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禾自然不能任由劉桂花一人顛倒黑白,劉桂花嚎哭她也不閒著,一臉戚哀的向在場的鄉鄰解釋:“我們姐弟絕沒打算賴賬,便是連這想法也不曾有的,既然是為了小山看病才欠的債,那這錢我是一定要還的。”
說到此周禾抹了一把臉上的眼淚,哽咽道:“隻是我家現在的情況,一時之間實在是拿不出那麼多錢了,隻能求對方再寬限些時日,我一定會想法把這些錢還上的。
可是二嬸給我說的親事,我實在不能答應,雖然二嬸說對方答應給十兩聘金,有了這些聘金家裡的債就不用愁了,可是諸位叔伯嬸子,我是真的不能答應啊!
我怎麼能答應呢?我娘才剛去了幾天,熱孝在身若我此時議親實是太不孝了。而且我娘走時最放心不下的就是小山,我答應過娘一定會好好把小山照顧好的,我要是走了小山可怎麼辦呢?”說到傷心處周禾禁不住悲聲大放,彷佛再也控製不住自己的情緒,抱住一直守在她身邊的周小山痛哭起來。
圍觀人群裡有好些是上了年紀的嬸子大娘,她們最是見不得這樣的場景,一個個也被周禾帶的抹起了眼淚。這倆孩子實在是太可憐了,眼下這事怎麼看都像周二夫妻在欺負兩個失怙失恃的苦孩子。
聽著外頭的動靜越來越大,一直躲在屋內的周二坐不住了,心裡暗恨劉桂花愚蠢,原本是他們占儘先機的局麵,生生被周禾反轉了,看來自己不親自出馬是不成了。
周二做出一副剛知情的模樣匆匆出來,強忍著心中的怒意,叱了一聲道:“好端端又鬨什麼,我不是說了如今長房的事就是我的事。我這個當二叔的雖然沒什麼本事,可也不會眼睜睜的看著侄兒侄女受苦,她們的債便是不還,我這個做叔叔的還能真跟小輩計較不成。”
周二的確厲害,三言兩語輕飄飄就要將事情揭過,周禾豈能讓他如願?
“二叔。”不待周二再說,周禾膝行上前一把抱住周二的腿,周小山有樣學樣抱住了另外一條。
“二叔。”周禾扯著嗓子聲嘶力竭的哭喊出聲:“二叔,我們姐弟不是白眼狼,也從沒想將債賴到二叔頭上。但是二嬸讓我嫁人換聘禮還債的事,我真的不能答應,二叔求你看在我死去爹娘的份上,莫要讓二嬸再逼我了,我不想嫁人我得留下來照顧小山。”
周禾跪在周二腳下苦苦哀求。不就是賣慘麼,她前世看了那麼多苦情電視劇,這招熟悉的很。
周禾一個勁兒的賣慘,周二恨的咬牙切齒麵上還不能顯露半分,一麵拽著周禾姐弟起來,一麵對劉桂花使眼色讓她趕緊來幫忙。拉拉扯扯之下,眾人對周禾姐弟的同情也更深了一層。
周禾是故意賣慘,一旁的周小山卻真是發自肺腑的難受,他心疼周禾的同時又深恨自己年幼,遇事除了哭泣毫無他法,非但不能保護姐姐反倒要害的她受苦,心中苦惱極了。
不待周禾再做什麼,便有周家的族親看不下去幫著姐弟二人說話了:“周二你也行了,原本你家的事我們也不便多管,但是咱們兩家還沒出五服,論理你也該叫我一聲嬸子,我今天就托大說上兩句,有些事你也彆做的太過。
先不說你爹娘在世時就沒少從大兒子處摳銀子貼補小兒子,便是他們兩個老的都去了,你大哥大嫂也沒少照顧你們兩夫妻。彆的不說你家小丫剛下生時沒奶,是你大哥冒著風險進山找來的奶羊。即便是分了家你大哥也是時時處處照應著你們這一房,但凡打到了獵物給家裡該改口,都會有你的一份,些事你們得認吧?
