摸魚第十六天(1 / 1)

貴妃一踏入掬月閣中,就被這熱鬨的宛若民間市集的氣氛吵了個耳聾耳鳴,她揉了揉額頭,斥道:“吵吵嚷嚷成何體統?!”

甫一出聲,大殿之中驟然靜了下來。

鶯鶯燕燕們紛紛躬身行禮:“見過貴妃娘娘。”

貴妃朱紅色繡鳳紋的大袖擺一揮:“都免禮吧。”

她目光看向地上互相抱著對方的頭哭泣的溫粟粟和另一個眼生的姑娘——沒見過,但看這樸素的穿著或許是哪個宮裡的宮人?

貴妃這樣想著,便出言詢問道:“你來說說,究竟發生了什麼?”

雲青緹被貴妃指到,眼珠轉了轉,說話間聲音就又帶上了哭腔:“回娘娘,是何昭儀……”

她停下話頭,肩膀抽搐不止,頭也埋得極低,似乎是克製不住自己又哭了出來。

逐漸恢複正常的溫粟粟也被雲青緹偷偷捅了一下。

溫粟粟:“……”

她不知道雲青緹這是要做什麼,但還是一捂臉,配合著雲青緹假裝抽泣。

據雲青緹所知,陛下登基之初,後宮之中僅有貴妃和肅昭儀兩人,雖如今交往少了,但論起交情來,卻比一個剛進宮,得了陛下“寵愛”的昭儀深厚許多。

人心本來就有偏有向,隻待貴妃露出偏好後,自然有的是人站出來替她們說話。

有些話從雲青緹嘴裡說出來,和從彆人嘴裡說出來效果可大大不同。

雲青緹眉目低垂,恍惚間想起了死的悄無聲息的原主。

她嘴角小幅度的翹了翹。

你瞧,另一個雲青緹。

她的報應這不就來了嗎?

雲青緹同溫粟粟一起裝的一派可憐,果不出雲青緹所料,貴妃的憐憫的歎了口氣。

她想到陛下對何昭儀的特殊對待更是有些煩躁,不悅的看了何昭儀一眼。

貴妃的這個眼神仿佛是一個信號,立刻有好事的妃嬪上前,添油加醋的把“何昭儀恃寵而驕,當庭欺淩肅昭儀”一事講了一遍,說到“舊人”時,她小心翼翼的看了眼貴妃黑了一個度的臉龐。

人群中的安嬪也恍然回神。

剛剛那一瞬間,她仿佛看到了太液湖畔那一幕的重現。

安嬪輕咳一聲,幫腔道:“雖說陛下勵精圖治,甚少來後宮,咱們這些人受冷落也習慣了,但如今卻被一個剛剛進宮的昭儀……”她話說一半留一半,火上澆油道,“她這哪裡是在針對肅昭儀,這是在針對在座的諸位呀。”

被針對的在座諸位紛紛氣憤的看了何昭儀一眼。

何昭儀:“……”

她尚不知道正是她小心隱瞞的那份“榮耀”,給她壓上了最後一根稻草,連忙辯解:“娘娘,臣妾冤枉呀——”

有人哼了一聲:“何昭儀的意思是,我們串通一氣冤枉你嘍?”

何昭儀:“……”

說是,她就徹底得罪這一屋子的人了,下場會很慘;說不是,她的下場依舊不怎麼樣。

何昭儀不禁開始思索,自己為何會陷入這等境地。

她憤怒地瞥向雲青緹。

雲青緹察覺到她的目光,抹了一把眼淚,偷偷地對她羞澀一笑。

是你!一定是你讓那個肅昭儀坑我!

何昭儀有一瞬間想暴起撕了雲青緹,可她終歸是沒敢妄動。

“近日本宮病中,還未見新進宮的幾個妹妹,卻未想今日得以一見,何昭儀竟做出如此之事,本宮如今代掌鳳印,不罰難以服眾。”貴妃美目看向何昭儀,想到自己過個生辰都不得安生,就略微煩躁的蹙起了眉頭,“何昭儀大庭廣眾之下公然動手,視宮規於無物,罰俸半年,禁足三月,無詔不得外出。”

解釋無門的何昭儀鼻子都要氣歪了。

她被罰三個月禁閉,等她出來後,陛下早就忘記後宮裡還有她這個人了!

