嬸在底下急得不行。
賣豬肉的大漢想要幫她捉花狸,但壯漢體型龐大,爬上樹恐怕會把樹壓塌。
加上他身姿並不靈巧,和小貓關係也不怎麼清靜,那麼高的樹,貿然爬上去,很有可能導致貓應激,如果從樹上掉下來就不好了。
因此誰也不敢動。
抬頭看著樹上的花狸子,一臉憂心。
這花狸王大嬸養了三年。
是她的心肝寶貝。
王大嬸急著團團轉,正不知如何是好。
正在巡邏的白知曇一行人經過,小陳擼起袖子,說了聲,“我來。”
王大嬸忙道:“這位公爺我知道你是好心,但我家的小花,她膽子小,怕人,現在又受到驚嚇,你和她不熟悉,這般上樹,我怕……”
“放心吧,大娘,我可是養狸子的一把好手,嚇不到小花。”
白知曇啃著金桔,酸酸甜甜的,眯著眼睛道:“大嬸,你就放心的交給我們吧。”
她拍了拍小陳的肩膀,一聲令下,“小陳上。”
下一瞬,小陳四肢並用,嘩啦嘩啦的靈活爬上了樹。
樹枝搖曳,雪白的玉蘭花落了一地。
小陳靈活走位,牢牢攀附在樹乾上。
貓咪炸毛弓背。
朝著小陳發出警告的聲音。
小陳也不怕,趴在樹乾上,往懷裡掏了掏,不知道掏出了什麼。朝小貓的方向遞去。
炸毛的小貓不出所料的給了他一爪,小陳的手背瞬間多了一道血痕,樹下眾人倒吸一口涼氣。
小陳擺擺手,“沒事沒事,彆擔心。”
繼續趴著,對花狸徐徐善誘,展開手心,溫聲細語,“小花彆怕,我是來救你的,這裡有好吃。”
他手心裡麵攢著一點點細碎的粉末,那是樟腦草的粉末,這種草可以讓貓咪產生愉悅的情緒,但對貓咪的身體並沒有傷害。
小花果然被樟腦草粉末吸引,不再哈氣,主動的走向小陳。
樹下的眾人緊張的看著這一幕,屏住呼吸。
就在花狸走近的瞬間,小陳一個眼明手快掐住了花狸的後脖頸,將小花提溜了起來,另一手支撐著身體,靈活滑下樹三五米的玉蘭樹。
整套動作一氣嗬成。
王大嬸寶貝的抱著懷裡的花狸,不住的向小陳道謝,“多虧了你啊,好心的公爺。”
“舉手之勞”小陳咧著嘴笑著陽光又燦爛,他這人平常雖然審時度勢,又狗腿了些,內裡其實很單純,是個憨憨熱心腸。
這段時間白知曇和他相處下來就發現。
除了他,中書省的其他幾個小吏其實也是沒什麼心眼不複雜的人,但凡有一個仔細的,早該注意到她耳上環痕,她的身份恐怕早就瞞不住了。
明明手背讓貓抓出了幾道血痕,小陳卻完全不在意的擺擺手。
王大嬸對他極其感謝,說什麼都要把自家的五香橄欖送兩斤給他們吃。
於是離去的時候,白知曇原本空空的右邊零食袋也變得鼓鼓囊囊,左邊是金燦燦的金桔,右邊是滋味十足的橄欖。
她和小陳,一路走一路吃,一麵巡視,看看哪家還需要他們的幫助。
小陳一口一個金桔 ,兩腮塞得鼓鼓的,嘟囔道:“趙哥,你對我真好,離了您,誰還帶我走街串巷吃金桔啊。”
“不,你該感謝你自己的選擇。”
“我下輩子還跟趙哥!”
