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芸往外走,看到一大群人聚在一起好像在聽些什麼事情。
她走到對麵店鋪的台階上,探頭往前看。
隻見一身衣著繡花長裙,頭戴發簪的女掌櫃正在詆毀旗袍。
“想必大家都知道,前端時間長奚街開了家新店,叫做婉閣,專門做女性服裝生意的。”
“裡麵的衣裙叫做什麼.......”女掌櫃停頓一秒,等著身邊的侍女接話,“旗袍。”
“對,就是旗袍。”女掌櫃滿意地看向侍女,拍拍手繼續往下說:“它叉口極大,漏儘了肌膚,簡直是低俗之物,不堪入目。”
“作為大家閨秀要穿的是清新雅麗的衣裙,展現高門女子的氣質。”
“在我看來,穿那種衣裙的,都是鄉村農婦,上不了台麵之人。”
女掌櫃義正言辭的講著,激動時還扯出腰間的手帕,搖旗呐喊,仿佛下一秒就要組織下麵的看客,一起衝到婉閣,拆了它。
而周圍的百姓也確實沒有辜負她的演講,積極地附和道:“對,我也覺得女子應該穿戴整齊,而不是那種歪風邪道之衣。”
“沒錯,你看看現在這群人,那有大家閨秀的樣子。”
“我看那個婉閣根本就不是做正經生意。”
“讚成,讚成。”
人群裡聲音大如天,蘇芸也不好跟他們當中頂撞,偷溜著回鋪子裡。
“先將門關了,這幾天暫時不營業。”
小荷雖然不理解她的做法,但還是將門關上。
她倒了杯茶水遞到蘇芸手邊,“蘇娘子,是出什麼事情了?”
蘇芸將在外麵發生的事重述一遍。
“怎麼會這樣?”
“同行的惡意競爭罷了。”剛才看時沒有記起是誰,等往回走時,倒是記起了她的身份。
長係街有名的掌櫃,與蘇芸一樣都是做女性服裝的買賣。
小荷擔憂地看著蘇芸:“那現在.......要怎麼做啊?”
蘇芸懶洋洋地靠在椅背上,輕點著椅壁:“她們既然詆毀婉閣的旗袍暴露低俗,那我們就走精致高端路線,吸引高門貴女穿戴,狠狠地堵住她們的嘴。”
她用舌頭頂著內側軟肉,漫無目的地環顧著四方,下一刻,視線落在旗袍上,沉思。
想要吸引高門貴女,那麼旗袍就一定要獨特,要抓得住眼球。
可要怎麼做才能滿足呢?
她輕挑著眉眼,雙手互相交錯著,嘀喃著:“國風代表著古典,那要是加點自然之物呢!是不是就打開了一種新的視野。”
刹那間,腦海裡閃過一絲光亮。
蘇芸找出工具,將布料鋪展在桌麵上,準備大乾一筆。
時間轉瞬即逝,很快便到了五日後。
蘇芸站在衣架旁,抬起眼眸,看向小荷:“你覺得如何?”
小荷的眼神落在麵前的旗袍上,上麵用彩線繡了兩隻梅花鹿,它們的尖角微微相靠,黑色的眸子炯炯有神,像是在用眼神進行交流。它們的身形優雅修長,淺棕色的毛發搭配上梅花狀的白色斑點,散發著獨特的美感。
旗袍的其他部分依舊保留原有的國風設計,讓古典與自然相結合,煥然一新。
小荷瞪大了眼,嘴上驚歎不已:“太美了,這簡直讓人移不開眼。”
“蘇娘子,你是怎麼想到用梅花鹿的?”
聽到小荷的認可,蘇芸的嘴角微微上揚,輕撫著耳邊的碎發:“梅花鹿有象征福祿雙全之意。”
“高門貴女自然希望有福氣有高祿,而且梅花鹿擁有美麗的外表和優雅的姿態,更能從側麵展示出貴女們的優雅大方,知趣貌美。”
“可這耗時耗力,就算要定做怕也要很久。”小荷想到這段時間蘇雲沒日沒夜的繡製,心裡泛起心疼之意,“蘇娘子,你一直如此身體怕是會熬壞的。”
她低著頭。
剛剛除了欣賞,也注意的工藝,這裡麵繡工沒有幾年功夫怕是不行。
“要的就是這樣的效果。”蘇芸勾著唇,從容地望著麵前的旗袍,“物以稀為貴,貴女更喜歡獨一無二的東西。”
“我們隻要把婉閣的名聲打出來,然後用她們的名聲去宣傳,去帶貨,普通的國風旗袍自然就會賣出去。”
小荷疑惑:“帶貨?”
“就是名人效應,簡單來說就是用她們的名聲地位去證明我們東西的好處。”
小荷似懂非懂地點點頭。
見她沒有完全聽懂,蘇芸也無所謂,擺著手:“哎呀,理論東西不用太糾結。”
“現在的重要任務是要宣傳一下婉閣。”
說著蘇芸拿起一塊糕點放進嘴裡。
邊吃邊思考。
古代沒有電子科技,不能在網上發個廣告,視頻來引流吸客。
那麼最好的方法便是雇人去大街上,海報宣傳。
可......婉閣沒有什麼錢,正常雇人怕是有困難。
蘇芸單手撐著腦袋,透過窗戶往外看去。
隻見,衣著破爛的乞丐蹲在對麵巷子裡正在乞討。
對呀,我可以請乞丐幫忙宣傳,他們常年餓肚子,對工錢定不會有很高的要求。
“小荷,你去外頭多買點糕點,一會去對麵找我。”說完,蘇芸拿起桌麵上的糕點往外頭走去。
她蹲在小乞丐麵前,將糕點遞給他:“要嘗嘗嗎?”
