摸魚第十七天(1 / 1)

溫粟粟衝向何昭儀時,雲青緹的心涼了半截。

好不容易撈完溫粟粟,轉頭又發現半薔不見之後,雲青緹剩下的半截心也涼透了。

她拖著疲憊的身軀,去尋找半薔的蹤跡。

而半薔此時正孤零零的站在小徑上。

帶她來的太監凶巴巴的塞給她一把掃把:“這裡,這裡,還有這裡,全部都掃乾淨,一點落葉灰塵都不要留。若要臟了陛下的龍靴,仔細你的皮。”

半薔:“……”

她呐呐道:“是,公公。”

半薔在太監的注視下,木然的揮著掃把。

她有罪,她不該因為貪圖臉麵,不去幫她的好姐妹們,這下可好,臉麵保住了,人卻被抓了壯丁掃大街。

當時那個宴席場裡那麼多宮女,怎麼就偏偏挑中了她!

她唯唯諾諾的掃著地,不敢反抗,生怕一不小心人頭落地。

半薔餘光看見那太監邁著八字步離去,才悄悄的鬆了口氣,她嫌棄的看了眼手中掃把,直接把它丟到了路邊不礙事的草叢裡。

她當場罷工,在路邊一蹲,活像個遭了災的老大爺,滿心愁苦:“有的人穿來就在宮裡當娘娘衣食無憂,有的人穿來隻能到處掃地吃喝都愁。”

她沉浸在自己的思緒中,卻不期聽見一聲巨響,伴隨著一聲壓抑到變了形的呼聲。

半薔嚇得一下子站起了身,探頭探腦看向聲音傳來的地方。

漸暗的天光之下,小徑旁的草從發出悉悉索索的聲響,小腿高的草葉晃動不止。

半晌,草叢裡方才爬出了一個人。

那人帶著一頭草葉,一瘸一拐的走出草叢,眼神匆匆掃向四周,咬牙切齒低聲道:“哪個賤蹄子亂丟東西!”

摔死她了!

半薔:“!”

她連忙過去,扶住那人:“你沒事吧?對不起對不起。”

半薔心虛的把地上的掃把撿起來握在手裡。

那人目光在掃把上停了會,又移到半薔臉上。

“半薔?”她猝然出聲,“你絆的我?”

半薔沒想到這人居然認識自己,愣了一下,借著還未徹底黯淡的的天光仔細打量了一下來人,意外發現是雲青緹宮裡的錦瑟。

她雖被雲青緹帶回宮的時間不長,但平日裡也沒少見錦瑟尖酸刻薄的模樣,說起話來十分沒有分寸感,討嫌的很,雲青緹就煩聽她講話,直接把她打發到殿外做事了。

那之後她們耳邊才清淨了幾分。

半薔尷尬道歉:“對不起對不起啊。”

有一瞬間錦瑟的表情十分可怖,像是恨不得撕了半薔,但卻不知道為什麼,她硬生生的憋住了到嘴邊的臟話,深吸了一口氣。

她不能和半薔在這裡糾纏,她還有事沒完成。

半薔沒注意到錦瑟的表情,幫她拍了拍身上沾上的雜草塵土,道:“我特意丟路邊草叢裡,想著放那裡不礙事,誰想到你放著大路不走溜邊鑽草叢,跟做賊似的——”

她這話隻是客觀評價一下錦瑟的行為,卻不知是何原因,錦瑟激動的反駁出聲:“你才是賊!”

半薔:“?”

剛剛順著小徑出來,就聽見這一嗓子的雲青緹:“?”

颯颯清風送來一陣竹葉香,其中隱約還夾雜著些許其他氣味。

雲青緹不適的皺了皺鼻子,目光落在錦瑟帶著幾分驚慌的麵孔之上,提燈的手往後藏了藏。

她恰好站在小徑的拐彎處,重重竹影很好的掩住了她的身形與點點光亮。

雲青緹靜靜地注視著半薔和錦瑟的方向。

另一邊的錦瑟激動反駁之後,抿了抿唇,避開了半薔的視線,冷聲道:“你不走嗎?”

半薔順著她的話接道:“走啊。”

她嘴裡這樣說著,卻是站在原地,奇怪的打量著錦瑟:“你為什麼會在這裡?”

她的直覺告訴她不管是錦瑟的出現,還是她奇怪的反應,都很不正常。

錦瑟是雲青緹身邊的宮女,她出了問題雲青緹也會受到牽連,半薔不能任由錦瑟亂來。她往日裡習慣了唯諾求全,頭一次與人對峙,心不受控製的狂跳,數度升起算了吧不如就這樣離開的想法,卻又咬著牙,硬是把自己摁在了原地。

錦瑟被問住了,結結巴巴道:“宮裡太悶,我出來隨便轉轉。”

這拙劣的借口連半薔都不相信:“長華宮在東,掬月閣在西,你隨便轉轉橫穿整個後宮?”

“……”錦瑟望了一眼天色,焦急的跺了跺腳:“愛信不信!你走不走?”

半薔脖子一梗:“我不走!”

錦瑟:“……”

她被半薔煩的不行,又想到半薔害她摔了一跤,一時怒氣攻心,上手推了她一下,

不同於何昭儀象征性的推離溫粟粟,錦瑟這把力氣用的是十成十,猝不及防之下,半薔跌倒在地。

雲青緹見狀,抬步就要奔著半薔而去,轉瞬間卻又止住了腳步。

她唇角克製不住的抽了抽。

那邊,結結實實收獲了一個屁股蹲,眼淚都要摔出來的半薔,帶著她柴房閉關數日覺醒的武力技能,一個托馬斯回旋翻身起來,帶著哭腔冷笑一聲:“嗯?就這點力氣,還敢對我動手?”

錦瑟:“……”

她不知道是誰都被摔哭了卻還在嘴硬。

雲青緹:“……”

救命。

半薔這個尾音一波三折的“嗯”字,這邪魅狷狂的語氣,她是被溫粟粟的男主給汙染了嗎?

而半薔內心淚流滿麵。

這點力氣真的可以對她動手,這一跤摔的她那四體不勤的老胳膊老腿都要散架了。

她其實是想揉揉自己的屁股的,然而她的胳膊不聽使喚舉起掃把,冷酷的抽向對麵。

這一舉動還牽動了她摔得正疼的老腰,一下子眼淚真的流了下來。

雲青緹看著一邊抹眼淚,一邊揮舞著掃把,抽的錦瑟抱頭亂竄的半薔,她原地踟躕半晌,一時間不知道自己是該不該過去打擾她的雅興。

錦瑟被突然凶狠的半薔給抽蒙了。

這個半薔她有病吧?她就是有病吧!

打人的是她,掉眼淚的還是她,自己這個被揍的人還沒哭呢!

半薔使出抽人十八式一通亂揮,手腕都險些脫臼。

她打累了,恢複正常了,丟掉了掃把揉著屁股專心哭泣,思考自己悲慘的人生。

錦瑟被她揍得淚流滿麵、火冒三丈,見半薔棄了凶器,抬手抹了一把臉,就想撿起來打回去。

她剛剛彎了腰去撿,卻忽的聽聞一聲:“錦瑟。”