現在你大哥大嫂都沒了,但凡事關禾丫頭和小山,你們兩口子都該掂量些,行事前還是先摸一摸自己的良心,看將來到了地下敢不敢見你們兄嫂。”
周四奶奶說罷攙起跪在地上的周禾兩兄妹,說道:“莫哭,你爹娘不在了,往後這個家還得靠著你們兄妹撐起來,遇事光知道哭可不成。”
周禾心裡長舒一口氣,終於有個親族站出來替她說句話了,否則光憑她與周小山兩個便是拆穿了周二夫妻的陰謀,也拿他們沒辦法的,爭取族人和鄉鄰的同情和支持十分必要。
周禾點點頭,目光堅定的說道:“四奶,我知道,以後我會立起來,好好帶著小山撐起這個家。”
“好孩子!”周四奶欣慰的點點頭,之前她與周禾爹娘的關係就不錯,若是周禾唯唯諾諾由著二房占便宜,她一個遠房族奶奶自然不好說什麼,如今周禾自己想明白了,她當然也願意幫一把。
有了周四奶起頭,其他鄉鄰陸陸續續也開口了,更是有人說道:“醫病花銷大是不假,可也沒聽過誰肚子疼一回就要花掉三兩銀的。”
“是啊,這銀子屬實要的有點多了,可就算要的再多也不至於要拿禾丫頭的一輩子去還吧,周二媳婦動作倒快,這麼麻利的就給熱孝中的侄女找好了人家。”
“可不是麼,這手腳可忒快了些,而且也不知道是哪一家聘金能給出十兩之數,這可真是破天荒頭一遭聽說。”
有人鄙夷的啐了一口:“不是癱子就是傻子,再不然就是死了婆娘的老鰥夫,總之不會是什麼正經人家。”
“這兩口子可真狠啊!”
眾人議論的越來越大聲,周二夫妻麵上的神色也越來越難看。
他們對著周禾還能擺一擺長輩的譜,可是對著輩分高於自己的周四奶和一眾鄉鄰,卻半點優勢也無,尤其他們這事辦的的確不占理,是萬不能拿到光天化日之下來說的。
原本打著快刀斬亂麻的心思,哄著周禾先答應了婚事,將事情生米做成了熟飯,彆人知道了縱然說幾句嘴也無妨的,誰承想周禾忽然變得這般難纏直接將事情嚷了出來,現在反倒害的他難做了。
事已至此悔也無用,為今之計還是趕緊將事情混過去再說。他換上一副笑臉表示周小山這病是因為身體虧空得厲害,所以特意又抓了上好的補藥調養身子,這才花費多了,不過這藥是他自作主張,銀子當然也是由他來付。至於婚事那都是劉桂花自作主張,周禾不願意也就算了 。
周禾不肯讓他這般輕易糊弄過去。聞言立刻麵露疑惑道:“二叔說的是呢,小山自從吃了您上次帶回來的補藥,身體的確好多了,我想著兩副藥怕是不夠,所以今日特意往鎮上去了一趟,想要再抓些藥回來。
可不知為何濟仁堂的大夫說沒見過小山,十幾日前也不曾有人深夜問診,不知二叔當時帶小山去的是鎮上哪家藥堂,侄女打聽清楚了也好親去上門道謝,感謝他們妙手救了小山。”
周禾此言一出,周二夫妻臉上的顏色,真是是紅了白,白了黑,黑了青,青了紫......如同打翻了五彩的調色盤,簡直精彩極了。
周二實在想不通周禾一個小丫頭怎麼敢一個人跑到鎮上去的,分明之前她連出村子都會膽怯。莫非她在炸我,對了一定是這樣,周二思來想去覺得隻有這一種可能。
真是可惡,想不到這丫頭看著老實,竟然也有這樣多的心思,要不是自己機警肯定就讓她蒙騙住了。想到此,周二再次穩住了心神,大模大樣的笑道:“禾丫頭你說的什麼糊塗話,我當然是去的濟仁堂啊,咱們鎮上除了那兒哪還有第二家醫館。”
周禾眸色一沉,看來這周二是打算賴到底了。於是追問道:“那二叔,為什麼濟仁堂的大夫不認得小山,也不承認自己治療過這樣一位病患呢?您確定沒有記錯嗎?”
周二心裡發虛可此刻他除了死撐也沒有彆的辦法,隻好硬邦邦道:“我說了濟仁堂就是濟仁堂,誰知道你久不出門是不是找錯了地方,再說了醫館裡每天那麼多病人,事情都過去這麼久了,人家不記得不也正常。”
“若是白天去看病不記得也罷了,可當時您帶小山去的時候是深夜,況且二嬸不也說了,您當時砸了好久的門才把人叫出來,這麼大一件事怎麼會一點印象都無,這也太不合理了,彆是二叔您記錯了地方,帶小山去的不是濟仁堂吧!”
周二被懟的啞口無言,最後一甩袖子扯著劉桂花和周來寶轉身進院,又砰的一聲將門甩上。
周禾望著那扇門無言的勾了勾嘴角,之後轉身衝著眾人團團福禮,感謝大家為自己發聲。
村裡也不是沒有熱心人,周二甩臉子走了,可這事還沒完,就有人說道:“阿禾,小山你們彆怕,你二叔說的這事明顯不實,這事也不是他躲了就行的。萬一再有人來找你的麻煩,你隻管來家招呼一聲,咱們這些人彆的不成,幫你壯個聲勢還是沒問題的。”
“是啊!是啊!”眾人紛紛點頭表示:再有人來找麻煩,自己不會不管。
周禾又是一陣感謝,到最後人都走的差不多了,周四奶將這姐弟二人往身邊一扯,說道:“跟我去家裡坐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