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芸隨聲看去,隻見門上的棖臬隱隱約約有掉落的跡象。
她站起身來,剛想邁步去查看一下是誰,一道熟悉的聲音響起。
“芸兒,開門啊!”敲門聲伴隨著叫喊聲一直環繞在房間裡,“我是大伯母啊,芸兒,你快開開門啊。”
蘇芸蹙眉。
她來乾嘛?
蘇芸走過去,打開門,隨意地看著她,問道:“你來乾嘛?”
柳氏一副見到救世主的模樣,兩眼淚汪汪:“芸兒你終於開門了,大伯母還以為你不理我了,你還是一個……”懂事的小姑娘。
蘇芸:“我確實不想理你。”
要不是她一直敲門很影響婉閣的形象,不然蘇芸也不會來開門。
柳氏尷尬著,將沒有說完的話吞到肚子裡麵。
蘇芸攔過門,虛掩著:“要是沒有事情的話,趕緊離開我很忙的。”
柳氏急忙抵著門,說:“芸兒,我……我有話說。”
蘇芸挑眉。
“就是……就是”柳氏捏著裙擺,支支吾吾道,“那個……那個……”
“我是真的很忙。”蘇芸有點不耐煩,手加力度想關上門。
“等等。”柳氏用身體抵們,“芸兒我是真的有事情找你啊!”
蘇芸剛下手,道:“三分鐘。”
“好。”柳氏點著頭,深吸一口氣,“家裡遇到了點困難,希望你可以拿出點錢幫忙幫忙。”
蘇家在京城十裡外的小城鄉裡,它在那裡做著生意,算是有點名氣的商賈之家。
“我出錢?”蘇芸嗤笑,手指低著腦袋,“你們是不是要去醫館看看這。”
將她趕出來,一分錢也不給她,現在出事,來要錢。
當她是什麼人?
財神爺!
“芸兒一大夥人還等著吃飯啊,實在是……”柳氏抿著唇,一副悲慘不堪的落魄樣。
“芸兒你就算不喜歡大伯母,你也要想想家中的祖父祖母兄弟姊妹,他們對你都是真心的呀。”
蘇芸懶散地靠在門沿上,靜靜地看著她胡說。
“大夥都是同一姓氏,都是留著一樣的血,生著一樣骨頭的蘇家人啊。”
“這時候家裡有難,你可不能袖手旁觀啊!”
一直見蘇芸沒有回來的寧璟起身去尋她,剛門口便聽到這段話。
他抬眸看去,打量著麵前的這位。
一身棉布,雖算不上是有名布料,但也不至於貧窮。
至少比初見蘇芸的時候好。
寧璟看向蘇芸,問:“你還有這種親戚?”
蘇芸點點頭:“回頭再說。”
柳氏看著寧璟,月白色的華服,手執折扇,清冷溫和。他的眉眼微彎,眼神裡總帶著笑意,看著對任何人都是友好的。
蘇芸:“說完了。”
柳氏垂著眼眸,在思考她這話是什麼意思。
“不要道德綁架我,我不吃這一套的。”
家中的長輩,兄弟姊妹對她是什麼態度她比任何人都清楚。
若是真的在意她,便不會在她被柳氏趕出家門時,冷眼旁觀。
說白了,原主能落到現在這種下場,與蘇家任何一個人都脫不了乾係。
他們或許不是凶手,但也不是什麼好人。
柳氏假惺惺地擠出幾滴眼淚,痛心道:“芸兒你難道要眼睜睜看著家就這樣破敗嗎?”
蘇家雖然不是大富大貴之家,但也讓柳氏這前半生衣食無憂,她實在接受不了後半生四處找活的生活。
她將眼神落在寧璟身上,第六感告訴她,這個人與蘇芸關係很好。
“這位公子,你肯定不想芸兒背上不孝的罵名吧!”
寧璟沉默三秒。
“我自是不希望的。”柳氏聽到這話,以為有戲,想繼續勸解道,便聽見他說,“但我更希望她能憑心決定。”
寧璟依舊溫和,輕聲道:“大娘,你作為她的親人想必跟我的想法也是一樣的,對吧!”
柳氏麵部肌肉僵硬著,非常難受地扯著笑:“當然。”
“但……”
“大娘,你果真是個通情達理的人。”寧璟還非常懂事地推開門,“這個點時間也不早了,可否進來一起用膳?”
柳氏擺著手,“不用了。”
“那大娘我們就不送了。”說完,拉著蘇芸往後退一步,將門合上。
柳氏望著禁閉的大門,才反應過來被人套路了。
她悔恨地跺著腳,一臉不舍的離開這裡。
“你跟她講什麼道理啊。”蘇芸挑眉看他。
寧璟解釋,“她這種人頭發長見識短,跟她來硬的會很麻煩。”
“可你這樣根本就解決不了問題啊。”
蘇芸太了解柳氏的為人,她為人貪婪,市儈嘴臉,定會卷土重來的。
“也是。”寧璟點點頭,思考著,“還是要想一個辦法。”
“辦法?”蘇芸咬著唇,沉默,“還是算了吧,她掀不起什麼大浪。”
寧璟疑惑:“你準備放過她?”
