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荷,給客人們看茶。”蘇芸帶著她們到了婉閣,“這裡小,你們隨意。”
被搞臟衣服的洛子茵找個最近的位置,坐下,隨意地打量著婉閣。
原木複古搭配,給店鋪增添了幾分古色,而架子上,掛滿了琳琅滿目的國風旗袍,倒是讓人眼前一亮。
“帶我來這裡做什麼?”洛子茵收回眼神,看了一眼小荷遞來了茶水,見底部清澈,才抿一口,“不要耍什麼花招。”
“你放心好了。”蘇芸找來一件全新的旗袍,“你先將它換下來。”
洛子茵蹙眉,眼底帶著幾分警惕:“你到底想要做什麼?而且我也不喜歡這類衣服。”
這家店,前段時間的負麵消息在京城鬨得沸沸揚揚,她也是有聽說過的。
“娘子你多慮了。”蘇芸去櫃子邊拿工具,“答應幫你恢複,自然不會拿新的一件忽悠你。”
洛子茵看著蘇芸,將信將疑地接過:“若是你不能,本小姐是並不會放過你的。”
“嗯。”
蘇芸沒有理會她,讓小荷帶她去試衣間。而她坐在椅子上,用著肥皂輕輕在汙漬上麵擦拭,隨後捏著一角,用指腹上下的揉搓著,等泡沫都出現了,用手指沾水,拂去。
等洛子茵換好出來時,下意思看了眼身邊的侍女:“這......”
春蘭深知自家姑娘是個愛美的性子,但她也沒有去哄騙她,實話實說:“小姐,還蠻好看的。”
“哼。”聽到春蘭這麼說,嘴角露出一絲笑意,邁著步子,往蘇芸那邊走去。
洛子茵望著上麵還存留淡淡的痕跡,微抬起下巴,冷哼道:“這就是你說的方法。”
“賠我一件更好的!”
“急什麼,還沒有結束呢。”蘇芸站起來,用乾淨的手帕,瀝乾水,將衣服交給小荷,“拿上去曬曬。”
蘇芸瞧了眼外頭的太陽,對她說:“衣服要晚上才能搞好,若是不介意可以留下地址,等明日一早,我便派人送到你府上。”
“或者你待在這玩玩,一會拿回去。”
“本小姐才沒有時間在你這裡瞎耗。”洛子茵瞥一眼身旁春蘭,“去把地址給她們。”
春蘭福禮:“是。”
“要是明天早上沒有收到,我就把這家店給鏟平了。”
蘇芸從容地看著她:“放心,我很準時的。”
“最好是。”洛子茵見春蘭登記好了,也不想在跟她扯皮,往外走。
但踏出門檻,又收回了腳。
咬著下唇,皺眉。
“姑娘,要不春蘭回府取一套新的回來吧。”
洛子茵沒有回答她。
她望了望身上這身旗袍,覺得很是漂亮不想換,可想到外頭的流言,又讓她邁不出這門檻。
她抬眸,目光一下子落在坐在椅子上做旗袍的蘇芸。
一身淺色旗袍,溫柔爾雅,落落大方,完全不是外界傳的那樣。
洛子茵擺擺手,拒絕了春蘭的提議,往外走。
一個商戶都敢穿著往外走,她堂堂武永侯的嫡長孫女,又有什麼好怕的。
*
落日餘暉,夕陽西下。小荷出門去看乞丐們的工作進程,偌大的婉閣,隻剩下蘇芸一人。
她坐在窗戶邊,製作著過幾天要展覽的新品。但夏日卻沒有放過她,透過窗戶,曬在她的側臉上。
而手上的功夫卻到了關鍵部位,她不願站起身來換地方,頂著光線繼續。
不知過了多久,一道陰影落在了旗袍上,她無心思考,繼續工作。
收尾時,用手指繞著彩線,打結,剪斷,一氣嗬成。
剛放下針線,頭頂就傳來一股聲音:“繡完啦!”
他的聲音輕柔的像秋風,輕輕波蕩胸口的心弦。
蘇芸抬起頭,一雙平靜似水又帶著幾分笑意的黑眸闖入眼簾,她下意識地點點頭,眼裡的疲憊也被這雙眸子感染,帶上笑意:“辛苦你了,寧公子。”
長時間替她擋陽光,他的臉上泛起紅潤,額頭也冒出幾滴汗水。
蘇芸從一旁抽出手帕,遞給他:“擦擦。”
“多謝。”寧璟接過手帕,帶來幾分溫熱的手指,輕輕擦過蘇芸的指尖,“蘇娘子,這世道就屬你最勤勞。”
每次來到時候,不是在做旗袍,就是在做旗袍的路上。
“沒辦法啊!”蘇芸無奈地撇撇嘴,“同行競爭太嚴重,壓力太大了。”
“那也不必這樣啊。”寧璟看了眼桌上剛做好的旗袍,上麵的圖案惟妙惟肖,“你已經很好了。”
“一般吧。”蘇芸用手撐著下巴,視線落在對麵街道的鋪子上,“我的目標將婉閣做大做強,最好京城各種街道上都有婉閣的身影。”
寧璟低頭,嘴角微微上揚:“我信你。”
“但你也要.......”
