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見到殷時回的那一刻,雲青緹心一涼。
受安嬪言語所誤,雲青緹根本沒想著一次就能成功蹲到殷時回,卻未曾想……她們一群非酋湊一起,運氣這方麵竟是詭異的——負負得正了?
另一邊,半薔看著雲青緹因為彎腰而撅起的腚,因過度用力而皺在一起的五官,心都涼了半截:“完了,這下真的要被殷時回銘刻心間了。”
誰家小白花是個搞笑女啊!
她不忍直視看向小徑之上。
殷時回的目光正落在雲青緹身上。
他上上下下打量一番雲青緹,神色中帶了幾分促狹:“這……雲才人是在為誰守孝嗎?”
雲青緹:“?”
他在說什麼鬼話?
她們辛辛苦苦起床打扮這麼久,就得到他這麼一個評價?
雲青緹咬牙切齒。
給你給你!快點死吧你狗男主!死了她就給你披麻戴孝!
她嘗試控製住自己猙獰的表情,牢記半薔的教導,開始按計劃行事。
雲青緹艱難的控製好碰瓷,站直身子拂了拂鬢發,勾起矯揉造作的微笑,驚喜的看著他,蘭花指一翹,輕輕一跺腳,聲音千回百轉:“陛下~”
殷時回:“……”
他臉上的笑幾不可見的僵了一下,輕咳一聲,聲音好像都被惡心的有些發抖,但還是語氣溫和的回應:“愛妃何事?”
他眼底倒映出雲青緹的模樣。
寬大的長衫披在她身上,鬆鬆垮垮的墜下,勾出她盈盈一握的腰肢,竟真有些弱柳扶風的味道。
雲青緹笑了一下,萬般言語來不及說出口,就感覺身前有大力襲來。
碰瓷那隻笨狗終於認出了許久未見的主人,撒開四腿喜悅的奔向殷時回,帶的雲青緹也往前一撲。
那一瞬間不遠處觀看情況的半薔與溫粟粟倒吸一口涼氣。
糟糕!
電光火石間,半薔樂觀的想或許情況也不算太糟——畢竟美人跌倒英雄救美也是很多小說的橋段嘛。
說不定一有肢體接觸,殷時回就會感覺自己‘渾身一僵,仿佛有股電流穿過他的身體,令他心尖酥麻,覺得這個女人真是該死的有趣’。
雲青緹不知道這短短的一刹那裡半薔就腦補了這麼多劇情,她隻能眼睜睜看著離自己越來越近的黃土地,和那向後飄了一下的明黃色衣擺,最後結結實實的摔了個大馬趴。
雲青緹摔懵了。
半薔也懵了。
她不可思議的望向溫粟粟:“……他是後退了吧?美人摔倒這狗男主不僅不去接,他還躲?他是不是真的不行?!”
真的不行的殷時回見狀,不忍注目的捂住自己的眼,嘴裡還發出“嘶”的呼痛聲,仿佛他也跟著摔倒了一樣。
他打開手指,透過指縫偷偷瞄向雲青緹。
殷時回道:“愛妃——倒也不必行此大禮。”
雲青緹臉朝地,摔得冒出了淚花,她想如果殷時回不是皇帝,她一定跳起來給他兩個大耳刮,但為了自己的小命,雲青緹隻能咽下苦水選擇笑哈哈。
雲青緹的聲音悶悶傳出:“要行的要行的,陛下英明神武,令我佩服的五體投地。”
“那愛妃快免禮,”他言罷,看著一動不動的雲青緹,裝模作樣的再次開口詢問,“愛妃為什麼不起來呢?”
雲青緹:“……”
我為什麼不起來呢?是因為我不想起來嗎?
我是摔得起不來了!
