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3 章(1 / 1)

不做大冤種 李禾苗 3904 字 3個月前

安永興對於兒子能參加縣令大人舉辦的慶功宴,感到非常自豪。

做為本縣的大商戶之一,安永興也曾得到過縣令的笑臉。每當有天災時,縣令就會號召本地士紳富商捐錢捐糧,安永興義不容辭,該捐就捐,從不推諉退縮,自然能得到縣令的笑臉和誇獎。

可這次不一樣,他的兒子憑借自己的本事,考了縣案首,將來很有可能會跟縣令同朝為官,在縣令心裡的地位自然不一樣。

安永興非常重視這件事,光是替兒子挑選赴宴要穿的衣服就猶豫了好久,最後實在決定不下,隻好讓安嘉樂自己選。

安嘉樂挨個看了看,全都是上等好料子,繡工精湛,花色鮮豔,不論哪一套都顯得極富貴。

他有些哭笑不得:“爹,這些都太張揚了,換一身素雅些的吧。”

“哪裡張揚了?”安永興很不讚同,“這樣的好料子,旁人想穿還沒有呢。我本本分分做生意,掙來的銀子難道不能花?我又不曾觸犯律法。”

“爹,我隻是擔心穿得太花俏會搶了縣令大人的風頭。”

“這倒也是。”兒子的話提醒了他,安永興不再執著,和杜秋容一起又重新幫著選了一套素雅的。

接下來就是選各種配飾,安嘉樂沒再發表意見,由著爹娘安排。

正忙著,小廝進來稟報,說顧家的管家來了,帶了厚厚的禮,以及顧開誠的一張貼子。

自從榜單貼出來,城裡很多人都知道了,安永興生意場上的那些朋友,個個都上門送禮賀喜,一時間門庭若市。

他們還想請新鮮出爐的案首出來見見,全都被安永興給擋回去了,理由是兒子要專心準備接下來的府試。

這個理由非常合理,眾人都表示理解,不再追著說要當麵向安嘉樂道喜的話了。

聽見顧家來人,安嘉樂頓時眉頭一皺。

安永興夫妻倆都深知兒子最不喜歡顧家,杜秋容忙道:“人家好意上門送禮,總不能把人打出去。我去瞧瞧,你放心,他們送禮,我會備一份回禮,總之不會占他家的便宜,也不叫人說嘴挑理。”

生意人都講究和氣生財,儘量不與人結仇結怨。

安永興接過貼子看了,對安嘉樂說道:“他叫了好幾個人,約我去吉祥樓吃酒。”

安永興仍然記得當年顧玲瓏把兒子腦袋砸破的事,心裡有些芥蒂。他隨手將貼子扔到桌上,嗤笑一聲:“還算他識趣,知道你要準備下一場,沒說要你一起去。也罷,我去應付他們,你安心在家呆著。”

安嘉樂表示理解,成年人的世界有時候就是這樣,明明心裡不喜歡,麵上卻還要應付周旋。雖然他不喜歡顧家,但也不會對安永興生意場上的事指手畫腳,安永興自有一套他的為人處世法。

晚上,安永興吃完酒回來,對著杜秋容嘮叨了許久。

杜秋容聽他言語間似乎對顧老爺大為改觀,顧兄長顧兄短的,心裡一緊,忙問:“他這是說了多少好話,你都不怨恨他家了。他不會趁著你酒醉,哄得你答應了兩家的親事吧?”

安嘉樂剛中了縣案首,這幾天明裡暗裡想來結親的人可太多了,全都被她以兒子年紀還小給婉拒了。

安永興先灌下一碗醒酒湯,然後端正神色,道:“我是醉了,但還沒醉到糊塗。兒子成親這樣的大事,怎可輕易答應?”

席間,顧開誠確實說了許多好話,句句都在捧著安永興,哪怕安嘉樂不在跟前,顧開誠也沒忘了他,把他誇得天上有,地上無。

誰不愛聽好話?安永興被吹捧得身心舒暢,隻覺得心裡之前留下的那點芥蒂也煙消雲散了。但他到底是個老練的生意人,不會因彆人幾句吹捧就忘乎所以,不該答應的事一律裝傻裝醉不答理。

杜秋容這才放下心來,又喂他喝了一盞濃茶,然後洗漱歇下。

次日,安嘉樂聽說了這件事,再次提醒爹娘:“我現在年紀還小,以讀書為要,不管誰來提親,都不可答應,尤其顧家。”

安永興夫妻倆連連點頭,安永興道:“將來你的親事,我和你娘絕不擅自做主,總要跟你商量過後再做決定的。”

