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4 章(1 / 1)

不做大冤種 李禾苗 3940 字 3個月前

府試與縣試不同,不僅考題更難,而且還是連考三天,中間不得外出。

因為要在考場裡過夜,除了筆墨紙硯之外,生活用品也要多帶一些,安嘉樂另外還帶了兩身備用衣服。

至於被子,就不需要準備了,考場會統一提供。

安永興把兒子送到考場外不遠處,再往前他就不能去了。安嘉樂提著考箱,彙入考生人流,等待搜檢入場。

排隊的時候,前麵有一個人等得無聊,四處張望,無意間發現了安嘉樂,頓時一愣,似乎是沒想到居然有年紀這樣小的就能通過縣試。接著,他的視線在安嘉樂身上掃了一圈,注意到袍角處的繡花圖樣,仔細一看,居然是三枚圓圓的銅錢,立刻露出了鄙夷的眼神。

安嘉樂仿佛沒有察覺一般,目視前方,麵無表情。

同樣是大半夜就出來排隊,這次可比二月份縣試時好多了,因天氣回暖,正是不冷不熱的時候。唯獨不好的便是排隊的時間有些久,因為這次下場的人數實在太多了。

歸安府轄下好幾個縣城,通過縣試的學子全聚在這裡,人數能不多嗎?

安嘉樂默默排隊,站得久了腿有些酸,便坐在考箱上歇一歇。也不知等了多久,終於輪到他了。

過了搜檢這一關,裡麵照舊有青衣衙役,安嘉樂花銀子請了一位,迅速幫他打掃完整間號舍的衛生。

點名,領考卷,時辰一到,三聲鑼響,眾考生開始答題。

安嘉樂心裡早有準備,知道府試的難度會更高,打開卷子一看,心裡頓時就穩了。

他默默地在心裡謝過係統小六。要不是有小六提供那麼多學習資料,就不會有現在的他。

小六,謝謝你。

人一旦認真起來,時間就過得格外快。安嘉樂感覺還沒過多久,居然就到了午飯的時辰。

有衙役送飯菜過來,安嘉樂放下筆,將試卷收好,放進他帶來的卷袋裡。卷袋裡麵有油紙,可以防濕防潮,是考生必備的東西。

府試提供的飯菜比縣試好了一點,縣試隻有一葷一素,府試卻有一葷二素,量大管飽,就是口味太清淡,一點也不重口。

安嘉樂迅速填飽肚子,然後準備午睡,休息一下。畢竟要在這裡呆三天,一直神經緊繃著可不行,該休息時就要休息。

縣試時,他的午休是直接趴在木板充當的桌子上睡,畢竟在李夫子的學堂裡趴睡慣了。這次,他決定躺著睡,儘早適應一下,因為到了晚上他也是要打地鋪的。

他把兩塊木板取下,擺在地上充當地鋪,然後將發下來的被子展開,用手捏了捏,裡麵有一層薄棉,一捏就透,算是一床薄被。雖然被子不厚,勝在被麵十分寬大,以安嘉樂如今的身形,可以一半墊在身下,另外一半拿來蓋。

安嘉樂把被子鋪好,和衣躺下,再將另外一半被子拉過來蓋在身上。

木板很硬,被子也不是很臟,至少外表看不出有明顯的汙漬,而且聽李夫子說,每到開考前,為了考生的健康著想,官府都會組織人手將被子清洗晾曬。

但是,跟家裡的高床軟枕相比,考場的環境算是很差的了。

安嘉樂自從來到這個世界,還從未受過這樣的罪。他深吸一口氣,打算告誡自己,吃得苦中苦,方為人上人。哪知這一吸氣,就聞到了一股陳舊棉絮的味道。這種味道,不是曬一兩次太陽就能完全消除的。

他趕緊將被子往下拉了一點,遠離自己的鼻尖。

做了幾個深呼吸,安嘉樂安慰自己,隻當是體驗另一種生活了。世人都知科舉這條路不好走,每一次下場都是挑戰考生們吃苦耐勞的能力。考場的環境再艱苦,總強過露宿荒郊野外。

況且,他算是趕上了好時候,至少不用像前輩那樣,還要在考場裡做飯給自己吃。

人啊,要知足!

安嘉樂不再將注意力放在身下的木板和身上的棉被上,他想了想考卷,回憶了一兩個考題,然後才放空思緒,慢慢睡著了。

午休醒來,不出意外的,硬木板硌得他腰酸背痛。起身後,他先將被子疊好放在一旁,再把兩塊木板放回到牆上的磚托上,然後他站在狹小號舍的空地裡,慢悠悠地做了幾個放鬆身體的動作。

