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氣靜默了一瞬。
薑月嚴陣以待了半晌,理藥的動作都僵硬了幾分。
她心中生了幾分惱怒,要殺要剮,倒是給個痛快!
薑月隱忍地低頭“大人找我可是有事?”
她垂眼遮住眸中微微崩潰的情緒,攥著藥屜上的銅柄微微使勁,一屜藥材被推回櫃中,陳年的木質隔板發出沉澀的咯吱聲。
陳洛川猛的回神,咳嗽一聲,伸手從懷裡掏了封信出來,又往前幾步,隔著櫃台遞上前,“娘子請看。”
薑月勉強維持住體麵沉穩的神態,疑惑地“嗯”了聲,從腰間取出帕子擦了擦手,接信打開。
她隨意把帕子丟開,拿著信,黑白分明的眸子上下掃視,長睫隨之輕顫。
陳洛川的眼睛難以抑製地轉動,望向那方被隨意撂在櫃台上的絹帕。
淺綠色的帕子質地柔軟,上麵潦草地繡了棵……草?
若能拿來聞一口,上頭一定還粘著薑月手上的藥香……
薑月看著信,忽然發出一聲輕笑。
陳洛川疑惑地抬起頭,就見薑月神色自然,仿佛剛才是他聽錯了。
她放下信紙,抿唇看向陳洛川,“大人可看過信了?”
這封信是瞿溪玉的口吻寫的,指責她不該對瞿夫人不敬,要她儘快去賠禮。
陳洛川點頭承認,“是,軍中寄來的信,都必須經我過目。”
薑月默了默,“瞿將軍行事沉穩,字跡倒是狂放。”
文如其人,這信無論是字跡還是內容都莫名違和,她方才就起了疑心,才反複看了幾遍。
但既然是陳洛川看過,若有假處,必然逃不過他的眼睛。
或許她和瞿溪玉相處時日太短,錯看了這人。
薑月胸膛起伏,使勁吸了兩口氣,壓抑著逐漸燃起的盛怒。
陳洛川不置可否,“行伍中人,多少有些性情。”
見薑月神色不對,他隨即表態,“我隻是把信交與娘子,並非讚同於他,娘子打算如何行事,我都不會置喙。”
薑月挑了挑眉,情緒稍定。
她氣瞿溪玉忘恩負義,更氣自己無可奈何。
但現在既然陳洛川不打算插手,那瞿溪玉遠在千裡之外,有什麼本事能命令她?
她不理會又能如何?
以為單憑一個引薦太醫的條件就能拿捏她麼?
薑月忽然一頓。
……好像真的能。
她千裡迢迢來到京城,若沒能有所收獲,著實不甘心。
剛息下去的怒火又燃了起來。
過河拆橋,胡亂護短,真是令人生厭!
她無意識地用指尖在櫃台上敲打兩下,不情不願地思索著對策。
報恩這樣的事,人家打定主意要反悔,她能有什麼辦法?還不是得打碎牙和血吞!
現在人家對她無所求,活蹦亂跳的不需要她救,她可就倒黴啦,得反過來求著人家彆反悔!
陳洛川一直細細觀察著她的臉色,終於適時開口,“娘子可是有什麼為難之處?”
薑月深吸了口氣,勉強露出一個得體的笑容,“無事,多謝大人,我改日自去登門。”
她一副不欲多言的模樣,陳洛川卻像完全沒注意到,露出不讚同的神色,“娘子登門怕是不妥。”
薑月臉上的笑差點沒繃住。
怎麼,她連登門都不配了?
那要怎麼辦,她跪在將軍府外負荊請罪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