小乞丐伸著滿手汙泥的手,一把抓起塞進嘴裡。
他麵容憔悴消瘦,眼神空洞,連嘴角掉下的糕粒也撿起來,往嘴裡塞。
蘇芸伸手握住他的手腕:“臟了,就不要吃了,這裡還有。”
“食物不臟。”小乞丐連忙抽出手,掩人耳目地往身後藏,“我......臟。”
“沒事。”蘇芸看著略點泥土的指腹,笑笑,“再吃點。”
感覺到對方是真的不在意,小乞丐才再次去拿糕點,“好。”
等他吃的差不多時,小荷也到了,蘇芸微微歪頭,將頭頂對著小乞丐的陽光遮住,“想雇你做個工,不知你可否願意?”
“雇工?”小乞丐眼裡閃過一絲局促與疑惑,“我......嗎?”
“準確來說是你們一群人。”蘇芸解釋,“你應該知道與你一樣的人吧。”
小乞丐點點頭。
蘇芸繼續說:“我沒有什麼錢,雇不起太昂貴的工人,便想找你們幫幫我,你放心我雖然給不起太多,但你們工作時的飯錢定不會少的。”
“你看,可以嗎?”
小乞丐再次點點頭。
對他們來說掙多少錢根本不重要,隻要能填飽肚子就好。
“那就有勞你幫我聯係一下,等三天後這個時辰你來這家店找我可以嗎?”
蘇芸指了指身後的婉閣。
“好。”
蘇芸從小荷身邊拿過糕點,遞給小乞丐:“這些就當是我的感謝。”
小乞丐接過糕點,拿起他的破碗離開了。
蘇芸站起身,轉身準備回去便看見,一襲月白色長袍,右手手執折扇,左手拎著藍色盒子的寧璟。
“寧公子怎麼來了?”蘇芸來著寧璟往裡頭走,隨手還給他倒了茶水。
“來前頭買點東西,正好路過婉閣,便來看看。”說著還把手裡的東西晃了晃,隨後才放到桌麵上。
蘇芸望著寧璟微微泛紅的臉頰:“外頭烈日,寧公子下回還是直接進來吧,不必在外頭一直等著。”
“無妨。”
蘇芸想趕緊把海報做出來,說道:“我還有點事,寧公子隨意。”
她拿起毛筆隨意畫著,最後將活動目的與折扣也寫了下來。
“終於畫好了。”蘇芸放下筆,“可惜了,隻有黑白色。”
古代工具有限,她不能畫的絢彩。
寧璟往畫上望去,焦墨勾勒出婉閣的表麵,淡墨深化了細節描述,整幅畫淡雅卻又神秘,給人一種身臨其境之感。
“你是學過嗎?”
“嗯。”
為了可以繡出惟妙惟肖的圖案,蘇芸特意去學了美術。
“蘇娘子多才啊。”說著,從袖子裡抽出乾淨的手帕給她,“但臉上也有點花貓。”
“那裡?”接過手帕一整亂摸,“還有嗎?”
寧璟無奈地擺擺手:“有點更花了。”
他捏著一角輕輕地在她的鼻尖擦拭:“下回畫畫可要注意啊。”
蘇芸尷尬地眼神亂瞄:“嗯......好。”
是不是有點......
等寧璟收回手,她感覺到了解放,快速地抿口茶水,裝做什麼事都沒有的樣子,問他:“寧公子你可否知道有誰會拓印?”
“好巧,我正好認識一個人專門乾這個的,若蘇娘子不嫌棄,我可以托人走一趟。”
婉閣最近要搞活動,事情多了點,蘇芸也就沒有和寧璟客氣:“多謝寧公子。”
三日後,小乞丐帶著一群人來到婉閣,蘇芸將準備好的海報交給他:“活動是在五天後,在五日你們便在有名的住宅區發海報。”
“好的。”
午後三刻,蘇芸將手頭上這件旗袍收尾,交給小荷,讓她掛在架子上,自己拿了些糕點和茶水去找乞丐們。
京城住宅區。
夏日的太陽在沒下山前,依舊烈日似火,炭烤著大地。
蘇芸撐著油紙傘往前走,剛過拐角處,便見一位年輕的女娘指揮著家臣,讓他拿著掃帚往昨日那個小乞丐身上揮。
蘇芸腦袋一驚,邁著腳步往裡頭跑。
“你們在乾嘛?”蘇芸將油紙傘往前,抵著落在半空的掃帚,轉頭詢問身後的小乞丐,“可有傷著?”
“沒事。”蘇芸來得及時,他沒有怎麼傷到。
女娘擺擺手,示意家臣放下掃帚,將沾有汙漬的裙擺給蘇芸看:“這個乞丐弄臟了我的裙子,知道它價值多少嗎?”
“我不是故意的。”小乞丐滿臉驚慌,拿著海報的手連忙在自己麵前揮著,“當時我在吃東西,突然一隻狗跑過來,我被嚇到了,沒拿穩,才......”
蘇芸收起油紙傘,安慰著情緒有點激動的小乞丐,“沒事,我來解決。”
“你解決?”女娘望著蘇芸,“你一股寒酸樣,就算把你賣了也賠不起。”
“誰說用銀子賠你。”蘇芸抬起下巴,眼裡滿是自信,“我自然是用自己的方法來換你一件更好的。”
見她這副模樣,女娘也來了興趣:“我倒要看看你怎麼做?”
蘇芸將糕點給小乞丐,轉頭對她說:“跟我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