“下輩子事,下輩子再說。”
兩人邊走邊說一些不著邊際的話,聲音漸行漸遠。
……
一月後,鄞州大壩的修繕工作迎來了尾聲。
他們一行人終於可以離開鄞州了,這一個月因為事務繁忙的緣故,蕭子規幾乎沒怎麼見到白知曇,等她上船,發現她的臉頰似乎比一月前圓潤了許多。
不由得多看了幾眼。
白知曇何等敏銳,自然注意到了蕭子規在看她。扭頭對上他的視線,脫口而出,“乾嘛?”
蕭子規下意識回話,“你似乎胖了。”
話一出口,兩個人都愣住了。
白知曇怪怪的看著他。
有些鬱卒,任哪個女孩聽到人說自己胖了,都會有點不開心。
悶悶地問,“……哪裡胖了?”
“臉。”蕭子規言簡意賅。
如果說之前她像一朵半開的芍藥,現在就像一朵盛放的牡丹。
這樣的姿色,也隻有中書省那群眼瞎的才會看不出她是女子吧。
說誰來誰,眼瞎成員之一嘴裡叼了一個饅頭,手裡捧了一疊饅頭,口齒不利索的問蕭子規要不要吃饅頭。
蕭子規:“…………”
白知曇插嘴,“給我一個,早飯沒吃飽,餓死了。”
蕭子規:“………………”
白知曇啃饅頭啃的開心,將發胖的難過拋到腦後。
胖就胖,俗話說一口吃不成一個胖子,她的胖也不是少吃一個饅頭就能瘦下來的。
少女邊啃饅頭,邊想。
涼涼的海風迎麵吹來。
她靠著甲板上,邊啃饅頭邊吹海風,饅頭的碎屑吸引來了海鷗,繞著她們頭頂盤旋。
她大方的掰了一塊饅頭,捏著喂海鷗,小陳也有樣學樣,看著啄食饅頭的海鷗,白知曇有片刻的失神,蔚藍的天空,一望無垠的大海,海麵上碧波蕩漾,等等!
白知曇突然挺直身體。
她好像看到了什麼不得了的東西。
“前麵那艘船桅杆上綁著的旗幟圖案。”
蕭子規順著看去,發現圖案居然是詭市見到的“鴛鴦藤”!
從他們到鄞州除了修堤壩,另一個原因是此處與詭市的鴛鴦藤謀反事件有關。
蕭子規腦海裡閃過那半塊城防圖殘片,以及外邦人手腕上露出的鴛鴦藤圖騰。
一個個人,一樁樁事件。一幅幅過往,碎片一般,在他眼前浮現。
身側的少女鬢發飛揚,目光如炬,緊緊地盯著遠處的貨船。
蕭子規抬了抬手,一行人做戒備狀態,逐漸向貨船逼近。
那貨船察覺到蕭子規他們的靠近,竟調轉船頭,蕭子規怎麼會讓他們逃脫,目測兩船之間距離已在弓箭手射程之內,蕭子規下令。
瞬間甲板上士兵拍成一排,朝貨船放箭。
本應該掉頭的貨船亂了方向。
不多時,那貨船也向他們射來了弓箭,聽雨抵擋了大部分的箭。
“趙哥,小心!”眼看箭就要射到白知曇,小陳連忙拉著他趙哥趴下。
“我沒事。”白知曇老實巴交地趴在地上。
她可沒聽雨的好功夫,不躲著點等會兒讓箭射成篩子了。
小陳不知道從哪裡弄來的兩個木盆貼心的和白知曇你一個我一個,很有生活經驗的說:“這個蓋頭上,安全。”
“你哪來的木盆?”白知曇接過木盆,語氣詫異。
“鄞州集市上買的,嘿嘿,說是十年的樟木,自帶香味,本來想用來洗腳的,沒想到還沒來得及洗腳,先當頭盔了。”
白知曇抖了抖,心說:幸好你沒先用來洗腳,不然我可不敢往頭上罩。
她趴在地上手肘支撐著甲板,一邊手捏著倒扣的木盆耳朵一邊,露出眉毛以下的一張小臉,嘴巴一張一合和小陳攀談,“這段時間我們不是都一直在一起嗎?你什麼時候去買的?我怎麼不知道?”
