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世間不論神、仙、妖、魔、怪,死後魂魄自會消散,若如強留最後會落得個不得灰飛煙滅的淒慘結局。
至於夢境更是前人執念所化罷了。
這些逍遙宗早就教過了。
“你說.....”他頓了頓,“會不會有人在背後搞鬼。”
虞枝茫然,“你是說人會操控他人夢境?”
比起虞枝的動搖,顧亦淮就顯得堅定許多了,他清了清嗓子。
“夢有什麼不能控製,從古至今,我們遇到的妖怪不知道有多少這本領的,萬一有人就恰好學到了這些本領呢。”
顧亦淮搓了錯臉,努力讓自己更加清醒,“你跟著晏無辭這麼久,連這些情況都沒遇見過嗎?”
虞枝搖頭。她能知道什麼,不過是被那垃圾係統選中的苦命人罷了。
想到這次,她歎了口氣。
早知道有穿書這事情,她當初就該把這本小說翻來複起仔細研究一遍,不至於和今天一樣隻記得一個大概的劇情。
不過眼下羅刹石的消息已經被她提前告訴逍遙宗了,這意味著現在發生的事情,虞枝都沒有上帝視角。
“那有沒有可能這李府的事情是有妖魔作祟?。”
“不可能,早在昨日我們就查探過了,這李府沒有半絲妖魔氣息。”顧亦淮吐了口瓜子皮,立刻把虞枝的想法徹底否決了。
他們的尋魔燈徹夜亮著,彆說魔了,就連精怪都沒見半隻。
虞枝頷首,心中細細思索著。
腦子突然閃過那句:連魔修都算不上........
“謝師兄,有沒有可能這害人的不是魔也不是妖,而是一種蟲子了?”
顧亦淮噗呲一笑,盯著虞枝,一副這人怕不是燒傻了。
虞枝見沒人相信自己,心下一急便把昨夜晏無辭來尋她的事情說出來了。
“昨天晚上,晏無辭來尋我,他摸我的頭,結果摸出了幾隻白色蟲子,那蟲子和我夢裡麵見到的一模一樣!說來奇怪,自從那蟲子離開我身體後,我今天早上就好了。”
“他摸了你頭?”
“你是說晏無辭昨天來尋你了?”
兩種截然不同的聲音同時響起。
虞枝抬眼,有些錯愕。
這兩人怎麼抓不住重點,重點是大魔王摸她頭了嗎?重點是大魔王來了嗎?重點是那白色蟲子!
“我聽見他說這蟲子連最下等的魔修都算不上。”
許是發覺自己的反應有些不合時宜,謝憂迅速將情緒斂了下去。
“這尋魔燈隻能查探妖魔的氣息,而這未開化靈智的蟲草動物是算不得的,畢竟成仙成魔,一念之間罷了。”
虞枝暗誹:嗬嗬嗬,這燈連那麼大一隻魔都查不到。
話都說到這份上了,謝憂叫虞枝將木之雪扶起來,他打算用內力探一下她的脈絡。
一陣氣流繞過虞枝聚在謝憂的掌心,它們散發出微弱的淡藍色光芒。
旋即這氣流變成一縷縷,慢慢渡進木之雪的身體。
輸入了一會兒內力後,木之雪眉頭微動,看起來很難受。
“謝師兄,你看!”顧亦淮激動的指著被褥。
虞枝低頭一看,發現有十多隻染著血的蟲子在被子與架子床中間蠕動著。
和昨晚上大魔王手中的彆無二樣。
氣流的光芒慢慢變弱,木之雪緩緩抬起眼簾。
謝憂從床上撿起一隻蟲子,詳細看了下,沉吟道:“不過是得了點仙氣的附骨之蛆罷了,也難怪尋魔燈歎不到氣息。”
虞枝一聽到蛆這個字,臉都皺在一起。
再想到昨天被這玩意緊緊纏了一天,想死的心都有了。
不行不行,她今晚上一定要重頭到腳好好洗一下。
顧亦淮疑道:“你是說這麼個小玩意,把李府鬨得雞犬不擰?”
