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0 章(1 / 1)

“可是大人,我實在是無有依靠,走投無路。”

“自入獄以來,唯有大人垂憐,在牢中幫過奴才一次,剛剛您又願意聽我彈琵琶,使奴才免受樓裡的責罰,奴才是察覺到您心中懷慈悲,可憐奴才,奴才才敢鬥膽來求您。”

薑逸垂眸瞧著跪在她身前一個勁祈求的男子,都說見麵三分情,這種情形下拂袖而去她還真有些於心不忍,可要她花銀子包下他也不現實。當朝是不禁止官員出入這些場所,可她作為太女少師,包下一個教坊司的官雀,德行有虧。

況且太女剛給她派了差事,她是來規整教坊司,若這一來就和官雀糾纏不清,她要如何交差?

幫又不好幫,可跪在身前的人她看著心中又有幾分不忍,薑逸抬頭長舒了一口氣,解下了腰間的荷包,她拿著穗子遞到了柳腰腰麵前,“這是我身上全部的銀錢,你拿著。”

男子含淚的眸子愣愣的瞧著她手上的荷包,眸光中神色失落,薑逸接著解釋,“教坊司讓你們接客無非也就是為了賺錢,這些錢應該夠你撐一兩個月了。”

一個月的時間,她抓點緊,應該夠時間將教坊司清查規整完畢。屆時看看是個什麼光景再打算。

事情來的突然,她一時之間沒有什麼好辦法。

柳腰腰要的是薑逸的庇護不是錢財,荷包遞過來的那一刻,他有些失落,良久才抬手接過荷包。

薑逸也看到他眸中的神色忽然暗淡,但實在是沒有旁的法子。衣袖一輕,腳邊的人失魂落魄的鬆開了手,薑逸垂眸瞧著,剛剛被他抓過的地方起了褶皺。

她抬手輕輕抖了都袖子,上麵的褶皺未消,便也不顧了,看著柳腰腰還愣愣的跪著,薑逸抬手將他扶了起來,溫聲道:“我研習律法的時候仿佛看到過,沒入教坊司的男子也是有可能脫身的,隻是時間久遠記得不仔細了。”

柳腰腰聞言,眼中泛起了異彩,抬眸望向薑逸:“大人,那您能幫幫我嗎?”

“嗯,我回去想想法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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薑逸踏出了柳腰腰的房間,遠處倚在欄杆上的蘭英瞧見薑逸出來,立馬上前來。

薑逸朝她吩咐:“回府”

蘭英瞪圓了眼珠,心中狐疑,這就走了?

薑逸腳步不停,已經開始下樓,蘭英回頭看看看臨仙閣虛掩著的房門,沒看出什麼道道,隻得應聲跟上。

出了教坊司,薑逸瞧著眼前的馬車問她,“咱們不是騎馬來的嗎,這馬車那裡來的?”

蘭英湊到薑逸身側,笑道:“回主子,屬下剛剛在門外候著的時候琢磨了一下,可能您回去的時候更深露重,您今日出門又穿的單薄,容易受涼,所以屬下特意備了馬車。”