小陳嗐了一聲,“就前天晚上,趙哥你睡得早,我沒事乾四處溜達,順手買的,沒來得及和你說。”
“哦。”白知曇了然。
兩人壓低聲音,旁若無人的交談,一字一句全都落在了前方的蕭子規耳朵裡。
他們的話,每一句他都聽得清清楚楚。
什麼叫“這段時間,我們不是一直都在一起嗎?”
他們的關係果然比他想象中的來的好!
“禁軍聽令。”蕭子規厲聲,“加大箭矢!”
聽雨默默地往後退了兩步,假裝不經意的踩到了小陳手上。
“嗷嗚——”小陳一聲慘叫,抱著盆滾到了離白知曇一米遠的地方,趴在地上的白知曇:“…………”
聽雨一臉平靜的好像什麼都沒有發生過一樣,繼續抵擋對麵的箭矢。
白知曇:不知道為什麼,總覺得聽雨那一腳是故意的,但他如此認真,又不太可能是故意的,再說了聽雨和小陳兩人又沒仇,好多人都故意踩他乾嘛?
應該是她多想了。
白知曇在心裡如是想。
不知道聽雨手心都心虛的冒汗了,他就是故意的。
原因還不是看到他家公子的臭臉。
這木頭聽雨不了解風月,難道還不了解他家公子嗎?他家公子因為什麼黑臉,他立馬就能看出。
果然在小陳滾開後,他家公子的臉色肉眼可見的好了許多。
不費吹飛之力的靠近貨船,訓練有素的禁軍三兩下就將貨船上的可疑之人拿下。
果然每個人的手上都有鴛鴦藤印記。
三五人被禁軍壓在地上哀嚎。
為首的清秀男子,看起來像是一個羸弱書生。
手無縛雞之力,三兩下就被擒拿,被俘了依舊不屈,憤憤不平的看著登船的蕭子規,“狗官!”他如是罵。
“你們這群門閥世族,會有報應的!”
蕭子規居高臨下地審視他,“你且說說。”
清秀男子正要開口。
負責搜查的禁軍,攙扶著一位錦衣華服的虛弱女子從船艙走了出來。
那女子頭戴名貴珠翠,衣著不凡。
一看就不是尋常女子。
清秀男子慌張了。
“婉兒……”
這應當就是那女子的名字。
女子厭惡地彆過頭,一點都不想看清秀男子,望向蕭子規,“我是佳玉縣主,是被這賊子擄來的。”
清秀男子痛心疾首,“佳玉啊,你怎麼可以碩我怎麼是賊子了,明明你對我一見傾心,難道隻是因為我隻是一介布衣,不是門閥世家便配不上你了嗎?”
“我何時說過傾心於你?”林佳玉要氣昏了。
“你若不傾心於我,為何要給我銀錢安葬祖母?”
“那是因為,我看你可憐。”
哪裡能想到這賊子竟如此這般誤會,還膽大的劫持了她進京的貨船,將她囚禁在船艙,日日跟她述說愛意。
早知如此,當日她就不應該大發善心。
林佳玉的說辭清秀男子怎麼會相信?
他堅定的認為一定是林佳玉看不上他的家世。
他使出渾身力氣掙紮著指向蕭子規,“若我像他這般,是門閥世家,你還說得出不傾心我這般話嗎?”
林佳玉望向蕭子規,忽然紅了臉,小小聲道:“那自然不會。”
清秀男子憤怒,“你還說不是因為我不是門閥世家?”
林佳玉不說話,被說得含羞帶怯的連續看了好幾眼蕭子規。
捂著手的小陳,八卦的和他趙哥說:“這什麼佳玉縣主是看上蕭大人?”
白知曇:“又是個眼睛不好的。”
聽雨:“……”
感覺到他家公子的臉好像又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