“怎麼可能,要是再來鬨事就送她去官府待兩天。”
柳氏與董桂不一樣,她這種人,去官府待待,肯定會老實。
“你怎麼會有這種親戚。”
提到她蘇芸便無語,撇著嘴:“運氣不好。”
“那你……”
寧璟話語遲疑,不知該不該問。
“事情很簡單。”
蘇芸不是原主,對這件事心裡倒是沒有什麼不適。
她十分平靜地講述這件事情,甚至一點私人情緒都沒有放進去。
寧璟本想安慰她,但見她的眼神沒有一點悲傷,仿佛這個主人公就不是她。
他心裡一緊,眼簾垂下。
肯定是被傷的太重了,才會無所謂的。
蘇芸不知他心中所想,也沒時間跟他站在這裡多說,她坐到椅子上,繼續工作。
寧璟沒有打擾她,悄悄地離開。
天色拉下帷幕,黑夜永蓋眼前。
一個荒蕪的窄巷裡,東三單膝下跪,抱拳看著背對他的人。
“主子,公會裡的事已經查明了。”
寧璟麵向前方,眼睛望著遠處的燈火,慢慢吐出一個字:“說。”
東三將查到的一字不漏地講給寧璟聽。
“殺人?”寧璟冷笑,手中的折扇敲打著掌心,“看來她很不聽話。”
“東三。”
這一聲平和卻又不失威嚴。
東三身體一愣,喊道:“在。”
“這段時間好像蠻炎熱的,若是起一場大火也符合常理吧!”
“得令,屬下這就去。”說著,東三就要離開。
“等等。”寧璟說,“我不希望弄出人命。”
“屬下,懂了。”
寧璟揮手,下一秒東三消失在這黑夜裡。
一分鐘後,寧璟從巷子深處走去,虛拍著衣裳處的灰塵,隨後,麵帶微笑,溫溫和和地往宅子方向走去。
*
“走水了,走水了。”巡夜的小廝提著燈籠在街道上大喊道。
蘇芸正躺在床上,她的覺向來不沉,聽到這個動靜立馬被驚醒了。
她換著衣服,剛打開房門便看見小荷站在那裡。
“哪裡走水了?”蘇芸有點慌張,她怕會是婉閣附近,萬一一個不小心就會燒過來。
“好像是董掌櫃的家。”
聽到是董桂的家,想著也燒不到婉閣,心便放了下來。
蘇芸有點疑惑,問道:“她那離這不是有點距離嗎,怎麼會叫的如此大。”
“聽說是火勢太大,一瞬間就將整座宅子燒的一點都不剩。”
“她的鄰居怕火勢蔓延,趕緊找人滅火。”
“嗯。”蘇芸扯出一件披肩,攏在肩膀上,“我去看看。”
小荷也扯出一件披肩,喊道:“娘子,我與你一起吧。”
二人站在婉閣門前,看著一波波人往董桂家的方向跑去。
蘇芸扭頭看站在一旁的李大娘:“好端端的怎麼會走水啊?”
像董宅那樣的,管理應該不會差。
“問我就對了。”李大娘磕著瓜子,“董掌櫃進了一批新貨,放在後院,聽說昂貴,千金難求,特意找人尋看,連晚上都沒有放過。”
“但誰知運氣就是如此的差,晚上巡查的人一不小心被絆倒了,燈火直直地掉在布料上。”
“這……”
蘇芸總覺得這有點離譜。
“你彆不信啊,這是董宅裡傳出來的,保真。”
李大娘吐著瓜子殼,見四周人不是很多,但還是降低音調湊到蘇芸耳邊:“外界傳言董掌櫃虧心事情做多了,今年才會如此不順。”
先是親家被查抄,接著親弟掉坑癱瘓,現在宅子又走水。
一係列的事情都是上天對她的懲罰。
蘇芸笑笑,沒有過多的去追究事情的真假。
她打著哈欠,困意再一次襲來。
“李大娘我就先去休息了。”
“去吧去吧。”李大娘興致上頭,勢必要看完這場火災。
第二天清早,董宅走水的事情鬨得沸沸揚揚,據說董桂大麵積燒傷,董壽不見屍首,現在是活是死都無法得知,董家老太太因運氣好回鄉下躲過一劫,而董宅的傭人卻無一人傷亡。
本來眾人都覺得太離譜了,但這件事是由官府傳出,眾人一下子就覺得民間傳言是真實的。
蘇芸整理著旗袍:“上天沒有這麼閒。”
對於這種說法,她是不相信的。
“怎麼會,董掌櫃如此可惡,上天肯定會懲罰她的。”小荷沒有接受過教育,對於這種上天懲罰的說法表示非常相信。
關於信仰這件事情,蘇芸無法勸解,隻能沉默。
她將整好的旗袍遞給小荷:“你一會將這個送去給洛小姐。”
“好。”
小荷剛離開不過一刻鐘,不速之客又抵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