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洛川找到小藥鋪時,心中已有了一個完整的計劃。
自從見到薑月,對於小娘子為什麼會做瞿溪玉外室這個事兒,他是百思不得其解。
但現在他勉強想明白了,若瞿溪玉所言非虛,薑月的確救過他一命,小娘子很可能是動了惻隱之心,而後又受其誘導,才芳心錯付。
既然如此,那麼陳洛川完全可以如法炮製,先成為薑月的病患,在慢慢使小娘子移情彆戀。
畢竟瞿溪玉那廝實在無甚值得仰慕之處,陳洛川想破了頭也沒想出,有其他什麼值得借鑒來討得小娘子歡心的東西
此時已接近午時,藥鋪沒什麼人來,薑月看見陳洛川時不由麵露詫異。
陳洛川十分自然道:“下頭人告訴我說薑娘子在此坐診,我正好有事相求。”
“診金可是現在交與掌櫃?”
薑月愣了一下才道:“……今日義診,不收診金。”
陳洛川臉上流露出一點遺憾。
太不巧了,他原還想在診金上狠狠壓瞿溪玉一頭呢。
薑月雖不解,但還是道:“大人若要看診,便過來坐吧。”
陳洛川心滿意足地在薑月對麵坐下,伸出胳膊擱在瓷製的小腕枕上。
薑月斂眸探脈,片刻後有些疑惑地抬頭:“大人身子康健,無須尋醫問藥啊?大人是自覺何處不爽嗎?”
陳洛川頗為自得,他自然是極為康健,無處不爽的。
他麵上不顯,露出一絲恰到好處的愁容:“娘子有所不知,我或許臟腑還算康健,但身軀卻殘破不堪……”
“我少時征戰,身上落下許多傷疤,每每攬鏡自觀,便憂愁神傷不已……”
“娘子可有法子,替我去了這些疤痕?”
他暗暗自得。
妙,太妙了!
既不著痕跡地向小娘子展現了他健壯的體魄,又可以舊事引得小娘子心疼。
瞿溪玉,拿什麼與他鬥!
陳洛川說著,骨節分明的手指撫上臂縛:“尤其是小臂上這一道,深可見骨,醜陋不堪,每每營中比試,眾人來了興致接赤膊上陣,我卻隻能穿得嚴整,與人格格不入……”
“娘子會不會不太方便?若是介意,我也不勉強。”
他看上去忽然有些猶豫,薑月忙道:“大人這是哪裡話,醫者眼中無男無女,亦無美醜媸妍。此疤令您如此困擾,我自當竭儘全力!”
她見陳洛川一隻手拆那臂縛拆得費勁,趕緊伸手幫忙:“大人交給我便好。”
薑月在各地行醫見多識廣,麵對什麼樣的重病都可以處變不驚,但在見到這一道疤時,還是不由得呼吸一滯。
果然是深可見骨。
愈合後尚且如此,她幾乎能想象出當時是何等慘烈的情形。
再想起這位首輔大人的出身……
“大人,現在還疼嗎?”她不由自主地放輕聲音問道。
陳洛川心都顫了下,他可沒有要惹小娘子傷心的意思。
他連忙爽朗道:“早就不礙事了,不過難看些,可是嚇著娘子了?”
薑月搖搖頭。
她平複了心情,用手指在那傷疤邊緣輕輕按了按,正色道:
“大人這疤已長死了。若要去除,須得整個劃開,再以草藥促使新肉生長。”
她垂下眼,麵色有些不忍:“我雖能配置麻藥,但也隻能在劃開時起效一時,後頭敷藥換藥,新肉生長,都痛癢難耐,整個規程仍是極難受的。”
陳洛川翹著嘴角,麵色不變:“無妨,這傷我都受過來了,還在乎這些嗎?”
薑月卻是不讚同:“這又是何苦?大人已然龍章鳳姿,何必在意白璧微瑕?”
陳洛川愣了下。
薑娘子如此誇他,想來對他的容貌也是極為滿意的。
他被自己的推斷哄得通體舒泰,不由有些激動,卻還要故作謙虛道:“娘子無瑕之姿,謬讚於我。”
一句話未經大腦衝口而出,兩個人都愣住了。
……公然議論女郎形貌,實屬輕浮。
陳洛川恨不能給自己一嘴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