劃傷(1 / 1)

洛子茵站在台階上,俯視著她:“洛常依,我的客人還輪不到你來指手畫腳。”

“姐姐,用得著這樣嘛。”洛常依不屑地瞥眼看小荷,“這種貨色來這便是給府內找晦氣,我也是為了姐姐你好。”

“我好不好還輪不到你管。”洛子茵冷笑著,“彆以為我不知道你打什麼算盤。”

洛子茵與洛長依年紀相仿,長相與學識在京城也都小有名氣。

二人便經常互比,各不相讓。

剛剛洛常依就是聽到小荷是來找洛子茵的,故意出口侮辱,想借此嘲笑她。

洛常依含著笑,手輕輕搭在貼身侍女身上:“你看姐姐又誤會我了,妹妹能有什麼壞心思。”

“還不都是擔心你,怕你落人口實,毀了名聲。”

洛子茵也不想與她演什麼姐妹情深:“你要知道我的父親是當朝武永侯戰功赫赫,母親當今皇後的姐姐,若是有何不妥,他們自會來的。”

她往前走一步,轉動著手上的玉鐲,盯著她:“還是妹妹覺得,你比我父親母親更有能力。”

洛常依麵上一僵,強扯著笑:“我隻是不能與大伯父大伯母相比。”

“那就彆多管閒事。”洛子茵收回眼神,轉身往府內走,“小荷,跟本小姐進來。”

等人都消失看不見了,洛常依猛地甩開侍女的手:“不就是靠著父母嘛,有什麼好囂張的。”

洛常依的父親是武永侯的親弟弟,母親是京城鐘鼎世家,這種家世在京城也是相當的,可跟洛子茵相比,終究是差點。

洛子茵知道她的鬱悶這一點,因此每次二人鬥嘴,她就喜歡在這點上踩她。

侍女秋竹被嚇到,一下子跪在地上:“小姐,您息怒啊。”

“沒有的東西。”洛常怒瞪她一眼,邁步進府。

茵蘅院。

洛子茵坐在主位上,漫不經心地看著小荷手上那塊粉色布料:“裡頭便是我的衣裙?”

“是的洛小姐,我家娘子已經改好了,請你過目。”小荷福身回答,隨後將它交給春蘭。

“打開來,本小姐倒要看看你們的手段。”

家臣搬來兩米長的桌子,將包裹在裡頭的衣裙整齊地擺在上麵。

“小姐,請您觀賞。”

“嗯。”洛子茵站起來,便走到桌子旁,便擺手,“都先下去吧。”

洛子茵轉動著眸子,掃視著衣裙是否有損壞,或者有被掉包的模樣。

見沒有不妥之處,視線從上到下,麵上的表情也平靜似水。

直到——

她的眼見閃過一絲亮光。

往前走一步,將昨天染上汙漬的地方全部收入眼簾。

一隻紅色眼睛的小兔子出現在上麵。

它單抬著腿,紅色的眼睛盯著前方衣裙原有的雛菊上。而淺色的點點汙漬被繡成花斑,散落在兔子背上。

在光下,花斑上的彩色閃爍著微光,給這件衣裙增添了獨特的魅力。

洛子茵伸出手,輕輕撫摸著上麵的絲線:“用圖案來掩蓋汙漬,倒是很有創意。”

小荷上前,福禮:“我家娘子說,洛姑娘滿意便好,昨天那件旗袍便當做歉意,贈送姑娘,莫姑娘不嫌棄。”

“客氣。”

“鋪子忙,就不多留了。”

“春蘭,送送客人。”

春蘭送完小荷,發現洛子茵還站在桌子麵前。

“看來小姐很喜歡蘇娘子的手藝。”

“創意,繡工都很不錯。”洛子茵垂著眼眸,想到昨天發海報乞丐:“派人去街上找找那乞丐,將他手中的海報尋回來。”

“是。”

“換衣,本小姐穿這個去參加宴會。”

離開的小荷,回到婉閣,將洛子茵剛才的反應與蘇芸重述。

“看來婉閣會有新的客人了。”

從昨天她穿走衣服時,蘇芸便發現,她是一個比較有主見的人,不會太在意流言蜚語。

這也是今日蘇芸叫小荷把那身旗袍贈予的原因之一。

*

活動前一天晚上,蘇芸將白天買來的裝飾品拿出來,準備好好裝扮下婉閣。

她把放在上麵的小木箱搬走,將壓在下麵彩帶翻出來,結果發現裡麵有幾根彩帶斷了。

“這質量也太差了。”蘇芸將斷掉的三根彩帶扔到桌上,“不就是在上麵壓點了東西,至於嘛。”

“娘子,這下回還是我來吧。”小荷想到蘇芸愛亂堆東西的臭毛病,眼眸彎成月丫狀,將斷掉的彩帶全部收起來扔掉,“應該還不算太晚,我再出去買點回來。”

蘇芸望著街頭上點燃的蠟燭燈:“算了,太遲了,明天早上再買吧。”

“明天事情太多了,萬一來不及呢。”小荷拿起一盞蠟燭燈,“我當初在鄉下經常走夜路,這點黑對我來說不算什麼。”

“可是......”

