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月又請老板娘寫了塊“今日義診”的牌子。
免費的東西總是不乏樂於嘗試之人,牌子一掛出去,藥鋪門口便漸漸有了駐足之人。
有人走進來,看見裡頭坐堂的竟是個極年輕的女醫,又猶豫地站住了。
薑月也不著急,等到圍觀的人越來越多多,便有了按捺不住起頭的。
那人在薑月對麵坐下,有些狐疑的伸出了胳膊。
“您最近是不是常常腹痛腹泄?”
薑月把了會兒脈,開口道。
不等那人反應,周圍已有同伴開口:“哎,他最近一乾活兒就往茅房跑,小娘子也看見啦?”
他臉色不屑,左臉寫著“裝病”,右臉寫著“庸醫”。
哄笑聲頓起,薑月還沒開口,那人先惱了:“都說了我腹痛!小大夫您彆理他,快給我開副方子吧,這幾日我真是難受得不行。”
同伴撇了撇嘴:“得了吧,大夥兒可都吃的一樣的飯,怎麼不見彆人有事?反而你這一天天吃飯吃得最香的,鬨肚子?”
周圍又是一陣哄笑,這人說話是有些刻薄,卻實誠在理,他們在一起乾活,覺得對方躲懶自然會有怨言。
那病人被噎得滿臉通紅,也實在說不出個所以然來。
他自己也覺得奇怪,先前也找大夫開了止瀉的藥吃,隻是當天見好,後麵又發。
後來人家大夫都煩了,叫他彆總貪嘴吃不乾淨的東西。
他真是百口莫辯,裡外不是人!
薑月卻搖了搖頭,刷刷開了副方子,
“廣藿香,大腹皮,紫蘇,甘草,桔梗,陳皮,茯苓,白術,厚樸,半夏,酒曲,白芷,生薑,大棗。上十四味,以水煎服。”
藥鋪與純粹的醫館不同,開了方是可以直接熬藥喝的。
她問了問病人,得到同意後,一邊把方子交給老板娘去後頭煎煮,一邊對旁邊那同伴道:“您彆看他最近飲食正常,他夏天時是不是吃了許多冰冷食物?”
同伴明顯愣了一下,動搖起來,但還是有些不信:“他夏天確實愛吃冰的,但那時候他也沒事啊,他一向身體好得很。”
薑月搖搖頭:“夏天天氣濕熱,腸胃受寒之後閉鬱在體內,到了秋天皮毛開泄才發病。他便是十分典型的症狀。”
此話一出,周圍人群都靜了一瞬。
“竟是如此!”
“這小大夫有幾分本事啊,跟會算命似的!”
“就是啊,那人什麼也沒說,就摸摸脈,什麼都知道了!”
“連他夏天吃了什麼都知道!”
還有人調侃那同伴:“這回你總不能說人家也看見他夏天吃冰了吧?人家小大夫今天才來的。”
同伴麵色訕訕,當即回懟:“誰想這麼說了,剛才就是開個玩笑,誰不知道,我最是個相信大夫的人!”
又對薑月道:“大夫,我就是問問!沒彆的意思,您千萬彆多心!”
他的態度轉變如此之大,周圍人紛紛嘻嘻哈哈地調侃。
“好不要臉的人啊!”
“方才不信人家小大夫,現在自己打嘴了吧?”
——
相府
陳洛川負手而立,擰眉聽著一旁管家的回報。
“薑娘子在外頭坐診?”
管家悄悄抬眼,試探道:“大人,外頭那些人三教九流的,難免衝撞了娘子,可要派人去接娘子回來?”
陳洛川麵色微沉:“你說得在理。”
彆說衝撞,給彆人多看一眼他都不樂意。
管家察言觀色,立刻道:“我這就去辦。”
陳洛川卻忽然叫住他:“慢著。”
他問道:“我記得,薑娘子是不是從瞿家的醫館裡接來的?”
管家一愣,道:“是啊,大人。”
陳洛川沉吟起來。
薑月醫術好,看上去確實是喜歡這一行。
更重要的是,她跟著瞿溪玉時,是能在外頭坐診的。
那要是瞿溪玉願意縱著她,他卻做不到,豈不是落了下成!
“罷了,撥一列甲士過去吧。”他勉強妥協道,“量也無人敢來衝撞。”
管家:“……”
那倒是沒人敢衝撞了,也沒人敢去看病了。
也不失為一種讓薑娘子回來的辦法。
看出大人或許另有打算,作為一個儘心的管家,他提醒道,
“大人,甲士怕是會讓百姓驚恐,若因此使那藥鋪無人問津,薑娘子能願意嗎?”
陳洛川頗為遺憾,“罷了,我親自去一趟吧。”
管家:“……”
怎麼,您去一趟就能抵一列甲士?
他的腹誹之語自然無人知曉,陳洛川心情頗好:“你去換件衣服,跟著我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