幸虧他跟著曹師傅練了幾年拳腳功夫,雖不說能以一敵十,至少身子骨結實了不少。考場裡的地鋪,要是身子骨弱一些,睡上一夜,次日起來就該生病了。

下午依舊答題,到了夜裡該就寢的時候,可能是中午已經睡了一回,這次接受良好,竟然不再覺得難受,很快就睡著了。

次日一早,安嘉樂是被一陣咳嗽聲給驚醒的,仔細一聽,不止一人,而是有好幾個人都在咳,看來多半是昨天夜裡傷風著涼了。

然後就是一陣翻箱倒櫃聲,估計是在找藥。為了預防在考場裡生病,有條件的考生都會自備一些常用藥帶進來。

安嘉樂趕緊起身,洗漱完畢時,正好看見兩名衙役抬著一位考生從他的號舍前經過。

那名考生估計是發燒了,燒得滿臉通紅,嘴裡還在不斷地說著胡話。

像這樣的情況,自然不能繼續考下去,隻能提前請出場,交給大夫去治療。

見狀,不少考生心有戚戚,搖頭歎息,真是太可惜了。

安嘉樂也是神色一凜,在心中告誡自己一定要注意,千萬不能病了。

也許是底子好的緣故,接下來的兩天,安嘉樂沒有任何不適,答題時也有如神助。仔細檢查完最後一遍,看著乾淨整潔的卷麵,安嘉樂決定交卷。

他並不是最早交卷的,已經有一些人在他前頭交卷了,此時交卷並不顯眼。

安嘉樂起身,先收好考卷,然後從考箱裡拿出備用衣服換上。沒辦法,他身上這一套已經穿了三天,早就皺成了鹹菜乾。

接著,走到府試主持者本地知府的麵前,恭恭敬敬施了一禮,然後奉上考卷。

虛歲才十三歲的縣案首,知府也是知道他的,見安嘉樂容貌俊秀,雙眼炯炯發亮,絲毫沒有被摧殘了三天的狼狽之相,心裡便喜歡了,當即衝著他和善一笑,接過考卷。

安嘉樂提著考箱,緩步走出去。

考場外,安永興夫妻倆早就等在這裡了。

杜秋容一直坐在馬車裡,安永興坐不住,在外麵來回走動,消磨時間。

安永興拉磨似的走了好幾圈,然後湊到車簾處跟妻子說話:“容娘,你累不累?要不你先回家去,樂哥兒還不知道什麼時候能出來呢。”

杜秋容正要說話,一直緊盯著考場大門口的清風驚喜地喊道:“老爺,太太,少爺出來了!”

清風趕緊跑上前,接過安嘉樂手裡的考箱。

安永興也迎了過來,見兒子氣色尚好,當即長鬆一口氣。他也不問考得如何,隻是慶幸地說道:“可算是出來了。先前我見到好幾個一出來就被抬走的,太可怕了。”

“爹,你來了多久了?”安嘉樂笑著問。

“也不是很久。你餓不餓?一定累壞了吧,我們趕緊回家去。”

安永興帶著兒子上了馬車,上去後安嘉樂才發現娘也來了,有些驚訝。

杜秋容三天沒見兒子,心裡想得很,見他全須全尾地出來,心頭大石這才放下。

她拉著安嘉樂的手,滿臉心疼:“可憐我的樂哥兒,在裡頭苦熬了三天,人都熬瘦了,等回家去娘給你好好補補。”

“娘,我每頓飯都吃得飽飽的,其實也不怎麼遭罪。”

杜秋容既心疼又欣慰,嗔怪道:“你儘哄我。你爹跟我講過,號舍那麼窄小,夜裡睡覺隻有一塊木頭板子墊在身下,硬梆梆的,這讓人怎麼睡得著?一會兒回家了,叫人給你捏捏,鬆鬆筋骨。”

“嗯,我都聽娘的。”安嘉樂乖乖應下。

三天沒洗澡,安嘉樂都感覺自己有些發臭了,一回到家,立刻洗澡洗頭。

杜秋容安排了滿滿一桌好肉好菜,安嘉樂在考場連吃三天清淡飲食,嘴裡都快淡出個鳥來,當下飽飽吃了一頓,米飯都用了三碗。

安永興夫妻倆自然又感慨了一番兒子受苦了。

用過飯,正喝著茶,丫鬟進來稟說大夫來了。

安永興忙放下茶盞,起身對安嘉樂說:“我叫人請了大夫,給你把把脈。考場熬人,叫大夫瞧瞧,我和你娘才放心。”

“嗯。”安嘉樂點點頭,隻當是考完後的體檢了。

大夫進來,把脈過後說並無大礙,不過還是開了一個溫和的保養方子。因一早就提出了想要一個會推拿的,所以大夫這次還帶上了擅長推拿鬆骨的學徒。

大夫開完方子,拿了診金就走了,學徒留下來,被人一路引至安嘉樂所住的院子。

安嘉樂趴在床上,任由學徒在他身上捶打揉捏。

對方使用的力道剛剛好,按到穴位時,最初有些酸疼,可一旦忍過這陣疼,之後便感覺十分舒爽。打地鋪所帶來的不適感,全都被學徒的一雙手給帶走了。

醫館學徒一整套動作還沒做完,安嘉樂就已經睡著了。

守在一旁的清風見狀小聲提醒道:“力道輕些,彆弄醒了少爺。”

學徒點點頭,手上的力道小了一些,等整套動作做完,清風見他按得好,從匣子裡取了一塊碎銀子賞他。

學徒高興地接了,清風領著他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