雲青緹生無可戀:“因為我想多拜一會,多表達一點自己的崇敬。”
殷時回打量著雲青緹的神色,唇畔笑意幾乎掩飾不住。
“朕竟不知愛妃對朕的敬仰如此深沉,倒是朕忽略了你。”他歎息,“朕一想到往日公務繁忙,時常不見愛妃,就覺得枉費了愛妃對朕的心意。”
殷時回轉頭看見幾步外的涼亭,大手一揮便吩咐身邊的老太監:“今日難得天氣好,又有愛妃陪在朕身邊,呂公公——去禦書房將奏折帶過來,朕今日要在這裡好好陪陪雲才人。”
呂公公笑眯眯的應下:“是,陛下。”
雲青緹聞言:“……”
她摔得灰頭土臉,殷時回坐的端正整潔,促狹的目光掃她一眼又掃她一眼。
雲青緹趴在地上,承受著這目光,一時間不知道是地比較涼還是人心更加冰涼。
她絕望的想:“係統,要不你還是把我劈了吧。”
係統:“……”
殷時回不知道這一個大馬趴對雲青緹幼小的心靈造成了多大的傷害,他懶散的倚於涼亭之下,眼角餘光掃過遠處老樹,唇角笑意更深了幾分。
老樹之後,溫粟粟猝然一驚。
她眉心擰起,拖著探頭張望的半薔又往樹後縮了縮。
不知為何,剛剛那一瞬間,她仿佛感覺到有什麼冰涼冷厲的東西掃過她們的藏身之處,危機感洶湧而至。
這麼遠的距離……殷時回應當看不到吧?
另一邊,雲青緹又緩了半晌,才撐著自己鈍痛的四肢爬起來。
她是一點也不想再看見殷時回,便匆匆告辭:“陛下日理萬機,我又怎麼能為了一己之私打擾陛下看奏折,臣妾便先告退了!”
殷時回拉長音調:“愛妃不拜了嗎——”
“……”雲青緹臉一綠,覺得殷時回這人就是欠抽,哪壺不開提哪壺,她咬著牙強顏歡笑,“下次,下次。”
雲青緹拖著自己一瘸一拐的腿快速逃離了這裡,順便丟掉了正在它主人膝下環繞的吞金狗碰瓷。
——這大概是這趟唯一的收獲了。
雲青緹出來時白衣飄飄,回去時卻滾了一身土。
長華宮中,三個人相對而坐,麵麵相覷。
半薔作為此次計劃的主導者,她嘴唇開合半晌,萬千話語隻凝成了一句話:“不是——他怎麼不按套路出牌呢!”
半薔說出了大家的心聲。
大家一起譴責不走劇情的殷時回三百遍,直說的口乾舌燥。
溫粟粟乾了一壺茶,喘了口氣:“看起來還是要用我的辦法——溫柔小白花畢竟是前十年的路數了,用在此時或許稍微老套,不太容易勾到殷時回。”
“現在流行的都是開朗小太陽的救贖文學——青青,你要用自己天真爛漫的笑容,活潑迷糊的性格擊中殷時回冰冷的心,讓他覺得跟你在一起時可以暫時放下帝王身份的枷鎖,感到無比的自由與快樂!”
雲青緹:“……?”
不是吧姐妹,還要來一場?
隻一場小白花的表演就叫雲青緹丟了半條小命,再來一場恐怕她就可以當場入土為安了。
好在今天大家心情皆是大起大落,現下身心俱疲,誰也沒心情做那個拉磨的老驢,頂著一身倦意再去折騰一遍。
三個人選擇一起擺爛,各回各家去睡回籠覺。
雲青緹拖著老胳膊老腿,匆匆梳洗後就蜷進了拔步床裡,昏昏欲睡之際,雲青緹聽見了熟悉的撓門的聲音,她心頭一驚,驟然睜眼,迎麵就是一個巨大的黑影。
特意被殷時回遣人送過來的碰瓷對著雲青緹就是一連串的“汪”,仿佛在斥責雲青緹這個飼養員居然丟下它不管。
雲青緹被舔了一臉的狗口水,生無可戀的仰麵躺著。
所以出去這一趟,雲青緹什麼目的都沒達成,隻得到了一個大馬趴。
這個大馬趴傷害的雲青緹三天都提不起勁,天天在長華宮中以淚洗麵。
係統看著雲青緹把茶水往臉上糊,營造出滿麵淚痕的假象,它:“……”
麵對無所不用其極摸魚的雲青緹,係統咬牙切齒:“宿主!裝幾天就夠了啊!再裝下去,你就又該被天打雷劈了!”
