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下一群人屏住呼吸,紛紛盯著那張泛黃的紙。
衣飾創意大賽與彆的比賽不一樣,這裡隻有第一名與落選者。
往常毫無懸念,司儀也宣布的很快,今年多了蘇芸,司儀也想賣個關子,提提各位的胃口。
“董掌櫃,現在城裡流行的旗袍對你來說壓力大嗎?”
這話一出,眾人將眼神落在董桂身上,都想知道她會做什麼回答。
董桂直起身子,大大方方地笑著,回答道:“時代在更替,不可否認旗袍確實搶占了這個先機,但漢服是老祖宗留下來的東西無論如何也不可能被新出產物所替代。”
說著,眼神還瞟向蘇芸,絲毫不掩飾眼裡對旗袍的不屑。
“董掌櫃不愧是京城有名人物啊!”司儀根本就不管董桂的話會不會激到蘇芸,他還在不斷挑火中,“蘇掌櫃你對於董掌櫃的話有何見解?”
蘇芸依舊單手撐著腦袋,眼簾慵懶地掀開,對他說:“見解談不上,但我確實有幾句話可以與董掌櫃講講。”
“漢服作為傳統服飾自然不會消失,也不會就此埋滅,而旗袍也確實是新產物。”
“但我想隨著時間的洗禮,旗袍在未來也會成為傳統服飾,會在曆史上詠流傳。”
蘇芸抬起下巴,輕點在空中,看著董桂說:“董掌櫃你覺得呢。”
明明是一個疑問句,語氣卻陳述自然。
董桂捏著衣裙,心裡深知旗袍在未來的發展前途,不然也不會找董壽去搞破壞。
結果落到這個下場。
董桂眼神不經意往寧璟身上瞟,見他沒有任何反應。
她說道:“以後的事誰能說的清楚啊!”
嘴上依然不承認。
“也是。”蘇芸擺著手,頓了頓說,“但我對旗袍很有信心。”
一群人聽著二人互不相讓的對話,感覺空氣在這一刻凝固了,全部都是她們的火藥味。
站在台上的司儀依舊不嫌事大,招呼兩個人將二人的作品搬上來。
他扯著嗓子,試圖將所有人的視線全部吸引在他的身上。
“這兩件便是今日奪冠的高聲所在,而事實上也如大夥想的一樣,第一名確實出現在這當中。”
“我的左手邊是董掌櫃的作品,右手邊是蘇掌櫃的作品。”
“以我為中心,將它們分開,正如二位所講——”
“是過往的傳承還是事物的發展。”
司儀站在中間,取下作品上的編號:“現在倒數三個數,我將舉起獲勝者的編號。”
“全場一起,三。”
司儀主持過許許多多大型活動,一下子就氣氛帶起來了。
“二。”
全場齊聲。
“一。”
司儀高舉右手,大喊:“恭喜婉閣蘇掌櫃,摘下第十二屆衣飾創意大賽的桂冠。”
“有請蘇掌櫃上台。”
一群人在下頭討論著,說著在這場賭局裡贏了多少銀子。
蘇芸便頂著繁雜的話語聲,走到高台。
坐在對麵的董桂聽到不是她的名字,驚地站起身來,嘴裡還在不斷絮叨著:“怎麼可能,我明明……”
說著,眼神落在寧璟身上。
很快,她又搖頭。
不可能,他明明說了不會插手這個比賽的。
眼神下一次看向寧璟,見他沒有任何不妥的反應,便把眼神看向高台的蘇芸。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蘇芸接過工作人員遞過來的獎牌,正對著下麵的人講述著非常官方的獲獎感言。
司儀看著想下去的蘇芸,不可思議道:“沒了?”
每次董桂獲獎時,巴不得在高台上從開店的第一天說起,要不是他受不了了,及時停止肯定會講上個三天三夜。
“沒了。”蘇芸詢問,“可以先下去了嗎?”
“當然——”司儀拉長話語。
就在她要下去時,司儀說出後半句:“不行啊!”
“嗯?”蘇芸疑惑。
司儀沒有回答她,繼續說著:“有請張會長講話。”
張靜允將腿放下來,緩緩起身。
他沒有旁人站的標準,整個人懶懶散散的,連話語都有幾分漫不經心:“經公會內部決定,除了給婉閣三年內的免費的江南布料和長奚街頭版推薦三個月以及誠懇地邀請蘇掌櫃加入公會,成為其中一員。”
話音剛落,下麵的人張大了嘴,不敢相信所聽見的。
就連一直坐在椅子上,把玩蘇芸玩過的小玩意的寧璟也直起了身板,看了過去。
很快周圍便響起來談論聲。
“是我聽錯了嗎?”