蘭英麵上笑吟吟的,心中忍不住吐槽,彆人出來風流快活,定然是飲酒作樂到深夜,屆時醉醺醺饜足的模樣,走起路來深一腳淺一腳的,那裡有心思騎馬。

隻是沒成想她這清心寡欲的主子,聽了曲子就這樣走了。她還幻想著主子完事之後瞧著馬車,能誇她一句辦事周到,沒成想這一番馬屁愣是沒拍上。

蘭英心中碎碎念,麵上卻不敢表現出來,神色如常的指揮著下人壓轎,自己則抬手替薑逸掀起轎簾。

薑逸沒多想,躬身就進了轎子。

軟轎搖搖晃晃的走在鳳臨街上,薑逸透過窗戶,看著外麵的街景。雖已入夜,但各色燈籠一掛,酒樓、花樓都在開門迎客,大街中央還有噴火雜鬥雜技,喝彩聲此起彼伏。

國力強盛,上京富饒,這便是太平盛世的景象了。

薑逸望著雜技人噴出的煙火,心緒有些複雜,上一世她生長在和平的年代,沒受過戰亂的苦。

但是縱觀曆史,每次朝代的更迭,或是王權的更迭是極易起戰亂。

如今陛下嫡出的女兒就一個太女殿下,剛剛元服,然而其餘庶出的皇女都已成年。以前陛下一心讓太女繼位,三年前將元服的皇女都賜了封地分封出去。

但最近兩年不知是年紀大了還是怎麼的,開始追尋長生,找了一群老道五湖四海的尋找長生不老的仙方,甚至開始吃丹藥。

太女殿下勸諫過幾次,陛下非但沒聽進去,母女之間還起了隔閡。

長生的方子尋不來,丹藥不起作用,陛下的精神頭愈發不濟,對太女便有了猜忌。

她要讓太女繼位,又怕太女等不及篡位,便玩起了帝王製衡術,給分封出去的皇女少量的實權和兵權。

雖說還是威脅不到太女殿下的地位,但是終究埋下了隱患,一是王權交替之時有可能有乘機作亂,二是殿下登基之後,定然是要收回兵權,也極有可能引起動蕩。

薑逸作太師三年,還算是了解太女的秉性,她勤政愛民之,日後應該也會是個好的君王。

如今的朝堂上表麵上一池靜水,她和太女也在勉力維持著這平靜的一幕,隻要在陛下殯天之前,不出任何亂子,太女順利登基,其餘的事徐徐圖之即可。

這是她二人商討出的方案,所以清查一個小小的教坊司,薑逸都是如此小心,因為教坊司雖無足輕重,但它和朝中上下牽絆及其深,貿然動了怕是容易讓一些人狗急跳牆。

今日初步去探查了一番,這樓子裡管理的井井有條,她微服而去,對方居然就將和她有過瓜葛的柳腰腰送上來了。

確實不簡單。

薑逸心煩,收回視線,目光落在衣袖上。

剛剛被柳腰腰抓了半響,現在還是一團皺,這蘇錦的料子柔軟舒適,作為常服穿著是最舒服的,可也最容易起褶皺。薑逸將廣袖鋪在在膝上,抬手慢慢撫著衣袖上的皺痕,想要將它撫平,指腹卻傳來一陣冰涼。薑逸一愣,抬起袖子對著轎子外麵的燭光一看,墨色的衣袖上有幾處顏色更深,斑斑點點的。

薑逸這才反應過來,是柳腰腰的眼淚滴到她衣袖上。

腦海中浮現起了剛剛他懷抱琵琶彈著的模樣,薑逸嘴角不自覺的揚起了一個小小的弧度。

閒來無事勾欄聽曲,確實是人生樂事,怪不得這教坊司能有這麼多的入幕之賓。

薑逸的思緒沉浸在剛剛的琵琶曲中,慢慢的是他可憐的跪在自己身前,拽著袖子求庇護的模樣,不知怎的想到了牢裡的那一幕,柳腰腰腿間晃蕩的那一物,赫然浮現在她腦海中。

轎子也在晃蕩,仿佛身臨其境,薑逸周身的氣血湧動,她被自己身子突入起來的反應嚇了一跳。

薑逸閉了閉眼眸,片刻後抬手掀開了簾子,外麵的冷風一吹,她的心緒才漸漸平穩。

這女尊世界的女子的身體確實不一樣,及其容易動搖,

以前在一些應酬上,也有男子穿的很露骨,胯間的形狀依稀可見,可她從來沒有因為那個男子有過這樣的反應。

薑逸有些狐疑,她難不成獨獨對這個柳腰腰見色起意了。

轎外隨侍的蘭英察覺到薑逸掀開了轎簾,湊過去請示,“主子,可是有什麼吩咐嗎?”