“店鋪不等人,我要趕緊走了。”怕蘇芸阻止,話都沒有說完就往外跑,“你一個人在店裡,要注意安全。”

蘇芸搖頭扶額。

去搬一條板凳,準備先把好的掛上去。

許是那家店離婉閣有點小遠,蘇芸從東麵掛到西麵也沒有等到小荷。

本想出去找她,但去那家店有好幾條小路,怕兩人就此岔開,便打消了這個念頭。

她拿起彩帶,繼續去裝扮。

走到窗戶邊,拉開簾子,皎潔的月光如星輝一樣灑在地上。

她將凳子擺好,踩在上麵,一點一點地粘貼。

似乎今晚的月光格外光亮,直戳戳地往蘇芸眼眸照射,晃的她眼睛難受。

她不適地眨眨眼。

從凳子上下來,邊往前走邊用手揉眼睛。

這段時間高強度的用眼本就酸痛,而今晚月光的照射更是雪上加霜。

眼睛來帶的酸痛太......無心四周的變化。

她一股腦往前走。

“唔。”蘇芸身子微微向前傾,額頭撞進寧璟胸前,“什麼東西啊?”

她將手從眼睛上移開,眼前有些許模糊,呆呆地望著寧璟,下意識往後退一步。

卻一腳踩到了罐子,整個人往後方倒去。

“小心。”寧璟左手拉著她的手腕,右手將折扇合上,抵著她的後腰,“蘇娘子,要注意安全啊。”

一陣晚風吹來,蘇芸鬢角邊因工作掉落的頭發,隨風飄起,輕輕劃過寧璟的鼻尖。

蘇芸伸手挽起發絲,快速地直起身,臉頰微紅,語氣帶來幾分尷尬:“哎呀,這婉閣看來是要整理一下。”

寧璟低頭,看著一地板亂丟的工具:“是要整理了,萬不敢摔了蘇娘子。”

“是啊,是啊。”蘇芸蹲下,撿起地板上的工具。

寧璟看了眼蘇芸,輕輕觸摸著鼻尖,嘴角微微帶笑。

下一秒。

“啊——”

慘叫聲在夜晚顯得格外清晰。

寧璟扔下手中的折扇,雙手緊握她被小刀割到的手心,語氣低沉:“是不是很痛?”

蘇芸皺著小臉,眼角泛起霧水,語氣也帶著一絲哭腔:“有點。”

寧璟單手輕捏著她的臉,用大拇指指腹揉捏她眼角的淚花,聲調放低:“我們先過去坐坐。”

“嗯。”

寧璟扒著她左手掌心的傷痕,細長的痕跡陷入皮膚表層,內部粉嫩的軟肉紛紛冒頭,在左上段起了一個小包,裡頭摻雜著白紅色的膿血,肮臟惡心。

“我要把它擠破,你忍著點。”

蘇芸右手扯著他的衣角晃蕩,泛著淚花的雙眼可憐巴巴地望著他:“不擠不行嗎?”

寧璟蜷著手指,對著她眉心一敲:“這樣好得快。”

“可......”蘇芸還想說什麼,就見眼前一黑。

寧璟取來一塊黑布,蓋在她的眼睛上:“看不見就不會害怕了。”

眼前的黑暗,手心的疼痛,讓蘇芸心中不安。

她死死抓這寧璟的手,試圖用掌心溫度來撫平不安。

寧璟掰開她的手,握著她纖細的手腕來到腰間,將她手覆上去:“要是很痛的話,就狠狠地捏。”

她點點頭。

寧璟按著膿包兩旁,看著她冒汗的鼻尖:“忍著點。”

他慢慢加大手中的勁道,白紅色的膿血沿著掌心,一滴一滴掉落在他月白色的長袍上。

蘇芸眉頭越來越緊,手死死地揪著寧璟的腰部。

沉靜的夜晚無人說話,蘇芸隻感受到了淺薄呼吸聲,以及門口“嘩嘩”的風聲。

不知過來多久,傳來了聲音:“好了。”

寧璟擦拭手中的血跡,隨後在解開她臉上的黑布時,伸著手,替她擋住頭頂的光線:“是不是很快。”

“很慢,非常慢。”

蘇芸淺吐一口氣,望著寧璟的手心。

愣了愣。

剛剛是不是握了?

手感好像還可以。

寧璟不知道她心中所想,見時間差不多了,將手放下:“有藥膏嘛?”

“有,上回沒有用完。”說著,站起身就要去找。

寧璟拉著她的手腕:“我去,你好好坐著。”

蘇芸應著:“前台右邊第一個櫃子裡。”

“手伸出來。”寧璟打開蓋子,用指腹沾取了些,沿著傷痕塗抹。

質地柔軟的藥膏輕輕拂過肌膚,給人清涼舒緩感,但對方溫熱的指腹又雜在其中,讓她有點癢意。

她下意識往後縮縮手。

“彆動。”寧璟禁錮著她的手腕,低著頭,輕輕吹著氣。

蘇芸低頭,看著溫和的暖光打在他的側臉上。

他的五官柔和,喜歡穿白衣,執折扇,而且與人對話時眼中也常帶笑意,看起來像是儒雅的讀書人。

“寧璟。”

“昂。”寧璟抬頭與她對視。

這是認識以來,她頭一次這樣喚他。

沒有的公子稱呼,好像拉近了二人的距離。

蘇芸微張著嘴,慢慢湊近他,手指虛握著他耳邊的長發:“你有沒有聽說過一句話啊?”

“什麼?”寧璟為了配合她,將頭往下低一點,呼吸的熱氣一緊一縮,“蘇娘子,何意?”

蘇芸卷起他的發絲,從上到下,慢慢地,慢慢地......

她歪頭,嘴唇湊到他的耳邊,輕聲說:“我覺得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