謝憂沒有說話,隻是默默盯著掌中的那隻蟲。
李府的人畢竟是尋常百姓,沒有修為法器傍身,可他和木之雪的修為,不至於連這個蟲子都對付不了。
或許這蟲子還隻是個勾子,這幕後之人另有他人。
思到此處,他的神情更加沉重了。
早春的夜晚空氣都帶著濕潤,屋外的綠芽才剛剛從土裡麵冒出頭來,尖尖上就掛上了露珠,在皎潔的月光下,一閃一閃的,活像那天上的繁星。
虞枝照顧完木之雪後剛推開門冷風就直往她懷裡鑽。
她打了一個哆嗦,伸手攏了攏衣襟,入了自己的屋子。
前腳進房間,後腳她就四處找浴盆、皂角、帕子。
雖然說這修仙之人隻需捏一個決,這身上的汙垢就能清洗得乾乾淨淨。
可虞枝還是不能接受,她覺得這種做法就像洗澡的時候直接用水乾搓。
等身體完全浸在溫水中時,她發出了舒服的喟歎聲。
鮮花浮在表麵上,虞枝挑了一瓣起來。
係在腕間的鏈子發出在燭光的照射下,發出銀白色的光芒。
她伸手打算將它解下來放在一邊,可沒想這鏈子一環扣一環,還越纏越緊,到最後和她的手腕嚴絲密合,硬生生勒出了一圈紅印。
努力了半天,虞枝還是認命了。
扶光雲層將浮在林間的山嵐一層一層撥開,暖陽掠過樹木留下了一地的斑駁。綠芽上的露珠早就你擠著我我碰著你,彙成一團順著葉子上的條紋滴落浸沒在土壤中了。各種商販的叫賣聲此起彼伏,絡繹不絕。百姓紮著堆圍成團跟著路上祭祀的遊車一路走到花神廟前,廟前花木係紅彩,群卉遍地,百姓紛紛將香甜的果子獻在花神娘娘,祈求風調雨順,來年有個好收成。
白牆瓦磚將外麵的熱鬨隔絕開來,李府之中,人人憂心忡忡,麵帶愁容。
此刻虞枝正在婢女的伺候下梳妝打扮。
李府這幾日緊趕慢趕將嫁衣裁製出來,原因無他,隻因芳草侵階,落花辭樹,正是適合婚嫁的好時候。
虞枝被換上了一襲火紅的嫁衣,金絲勾勒的裙擺拖曳在地上。
她望著鏡子中的自己,眉心一朵桃花鈿,雙頰緋紅。頭上戴著一頂金燦燦的鳳冠,鳳冠簪著兩支步搖,隻要需微微一動,這步搖就晃個不停。
她在婢女的攙扶下坐在床上,拿著一卻扇遮住臉。
其中一個嬤嬤囑咐了虞枝很多規矩,她一一應下了。
又等了沒一會兒。
“吱呀——”門被關上。
虞枝透過輕薄的扇麵仔細確定了下屋裡沒有任何人後,才放心將扇子放下。
她將頭上的鳳冠拆下,揉了揉脖子。
“重死我了。”
虞枝看向窗外,陽光明媚,落英繽紛,心中難免有些失落。
今天是花朝節,可是她要在這個屋子裡麵一直等到子時,與那李家公子的牌位拜堂成親。成完親還要被送到他墓前守一晚。
昨日木之雪和謝憂兩人將李府上上下下搜了個遍,沒有發現任何蛛絲馬跡。
他們懷疑這問題的根究是出在了這李家公子身上。
幾人商量了番,決定今晚上去探一個究竟,倒是看看這究竟是什麼妖魔。
——
暮色已至,屋內閃著忽明忽暗的燭光。
虞枝在好幾人的攙扶下行了禮,拜了堂,抱著牌位上了花轎。
轎子沿著羊腸小道,一路蜿蜒至郊外。
出了城門,人煙稀少,野草雜生。
虞枝看著懷裡麵的東西,心跳得很快。
即便知道謝憂和木之雪就藏在外麵一路跟著她,但是在這墨色濃稠的夜晚,這牌位就好像長出了眼睛一般,虞枝感覺它一直凝視著她。
這般想著,她又控製不住冒出冷汗。
轎子穿過林間,抬轎子的壯漢深一腳淺一腳踩進泥濘裡,弄得轎身晃晃蕩蕩,好幾次虞枝都嗑到了頭。
樹中的風呼嘯而過,吹得樹影婆娑。
她悄悄掀開簾子卻聽見林子裡傳來野獸淒慘的叫聲。
又走了沒多久,轎子哐當一下落在地上。虞枝一隻手扶著頭上的鳳冠,一隻手抓著轎子,才沒有被甩出去。
她剛想問一下什麼情況,就聽見一聲慘叫。
“鬼啊!鬼啊!快跑!”一個壯漢吆喝道。
虞枝掀起簾子一看,前方就是那李家公子的墓碑。
墓碑在清冷的月光下泛著寒光,明明離得有一段距離,虞枝卻覺得自己此時就立在碑前,將上麵的刻的字看得一清二楚。
頭上的樹葉發出窸窸窣窣的聲響,幾隻烏鴉撲棱了下翅膀從樹上飛走。
那墳後麵居然隱約顯詭異的紅光。隨著這林子裡的風吹草動,這光時而弱時而強。
她麻溜的提裙打算跑,可右腳才邁出一不,虞枝才驚覺四下都沒有人了。
那幾個壯漢跑得連影子都不見了。
“木姐姐?木姐姐?”她試探性朝四周叫了幾聲。
換來的是無限的寂靜。
木之雪們還未趕來。
虞枝害怕極了,她又麻溜把腳縮回轎子。
“哐當!”
那李家公子的牌位被她往窗外一丟。
虞枝一回到轎子就緊緊捂住窗子。
她閉上眼睛,想將自己的心緒平複下來,可是腦海裡全部是各種各樣的恐怖片段。
“係統係統?”
不是說會不定時掉落禮物啊,它倒是掉啊!
虞枝想哭,她從小最怕的就是鬼啊!
她念叨了半天,那破係統一句話沒回。
真是屋漏偏逢連夜雨!
寂靜的夜晚裡,她的呼吸聲被無線放大。
虞枝不斷祈求木之雪們快點到,不然她不被那鬼魂弄死,都要被嚇死。
“不要抓我,不要抓我,不要抓我,看不見我,看不見我……”
她雙手合十放在胸前虔誠地祈禱著。
“咚咚咚。”
轎外突然響起輕叩聲。
虞枝心裡咯噔一下。
她屏住呼吸,仔細聽著轎子外的動靜。
“咚咚咚!”
那聲音更加急促了。
虞枝寒毛直立,但還是沒有做出任何反應。
就在此時一隻白皙的手指悄然扶上她的窗欞。
虞枝一回頭,瞳孔微縮。
那手扯了扯窗簾,順著邊緣不停往前探。
“鬼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