薑逸想了想道:“派人暗中去查一查教坊司樓主的底細。”

蘭英稱:“是”

薑逸放下了轎簾,思索著,太女殿下昨日元服,之前為了這個典禮落下了許多功課,這幾日得補回來。她這幾日不得閒,正好先派人去查探一番教坊司的樓主。

等掌握了所有信息,再會一會這個樓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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教坊司

薑逸已經走了好一會了,柳腰腰立在屋子中央,手上捧著薑逸賞賜的銀兩出神。

這個薑大人年輕俊美,心懷悲憫,對他也是禮待有加,這樣一個人,卻好似偏偏對他沒什麼意趣。

柳腰腰打開荷包,露出裡麵白花花的銀元寶,想著剛剛薑逸所說,‘教坊司的男子也是有可能脫身的”

他來了這教坊司第一件事就是請教秋叔,有沒有什麼脫身的法子。秋叔呆和他說了兩種法子,一是遇上大赦,大赦他知道,爹爹和他說過,這也是他為什麼還願意在教坊司裡苟延殘喘,就是盼著兩年後太女殿下及笄大婚,大赦天下。

還有一種便是有大功於社稷可脫身。這是他先前不知道的,如今也不敢想,他不過是一個孤弱的男子,何談能做到有大功於社稷。

剛剛他跪在地上詢問薑逸能不能幫幫他。

薑逸脫口而出,“我回去想想法子。”

柳腰腰斂了眸子,這話她沒有任何思考就脫口而出,明顯隻是一句客套話,他怎麼會聽不出來呢。

但是他求了,人家也客套的應承了,還賞了銀子,他若是再糾纏,那就惹人生厭了。

可能就在薑逸踏出他房門的那一刻,整個教坊司都會知曉,薑大人不過略坐坐就走了,樓主那邊如何交代。還有梅香,他本就不滿自己‘搶’了他的屋子,礙於樓裡傳他有靠山,攀附了薑逸,他不敢有什麼出閣的舉動,最多就是在他學規矩學不好的時候嘲笑兩聲。

若他得了這個信,他那張什麼都說的出來的嘴,指不定要說多少難聽的話。

柳腰腰心中酸澀,抬手撫上臉龐,嘴角勾起了一抹苦笑。好不容易得來的機會,自己卻沒抓住,難道這兩年他真的就要做一個官雀,迎來送往嗎?

客人走了,桑菊依著規矩進來打掃房間,見柳腰腰失魂落魄的站在屋子中央,不免對他生出了幾分同情。

這樓裡的哥哥們,還沒有誰頭一遭接客,恩客略坐坐就走了的。這個柳公子這樣漂亮,平時對他們這些下人說話也是和和氣氣的,他們都挺喜歡他的。

隻是出了這樣的事情,樓主肯定是要責罰的,桑菊心中有些不忍,卻又沒有任何幫能他的法子。

“柳公子,我來收拾屋子,秋叔在外麵候著呢,要不您先跟秋叔會後院歇息吧。”這屋子雖然分給了柳腰腰,但是一般是需要伺候恩客的時候,才能宿在這裡。

若是沒有恩客,是要回後院另分配的屋子。

之前梅香哥哥住在這的時候,夜夜不得空閒,他伺候的恩客走了,他便也能留在這屋子裡睡。連帶著日常起居都在這裡,這屋子也就成了他專屬的屋子。

但今兒個這情形下,這柳公子怕是再不能住在這屋子裡了。

柳腰腰抬眸,這才發現桑菊進來了,他眨了眨眼睛,憋回眼角的淚意才點了點頭抬腳出去。

秋叔果然在外麵等候,見他出來滿臉的憂愁,先是對著他周身打量了一圈,才低聲問:“公子,薑大人怎麼就走了,到底怎麼回事啊?”

柳腰腰心中一團亂,此刻隻想找個地方將自己卷縮起來,半分不想說話。

秋叔見狀也不好多問,攙扶著他下樓準備回後院,誰知剛到二樓就遇到了送完恩客離開的梅香。

梅香瞧著焉如霜打了的茄子的柳腰腰,麵上瞬間露出了笑容,高聲道:“這不是一來就能住到臨仙閣的的柳公子嗎?怎麼今兒個頭回接客,就灰溜溜的要回後院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