雲青緹抹茶水的動作一頓:“……哦。”
她慢吞吞的用袖子抹了抹臉,擦乾淨臉上的茶葉沫子:“我想想上次粟粟怎麼說來著——小太陽的救贖文學對吧。”
*
溫粟粟為她的救贖計劃付出良多。
比如讓雲青緹愛而不得心生妄念的銀子,金子、票子。
她帶著拿錢砸出來的殷時回的行蹤,準備拎著雲青緹趕往太液湖。
溫粟粟匆匆趕往長華宮,迎麵撞上正準備出門去尋她的雲青緹,溫粟粟上上下下打量了一遍不修邊幅的雲青緹,額角跳了跳,就想扯著她去換件衣服。
貧窮的雲青緹衣櫃裡也是一片樸素,溫粟粟望了一眼缺了一扇櫃門,滿是狗爪抓痕的櫃子,對雲青緹的貧困有了新的認知,她沉默良久,拍拍雲青緹的肩膀。
“姐妹,我錢剩的不多,但有我一口肉吃,就有你一口湯喝。”
雲青緹感動的眼淚汪汪,真誠的牽住溫粟粟的手掌:“今日之恩,我無以為報,唯宮中有一物十分可愛、珍貴萬分,我便將它贈與你。”
她窮困潦倒至此,還有何珍貴之物?
溫粟粟奇怪的想著,就見她偏過頭,呐喊道:“碰……唔——”
“我以真誠待你,你居然恩將仇報,我可經不起拆家狗的禍害。”電光火石之間,溫粟粟靈光一閃茅塞頓開,一把捂住雲青緹的嘴巴,禁止她說出傷害兩人友情的話,在衣櫃裡挑了一件看的過眼的鵝黃色宮裙,塞到雲青緹懷中,“穿這件吧。”
這明亮的顏色襯得雲青緹被工作和碰瓷折磨到麵無人色的憔悴臉龐都明豔了起來,妝點完後,二人拉上半薔,趁著豔陽高照的好天氣,出門去蹲殷時回。
路上,溫粟粟對雲青緹道:“我打聽來的消息,近幾日朝堂之上風波不定,殷時回想必是有些焦頭爛額,平日裡恨不得長在禦書房的人才會來太液湖觀景散心,而你要做的,就是將自己變成景色的一部分。”
溫粟粟行事十分嚴謹,連背景調查都好做了,想必此計可行,雲青緹仿佛看到了解放的曙光,連忙問道:“我要怎麼做呢?”
溫粟粟道:“比如最經典的,你是泛舟湖上的采蓮女,於蓮花深處回眸,對殷時回燦然一笑。”
她們說著便也到了太液湖邊,雲青緹腳步一頓,她遲疑道:“可……這是秋天啊,蓮花早謝了呀。”
溫粟粟:“……”
她目光掃過湖麵,隻見蓮花敗落,隻剩下零星的莖葉挺立湖中。
糟糕——大意了!
她隻顧著打聽消息,竟忘了算時間!
溫粟粟一邊尷尬的摳腳趾,一邊貌似早有所料的跟著點頭:“是呀,蓮花肯定謝了呀。”
她咳了一聲,彆過腦袋隱藏自己的大紅臉,快速道:“所以你喂魚吧。”
雲青緹說:“……那魚食呢?”
聞言,機智的溫粟粟彎腰在地上抓了把土,塞到雲青緹手裡:“在這呢。”
雲青緹握著手心裡一把土疙瘩:“……”
粟粟,你這樣乾,魚會告你詐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