得貴妃令,身側有嬤嬤行至殿中,拖著何昭儀就要離開大殿,何昭儀抗拒的瞪大了眼睛。

——不要——她還有事情沒有完成。

沒人知道她崩潰的內心。

但想到已經撒出去的網,何昭儀心底稍稍有幾分安慰。

她隻是被禁閉了,但有的人會沒命了!

等她出來,怕是再也見不到這陰險小人雲青緹了吧。

何昭儀陰惻惻的衝雲青緹掀了掀唇角,無聲的衝她道:“你死定了。”

她不像是在放狠話,倒像是在陳述一個事實。

雲青緹將她的神態儘數收入眼底,神情不變,無所謂的衝她聳聳肩。

她學著何昭儀的樣子,對她說:“先擔心你自己吧。”

宮裡從不乏捧高踩低之輩,被貴妃親自罰入禁閉,有的是人為捧著貴妃,而去收拾她。

想來何昭儀的禁閉生活不會太過乏味。

雲青緹想起何昭儀最後的留言,雖麵上分毫未顯,心裡卻隱隱起了防備。

人都進去了還篤定她的結局,莫不是有同夥?

雲青緹目光巡覷了一圈,最後落在了淑妃身上。

是她麼?

卻見淑妃一直捂著鼻子的手突然放下,狠狠喘了一大口氣。

淑妃不是看不出來何昭儀想要和她結盟,但她並不是很想結交何昭儀其人,甚至於何昭儀被帶走時還隱隱鬆了口氣。

——畢竟誰想要和一個香爐做朋友,滿身的香料味衝的她腦殼子疼。

雲青緹左顧右盼的時候,上首貴妃正安撫著“受了欺淩”的溫粟粟,漂亮的場麵話不要錢一樣拋出來,最後補了一句:“肅昭儀今日受委屈了,回雲,去本宮私庫裡把那幾套南州進獻來的寶石頭麵取來,贈與肅昭儀。”

雲青緹:“!”

幾套!寶石!

她驚聞此言也不東張西望了,反手就是扒住溫粟粟的袖子,低聲道:“好姐妹,苟富貴,勿相忘。”

溫粟粟:“……”

這臉麵換來的富貴,給你你要不要啊?

妃嬪們紛紛回到自己的位子上,跌坐在地上的雲青緹和溫粟粟也起身。

雲青緹趁機看了貴妃一眼。

她穿著一身朱紅色宮衣,梳著飛天髻,垂墜的流蘇襯著她明豔的麵龐,眉心一點花鈿讓她整個人顯得貴氣十足。

雲青緹的印象之中,這位貴妃對原著推進劇情貢獻巨大,她本人在宮中為難女主,她的丞相父親也在宮外聯合男主的皇叔逼宮篡位。

直到篡位失敗,丞相被男主投下大獄,身處後宮的貴妃才知她的父親居然參與了叛亂。她因困於深宮之中,與叛亂一事並無關聯,得了男主的赦免,隻是降了她一階位份。

但貴妃卻覺得自己有此生父,今生再也無顏見男主,於宮中自刎而亡,徹底下線。

雲青緹在腦子裡回憶著劇情,和溫粟粟互相攙扶著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

溫粟粟全程麻木著一張臉,整個人由內而外散發出“不想活了”的氣息。

劇情走完了,虐文女主緩過來了,但溫粟粟還沒緩過來。

溫粟粟心如死灰。

她覺得自己早晚要被這狗劇情創死。

平日裡私下丟臉就算了,現在丟臉都丟到整個後宮了。

雲青緹也覺得十分心酸,她揉著坐麻了的雙腿,呲牙咧嘴的小聲喚道:“薔——薔兒,腿麻了,快扶我一下!”

雲青緹沒有得到半薔的攙扶。

因為她一抬頭就發現——

她家半薔沒了!

雲青緹險些撲倒在地,她絕望地環顧四周。

她的大女主半薔呢!

那麼大一個莊半薔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