安嘉樂這才放心。

這天也是慶功宴的日子,看看時辰快到了,安嘉樂換了一身素雅的衣服,前去赴宴。

席間,知縣對他格外關注,把他誇了一番,又說了一些勉勵的話。

席散,回到家,安嘉樂繼續按照自己的步調用功讀書。

這次縣試,李夫子的學生裡隻有三個人通過,人數雖然少,但安嘉樂考了頭名,李夫子臉上有光,多招了好些學生。

此時的安嘉樂已經不需要日日去學堂了,但李夫子對他們三個還要再次下場的學生並沒有撒手不管,要他們每天都寫一篇文章,每隔幾日,拿去學堂給李夫子點評。

時光如梭,很快便進了四月。

四月十六就是府試的日子,月初就有一部分考生已經到了府城,忙著找客棧,熟悉周邊環境以及考場。

安家在府城也有房子,因此安嘉樂不慌不忙,直到初五這日才打算動身。

安永興一臉得意,向妻兒邀功道:“多虧我未雨綢繆,早在樂哥兒剛啟蒙那年,我就琢磨著要在府城買房了。慢慢尋了幾年,終於買到一處合適的。等你們去了就知道,那房子買得特彆值。”

這次出門,杜秋容主動提出要跟著一起去。

安永興一共安排了三輛馬車,雖然走的是大道,但為了以防萬一,他仍然帶齊了人手,挑了好些健壯的小廝隨行。曹運這位武師傅則騎著馬,守護在一旁。

府城距離清江縣有兩百多公裡,坐馬車需要四五個時辰。安家一家人天剛亮就出發,趕在日頭落山前進了城。

安永興提前買下的這處宅子雖然沒有縣城的大,但也極寬敞了,住下這些人綽綽有餘。

因為提前安排了人過來打掃,因此主子一到,立刻就能安頓下來,隻需將行李整理一番即可。

杜秋容顧不上自己,帶著兩個丫頭和婆子來到小院,替兒子收拾。

清風和明月正忙得團團亂轉,來了幾個幫手,事情一下子就變得簡單起來,僅一炷香的功夫,就都收拾好了。

安嘉樂也沒閒著,書桌和考箱的整理都是他親自來。

杜秋容在小院裡四處看了看,確認處處都妥當了,這才對安嘉樂說:“廚房燒了熱水,叫小廝打水來給你沐浴,然後歇一會兒,等飯好了我使人來叫你。”

安嘉樂看著杜秋容。

杜秋容已年過四十,雖然在馬車上顛簸了一天,但她的精神卻看著很好,一點也不萎靡,甚至因為能陪著兒子應考而感到興奮。

安嘉樂扶著她的胳膊,一起往外走:“娘彆隻記掛著我,你也歇一歇,行李太多,一時整理不完,就先放著,不必急於一時。”

“我知道,我也不累,你回去歇著吧。”杜秋容笑著拍了拍安嘉樂的手,吩咐小廝們好好伺候少爺,然後帶著人走了。

府城的熱鬨程度遠超縣城,安嘉樂隻在次日出門逛了逛,熟悉了一下考場周圍的環境,然後就回家去了。

另外兩位同窗比他更早出發,借住在其中一位同窗的親戚家。得知安嘉樂已經到了,便約他出去。

安嘉樂赴約,三人在酒樓閒聊。安嘉樂做東,請他們吃了一頓飯。席間,兩位同窗說起城裡各處的文會,神情躍躍欲試,邀請安嘉樂一起參加。

安嘉樂對這種聚會不感興趣,婉言拒絕,之後就一直呆在家裡專心溫書。

很快就到了下場的日子,依然是子時起床,在家吃了飯就要出發了。

府城很大,下場的人數也更多,這次安嘉樂沒再要求走路去,而是選擇坐馬車。

四月的天正好不冷不熱,這次不用再穿光禿禿的皮衣,安嘉樂穿了件月白圓領袍,是杜秋容親手做的,領口處繡了一圈祥雲紋,袍角處則繡著喜鵲登枝的花樣,最妙的是喜鵲站著的那根樹枝上還繡了三個圓圓的銅錢。

圓即元,這是銅錢版的連中三元。

安嘉樂得了縣案首,這給了安永興夫妻倆極大的信心。做這件袍子時,杜秋容本來想繡蓮花,在花朵上麵加上荔枝、桂圓、枇杷,寓意連中三元。

她跟馬姨娘商量花樣時,被安永興聽見了,當即提出了他的意見。

安永興是個商人,天生就喜歡銅錢。既然隻要是圓圓的圖案就行,那為何不繡銅錢?

杜秋容覺得不太好。這世上有很多讀書人,彆管他們內心是怎麼想的,在外表現出來的卻是不喜歡沾染上銅臭味,認為不夠高雅。

夫妻倆意見不一致,最後隻好叫安嘉樂來做決定。

安嘉樂聽完後笑了。

安永興直勾勾地盯著兒子。但凡兒子說個不字,就表示他內心是瞧不起自己商人的身份,那他可就要傷心了。

萬幸,安嘉樂聽完後笑了,然後表示兩件都要。

上了馬車,借著油燈的光亮,安永興看著兒子身上的新袍子,笑道:“我就說這花樣更好。等到院試時,你還穿這一件。”

安嘉樂點點頭,笑著問:“那娘喜歡的那件蓮花樣式的,什麼時候穿呢?”

安永興:“等到鄉試時再穿,又不是沒機會,怕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