“邀請蘇掌櫃進公會,這……這……這是董掌櫃一直沒有進去的。”
“蘇掌櫃也太厲害了吧,才參加第一屆就被邀請了。”
“是啊……”
當然不全是震驚了所以人,也有人提出了疑惑。
“公會放水了吧?我承認蘇掌櫃的作品很厲害但也沒有到進公會程度吧。”
“支持,我嚴重懷疑公會的公平性。”
“……”
一陣陣喧叫聲回蕩在這空間裡,張靜允皺著眉頭給司儀一個眼神。
司儀立馬體會到,扯著嗓子大喊:“請大家安靜。”
眾人:“可……”
司儀搶先開口道:“商業公會是公平公正的地方,也是當今皇上親封的公會,不可能出現大家擔心的問題。”
眾人本還想爭論,提到皇上二字才一一閉上嘴。
不論商業公會是否有問題,也不是他們這種平頭百姓可以質問的。
張靜允推開椅子,走上高台。
眼神一掃下麵的眾人,勾著唇,語氣毫不客氣:“怎麼你們是在質疑公會,質疑我嗎?”
下麵一片沉默,不敢回答。
張靜允不僅是公會的會長,更重要的是他身後家族。
他出生與京城數一數二的鐘鼎世家,祖上三代都是朝廷重臣。
到這一代更是巔峰,父親是當朝太傅,他也早早入仕,科舉一舉奪得狀元,後續又一路高升,才二十好幾便已是中部侍郎,可謂是前途無量。
“既然沒有意見,那就閉上你們的嘴,本會長沒有空跟你們扯什麼。”
眾人麵麵相對,早就聽說他脾氣極差,說起人來毫不留情。
正當眾人都以為這件事就這樣結束時,董桂站了出來。
她直勾勾地盯著高台看,問道:“憑什麼邀請蘇芸入會。”
她可以承認技不如人,輸給了蘇芸,但她無法接受才參加一屆的蘇芸,就可以進她一直都無法進去的公會。
張靜允扭頭看了她一眼,便收回眼神 ,深怕下一秒會侮辱眼睛。
他道:“想知道原因。”
“不,是公道。”董桂這時的理智已經被嫉妒衝散,她顧不上張靜允的身份,說,“憑什麼蘇芸可以加入公會,就因為她比我好一點點嗎?”
她一直盯著蘇芸的作品看,除了針腳的工藝和設計高於她一層,其他根本就沒有出色的地方。
這種水平在服裝屆是頂端了,但想要進入公會還是差的。
張靜允冷笑一笑,隨後下場離開高台。
眾人被他這個操作搞得摸不清頭腦,正麵麵相覷。
下一刻,容薩從位置上站起來,往上走,到蘇芸的作品邊。
“術業有專攻,專業的知識就由專業的人來解答。”
張靜允雖然說公會的會長,但在服裝繡製方麵還是不如她的。
容薩:“請董掌櫃上台來。”
董桂不知她想乾嘛,但還是照做了。
她待在蘇芸的身邊,看向蘇芸時還狠狠地瞪著她。
蘇芸哂笑著,無心力與她較勁,靜靜地看著她的獨角戲。
“既然董掌櫃也到台上了,我便好好講講蘇掌櫃的設計,免得又遭各位質疑。”
容薩拿起旗袍一角,將底部用絲線繡出的河流展現在她的麵前。
董桂眯上眼睛,感覺這針法既陌生又熟悉,總歸就是說不出來。
容薩滿臉帶笑,但又不失端莊。
“這裡采用了鎖繡,也就是大家俗稱的辮繡或辮子股。”
“看似是平常繡法,但它與其他的有所不同。它的針法既結實又均勻,環環相扣類似於鎖鏈,需要一定的手勁與精確到技巧才能繡製出來。”
容薩指著河流上的不同深淺的水紋。
“這也就是因為鎖繡的環環相扣才將河流層層中的波瀾水紋一一展現出來。”
容薩再遞高些,好方便董桂觀看。
董桂剛剛離得遠點遠,也一直注意配色上麵確實沒有認出來。
現經容薩提點,的確發現這裡的針腳有所不同。
她的臉色慢慢變得泛白,眼神目瞪。
來這邊的人大多數都是從事這行業的,對這種手藝都是可以分辨出。
剛剛她們都離得遠,不知道容薩是否屬實。但現在見董桂的反應,心裡便都有了想法。
容薩繼續說著:“蘇掌櫃這個針法是完全達到了公會的要求,公會也是因為愛惜人才才對蘇掌櫃進行邀請。”
“而且公會承辦多年,不可能做出違背本心的事情,那種歪門邪道在公會也是行不通的。”
容薩麵對著董桂,微微一笑:“你說對吧,董掌櫃!”
董桂眼神亂飄,不敢直視容薩。
她緊緊捏著衣裙,口齒不清:“容會長,你……你什麼啊?我……我怎麼……怎麼聽不懂。”
“是嗎?”容薩依舊麵帶微笑,一副和藹的模樣,“有個人我想董掌櫃一定認識。”
容薩點著頭,隻見後方出現一個被兩人壓著的男人。
董桂看他一眼,一個不穩,差點撞倒身後的作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