“蘇娘子我們回來了。”門口的喧嘩,打斷了寧璟的話。
一群人浩浩蕩蕩地進來,蘇芸的思緒也被她們帶走了,站起身來:“辛苦各位了。”
“快快快,先坐下來休息休息。”
寧璟見人都進來了,也站起身來,將位置讓出去,靜靜地站在旁邊。
蘇芸整理著桌上,然後轉身去拿早已備好的茶水點心:“吃點,補充補充體力。”
一群人也沒了早上的拘謹感,拿起東西就望嘴裡塞。
等大夥吃的差不多了,蘇芸將準備好的銀子分給他們:“這是你們的工錢,這幾日就辛苦你們了。”
“不會,要不是蘇娘子找我們,我們還要過著吃一頓餓一頓的生活。”比較年長的站出來,“能承蒙蘇娘子不棄,是我們的福氣啊。”
常年過顛沛流離的生活,而這幾日能有穩定的收入,吃頓好飯,對他們來說已經是天大的榮幸了。
蘇芸笑著:“我們是合作,要不是有你們,我這些海報也危險啊。”
心知雙方是合作的關係,但他們心裡還是很感謝蘇芸的不嫌棄。
一番寒暄後,與蘇芸彙報了今日的進度,便找理由準備離開了。
離小運最近的人,見他一直沒有動作,喊道:“小運,你不走嗎?”
“我還有點事,你們先走。”
“行。”
小運跑到蘇芸身邊,低著頭,小心翼翼地問她:“蘇娘子,那個裙子我......”
“沒事,裙子沒有什麼大問題,你不要擔心。”
他雙手緊捏著衣袖:“都是我的錯,連累蘇娘子了。”
“哎呀,真的是小問題。”
可能是常年行乞,他的心裡比一般人要脆弱。
蘇芸伸出手,摸著他的腦袋,安慰他:“這就是一件非常非常小的事情,彆放到心上。”
“你也累了一天了,先回家休息。”蘇芸歪著頭,看清他臉上的小表情,“等明天起來,又是新的一天,那些不美好的事情都會被清晨的第一抹陽光撫平的。”
小運微微仰起頭顱,看向遠處,點點頭。
蘇芸拍著他的手臂:“去吧,好好睡一覺。”
“嗯。”
“蘇娘子不僅是好老板,還是解語花呢!”寧璟倚靠在門邊,揮著折扇,眼裡帶著趣味打量她,“回頭可以發展發展一下這業務。”
目送小運離開的蘇芸將視線落在寧璟身上,指著頭頂上的匾牌說:“心有餘而力不足。”
寧璟低笑一聲,合上折扇,輕輕地敲著門沿。
蘇芸走進店裡,瞟見小荷在擺碗筷,扭頭:“要留下一起嗎?”
“客氣了。”說著,就往裡頭走。
蘇芸冷哼著。
這副樣子倒也沒看出客氣。
小荷準備的吃食很簡單,一葷一素。寧璟也不挑,夾著青菜就往嘴裡送。
“對了,你剛剛是不是要跟我說什麼?”蘇芸挖著飯,抬眸看向對麵的寧璟。
“嗯?”
“就是說到一半,然後他們就進來了。”
剛剛人一多,一時還真忘記了,現在坐下來吃飯,倒是想起來了。
寧璟握著筷子的手,頓了頓,搖頭:“沒事。”
“哦。”蘇芸是個心大的人,見寧璟這麼說,也是沒有往下想。
寧璟抿著唇,用餘光掃著她。
剛剛隻不過想讓她注意點身體!
“小荷,去把那件衣服取下來吧。”吃完飯,蘇芸整理桌子,想要將洛子茵的衣服改一下。
“你也不休息一會。”寧璟見蘇芸又在穿線,“彆這麼著急啊。”
蘇芸看了他一眼,歎息:“答應人家明天早上送到府上,不然誰願意吃完飯就乾活啊。”
小荷抱著衣裙,遞給她:“蘇娘子。”
蘇芸笑笑,望著那處汙漬,拿起針線在上麵繡了個圖案。
洗過後的汙漬不大,她很快就完成了,將衣裙交給小荷:“明日早點送過去,免得那位娘子生氣。”
“好。”
寧璟晃著茶水:“這就是剛剛那位搞臟的。”
“不小心兩個人撞到了。”蘇芸甩甩手解乏,想到剛剛門口的事情,解釋道:“小運生活的地方比較......才導致那敏感的性子。”
“以後會變好的。”寧璟站起來,“天色也暗了,便不多加叨擾了。”
跟寧璟認識也算久了,蘇芸也不跟他走這般客套:“慢走,不送。”
清晨,小荷趁著太陽還沒有太烈時,抱著衣裙去了城東的洛家。
偌大的府邸,高高掛起“武永侯府”四字,隔著遠處,她都能感覺到權勢與財富。
府邸門前,漢白玉雕刻的石獅子昂首挺胸,麵目表情的直視前方。
一旁,站著兩位穿著奴仆衣服的男人,他們環顧四方,一句未言。
小荷走上前,“你好,我找洛子茵,洛姑娘。”
“我們小姐。”男人望著她,“可有手信?”
洛府是京城,沒有傳話可不會讓外人隨意進去。
小荷將春蘭留的紙條給他,“我家娘子姓蘇,是洛小姐讓我送來的。”
男人看了眼紙條,確定了是春蘭的字,點點頭說:“你先等等,我要進去核實。”
早些年有人仿造府中人的字跡,亂闖。
為了杜絕這類事情再次發生,看完了也要先進去核實。
“有勞了。”
男人進去不久,轉角處就來了一個身穿錦緞華服的女子,她染著豆蔻的手指卷起一縷發絲,“哪來的阿貓阿狗也敢穿著這副不堪入目衣裙來武永侯府放肆。”
身穿旗袍的小荷氣怒著:“我......”
“你什麼你,在本小姐麵前也敢如此稱呼。”女子喊著,“來人,將她給我掃出去。”
“下回門口還有這種人,直接亂棍打死。”
家臣上前,正要推身邊的小荷。
門卻從裡麵打開了,一道輕笑聲傳出來:“好威風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